**水漬在米白色瓷磚上蜿蜒成河，蘇晚晴踩著人字拖站在宿舍玄關，看著那個蹲在地上的背影。男人肩胛骨在深藍色工裝服下起伏，扳手轉動時發(fā)出金屬摩擦的刺響，汗珠順著后頸滾進衣領。**

“閥門銹死了。“陳默轉頭時，額發(fā)被汗水浸成一綹綹，“得換整套管道。“他的聲音像砂紙擦過生鐵，卻在看見女生攥著裙擺的手指時頓了頓，“別怕，天黑前能修好。“

蘇晚晴的視線落在他小臂虬結的血管上。這雙手剛剛托著掉落的吊燈，虎口還留著新鮮擦傷。她遞紙巾的動作被工具箱絆了個趔趄，陳默起身扶她的速度比掉落的水珠還快。

圖書館閉館音樂響起時，蘇晚晴在借閱室角落聞到熟悉的松節(jié)油味道。陳默站在哲學類書架前，指腹小心地摩挲著精裝書脊。“《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她聲音里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雀躍。

“封面燙金好看。“陳默縮回手的動作像被火燎到，“我...幫王教授修書房燈。“他的影子在地上拖得很長，恰好蓋住蘇晚晴帆布鞋上的小雛菊刺繡。

父親摔碎青瓷茶杯那天，雨下得很大。蘇晚晴盯著紫檀木茶幾上泛黃的成績單，初中肄業(yè)四個字在茶漬里暈開。“你知道他給市立圖書館拉電纜時中過暑嗎？“她撫摸著手腕上檀木珠，“他背《將進酒》比文學院男生還流利。“

婚禮在城中村小餐館辦了三桌。陳默的工友起哄著要新人喝交杯酒，油燜大蝦的香氣混著啤酒泡沫，在吊扇吱呀聲里發(fā)酵。蘇晚晴的珍珠耳釘是全場最亮的星，直到敬酒時被醉漢撞落，滾進油膩膩的瓷磚縫。

梅雨季來臨時，出租屋墻紙開始剝落。蘇晚晴蹲在浴缸邊搓洗面試穿的雪紡襯衫，抬頭看見陳默對著水電費單皺眉。“數(shù)控機床培訓課...“他喉結滾動兩下，“學費抵得上兩個月房租。“

臺風雨砸在鐵皮窗檐上的夜晚，蘇晚晴終于對著滿桌泡面碗尖叫：“你根本不懂《霍亂時期的愛情》有多重要！“陳默手里的扳手掉在地上，驚飛了窗臺避雨的灰鴿子。積水從天花板縫隙滴落，在他新買的二手西裝上暈開深色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