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心跳的鼓點與命運的邀約同頻,有些回答,會用盡最后一格電量,去奔赴一場未知的閃亮。
“趙老師,友情提醒,“友情陪練”服務啟動倒計時48小時。48小時后,你若不拒絕,我就當默認了啊。別說我沒給你機會反悔。[挑眉壞笑表情]——林煦”。
夜,已經很深了。
趙昕結束了一整天高強度的劇本研讀和體能訓練,此刻正癱在公寓柔軟的沙發上,感覺身體的每一個零件都叫囂著罷工。她隨手劃開手機屏幕,習慣性地想刷一下第二天的通告,卻被微信界面頂部那個熟悉的、戴著墨鏡的頭像發來的新消息,震得沙發彈簧都跟著“嘎吱”一聲。
趙昕:“……”
她盯著那行字,以及后面那個極具林氏風格的、欠揍的挑眉壞笑表情,一時間竟有些分不清,這到底是林煦又一次的“日常逗貧”,還是……某種帶著最后通牒意味的、認真的“邀約”?
“這家伙……”趙昕忍不住低聲咕噥了一句,臉上卻不由自主地泛起一絲連她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混合著好氣又好笑的紅暈。
48小時?默認?他還真敢說!
她下意識地想立刻回個“你想得美!”或者“誰要你陪練!”,但指尖在虛擬鍵盤上懸停了半天,卻一個字都沒敲出去。
心跳,漏了一拍。緊接著,像被誰不小心按了快進鍵,驟然加速。手心,也悄悄滲出了一層薄汗。
大腦里,兩個穿著她經典戲服的小人兒,已經就位,開始了新一輪的激烈辯論。
理智小趙(仙氣飄飄廣袖流仙裙版,此刻正皺著精致的袖口,撣了撣看不見的灰)叉著腰,一臉嚴肅:“趙昕!你清醒一點!他這明顯就是開玩笑!你還真打算理他啊?萬一他就是隨口一說,你巴巴地答應了,多尷尬!”
痞帥小趙(破舊俠客裝叼稻草版,此刻正斜倚沙發扶手,懶洋洋抬眼):“哦?開玩笑?那他干嘛還設個48小時倒計時?我看他就是吃準了你不敢答應,故意逗你玩呢!再說了,萬一……萬一是認真的呢?有人免費當陪練,還是個‘武林前輩’,不要白不要啊!”
理智小趙氣得跺腳:“什么武林前輩!他那是自封的!而且,你現在是什么時候?《燕北塵歌》的項目還沒影兒呢,萬一被人拍到你跟他單獨出去……你想過后果嗎?”
痞帥小趙撇撇嘴:“切,怕什么!身正不怕影子斜!再說了,咱倆現在這關系,不就是‘隔壁劇組難友’兼‘盒飯測評員’嘛,一起切磋一下‘武藝’,交流一下‘劇組生存心得’,不是很正常嗎?”
趙昕被自己腦內這兩個戲精小人兒吵得太陽穴突突地跳。她煩躁地抓了抓頭發,將手機屏幕按熄,扔到沙發另一頭,決定眼不見為凈。
可是,那條帶著倒計時的微信,卻像在她的腦子里也設置了一個無形的計時器,滴答,滴答,一聲聲敲擊著她的神經。
第二天,趙昕依舊沉浸在“星玥”的世界里,對著鏡子揣摩角色的眼神,在客廳里揮舞著那把沒有開刃的道具長劍。只是,每隔一段時間,她都會不受控制地瞥一眼手機,確認一下那個囂張的頭像有沒有發來新的“催促”或者“嘲笑”。
然而,并沒有。
林煦那邊,安靜得像是什么都沒發生過。
這種“敵不動我不動”的態勢,反而讓趙昕更加心煩意亂起來。她甚至在一次練習劈砍時,因為分神,差點又把新買的浴袍袖子給“祭天”了。
“這家伙,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她忍不住對著空氣自言自語。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距離林煦設定的“48小時”越來越近。
趙昕的心,也像被放在小火上慢慢煎烤的年糕,一點點變得焦灼,又一點點……不受控制地軟化下來。
她不得不承認,痞帥小趙的那句話,戳中了她的某個隱秘的心思——萬一……萬一是認真的呢?
她想起林煦在農家樂那晚,月下路燈旁,略帶沙啞地說起“最怕聽到開機儀式的鞭炮聲”時的落寞;想起他扶住自己時,掌心那份不容置疑的溫熱和穩定;想起他送來的那些看似隨意卻又恰到好處的“剩菜”和“藥方”……
這個男人,好像真的……和她之前遇到的所有人,都不太一樣。
他貧嘴,他跳脫,他有時候看起來像個沒長大的孩子,但他又總能在你需要的時候,以一種出其不意的方式,給你一份恰到好處的支撐和暖意。
“友情陪練”……
如果,真的是友情呢?
趙昕咬著下唇,看著手機屏幕右上角那個不斷跳動的電量數字,它已經從昨晚的滿格,掉到了只剩下孤零零的8%。屏幕的亮度也已經自動降到了最暗,暗得她幾乎要將那把冰冷的道具長劍的劍身當作鏡子,才能勉強看清屏幕上的字。
紅色的低電量警告,像一根細小的針,輕輕刺了她一下。
不能再等了。
再等下去,手機就要自動關機了。到時候,就算她想回復,也發不出去了。那豈不是真的就“默認”了?
趙昕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她抓起手機,解鎖,點開那個熟悉的對話框,指尖在鍵盤上飛快地敲擊,然后,幾乎是閉著眼睛,按下了發送鍵。
【趙昕】:ok
兩個英文字母,簡潔,利落,甚至帶著點破罐子破摔的孤勇。
發送成功的提示音響起的那一刻——
【林】:收到。三十分鐘內給你行程。
一行灰色小字在對話框中跳出。
緊接著,手機屏幕,也應景般地,徹底暗了下去。
趙昕:“……”
她看著一片漆黑的手機屏幕,先是一愣,隨即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這家伙……果然在線等!
這算什么?天意?還是……手機也在用它的方式,為她這個略顯沖動的決定,蓋上一個“已發送,不許反悔”的戳?還是……某種心照不宣的默契?
她將黑屏的手機隨手扔在沙發上充電,自己則光著腳,走到公寓的落地窗前。
窗外,是城市永不眠的霓虹,流光溢彩,像一條條涌動的星河。她手中那把冰冷的道具長劍,此刻正斜斜地倚在窗邊,劍尖處,映照著遠處高樓閃爍的紅色航空障礙燈,一明一暗,像一顆不屈跳動的心臟。
趙昕伸出手,輕輕握住冰涼的劍柄。
“星玥,握劍當如握星。”她輕聲念著一句不知何時已爛熟于心的臺詞碎片,唇角,卻不受控制地,彎起了一個小小的、帶著點期待和……一絲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甜意的弧度。
OK。
請賜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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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昕以為林煦那句“三十分鐘內給你行程”不過是他一貫的玩笑話,畢竟這大半夜的,能有什么“行程”?
她給手機充上電,洗漱完畢,又對著《燕北塵歌》的劇本揣摩了一會兒“星玥”的心境,這才帶著一絲莫名的、連她自己都不太想深究的期待感,和一點點“萬一他真發了行程我明天怎么跟王姐交代”的忐忑,沉沉睡去。
結果,第二天一早,她是被小美略帶驚悚的喊聲給吵醒的。
“昕姐!昕姐!你快看微信!”小美舉著趙昕的手機,聲音都有些變調,“現在七點半!他凌晨十二點零一就發定位了!”
趙昕迷迷糊糊地摸過手機,點開微信,就看到林煦在半夜十二點零一分準時發來的一條位置分享,定位是一家她從未聽說過的、名字聽起來頗有幾分武俠小說里高手隱居之所感覺的——“藏鋒武道館”。
緊隨其后的,還有一條言簡意賅的消息:
【林】:明早九點,門口等你。交通方式:本少俠親自接駕,拒絕可視為放棄“陪練”資格,后果自負。[墨鏡歪嘴笑表情]
趙昕:“……”
這家伙……還真是雷厲風行啊!而且,這霸道總裁式的“后果自負”是什么鬼?他這種“準點炮”式的執念,也太瘋了吧!
她看了一眼時間,七點半。距離九點,只有一個半小時。
“昕姐,這……林老師他……他這是認真的啊?”小美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語氣里充滿了不可思議。
趙昕扶額,一種哭笑不得又隱隱有些……小興奮的復雜情緒涌上心頭。她能想象到林煦發這條微信時,臉上那副得意洋洋又帶著點“我就知道你不敢不來”的欠揍表情。
“看來……是認真的。”趙昕掀開被子,一骨碌爬起來,語氣里帶著一絲自己都沒察覺到的輕快,“小美,幫我找一身最簡單的運動服,我們……去會會這位‘武林前輩’!”
半推半就,又或者說是被那份“來都來了,不去白不去”的好奇心驅使,趙昕最終還是在八點五十五分,準時出現在了公寓樓下。
林煦那輛黑色越野車,果然已經囂張卻又低調地橫在了路邊。他本人則斜倚在車門上,穿著一身簡單的黑色運動套裝,頭上依舊反扣著那頂棒球帽,帽檐壓到眉骨,只露一截鋒利下頜。
看到趙昕和小美走過來,他直起身,拉開車門,動作一氣呵成,帶著一種漫不經心的帥氣。
“趙老師,準時。”他揚了揚下巴,唇角勾起一抹戲謔的笑意。
“林老師早。”趙昕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靜一些,但微微有些發燙的耳根還是出賣了她的那點小緊張。
上車后,林煦熟練地發動車子,匯入車流。小美識趣地坐在了后排,將副駕駛座留給了趙昕。
車內放著舒緩的純音樂,氣氛一時有些微妙的安靜。
還是林煦先打破了沉默,他目不斜視地開著車,語氣隨意地問道:“趙老師昨晚睡得還好?沒因為我那條‘最后通牒’輾轉反側吧?”
趙昕:“……”這家伙,果然是故意的!
她深吸一口氣,決定“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也學著他那副云淡風輕的調調,回道:“還好,畢竟對于一個每天都要在顧導‘眼神凌遲’下討生活的演員來說,林老師您那點‘小場面’,還不足以構成‘失眠威脅’。”
林煦聞言,低低地笑了起來,胸腔的震動透過座椅隱隱傳來,讓趙昕感覺自己的心跳也跟著亂了一拍。隨即又聽他帶著笑意回道:“哦?那本少俠今天當你的軟甲。”
趙昕心里默默吐槽一句:“軟甲也帶刺。”
很快,車子便駛入了一條僻靜的小路,最終停在了一棟看起來頗有些年頭的、門口掛著“藏鋒武道館”牌匾的建筑前。
林煦率先下車,走到道館門口,刷了一下卡,只聽“滴”的一聲,厚重的木門應聲而開。他推開門,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趙昕跟在他身后走進去,眼前豁然一亮。
與古樸甚至有些破舊的外觀截然不同,道館內部卻是別有洞天。寬敞明亮的訓練大廳,鋪著專業的防滑地膠,四周墻壁上掛著各種她認識不認識的武術器械,而最引人注目的,是正前方那一整面墻的巨大落地鏡。
就在她踏入道館的那一刻,林煦不知按了什么開關,只聽“啪嗒”一聲輕響,整排的頂燈次第亮起,柔和而明亮的光線瞬間灑滿了整個空間,燈帶掃過,地膠上逐格浮現出他們清晰的倒影,像一處私設擂臺,燈束啪啪落下,替他們高調敲鑼。
趙昕心里忍不住吐槽:“這家伙,搞這么大排面,是準備開武林大會嗎?”但那份被悄悄震撼到的感覺,卻也是實實在在的。
“怎么樣趙老師,這‘陪練’的場地,還算專業吧?”林煦走到她身邊,語氣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小得意。
“何止專業,簡直是……奢侈。”趙昕由衷地感嘆道。她知道,能在寸土寸金的市區找到這么一個專業的、不對外開放的武館,絕非易事。
“喜歡就好。”林煦輕笑一聲,從墻上取下兩把重量適中的木劍,遞了一把給趙昕,“那我們就……開始?”
接下來的兩個小時,趙昕體驗了一把什么叫真正的“武林前輩”的指點。
林煦一改平日里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在指導動作時,變得異常認真和專注。他的每一個示范都精準到位,講解也深入出,語氣低而穩,總能一針見血地指出趙昕在發力或身法上的不足之處。
“手腕別死,留一尺呼吸給劍。”他沉聲道,手指輕觸到她握劍的手腕,糾正她的角度。
趙昕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掌心傳來的溫度和那份屬于常拍武戲之人的、帶著薄繭的粗糙感。她心里默念:“留一尺呼吸,心跳卻離他不足三寸。”
每一次近距離的對視,每一次在落地鏡中看到兩人動作光影的交疊,都讓趙昕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
她努力將注意力集中在動作上,但林煦身上那股淡淡的、像是松木混合著汗水和風塵的清冽氣息,卻總是不經意地縈繞在她的鼻尖,讓她有些分神。
“趙老師,專心點。”林煦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帶著一絲戲謔的笑意,“你這劍尖都快戳到我鼻子了。想‘謀殺親夫’啊?”
趙昕臉頰一熱,連忙收劍后退一步,窘迫道:“抱歉林老師,我……”
“開玩笑的。”林煦擺擺手,示意她放松,“你悟性很高,就是基礎還差點火候。不過,看得出來,你最近確實是在下苦功。”
訓練間歇,兩人并排坐在地膠上喝水。
趙昕喘著氣,額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幾縷發絲黏在臉頰上,卻絲毫不顯狼狽,反而因為劇烈運動而透出一股健康的紅暈。
“林老師,謝謝你。”她是真心實意地道謝,“你教的這些,比我自己瞎琢磨有用多了。”
“客氣什么。”林煦擰開一瓶礦泉水遞給她,自己也仰頭灌了幾口。他遞水的時候,拇指不經意地輕點了一下她手心處因練劍而磨出的薄繭,低聲道:“這繭才像女帥的軍功章。”
趙昕微怔,下意識地將那只手往膝蓋上藏了藏,臉上有些發燙。
“能給未來的‘大女帥’當一回啟蒙教習,是我的榮幸。”林煦繼續說道,語氣里帶著他慣有的調侃。
趙昕被他那句“大女帥”說得有些不好意思,但心里卻甜絲絲的。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小聲問道:“林老師,你怎么知道……我在為一個‘女將軍’的角色做準備?”
林煦聞言,喝水的動作一頓,隨即若無其事地笑道:“哦,我猜的。看你朋友圈發的那張‘借光’的練劍背影圖,那股子不服輸的勁兒,就差把‘我要搞事業’五個大字寫臉上了。再加上你最近微信聊天,三句不離‘戰場’、‘權謀’的,很難不讓人聯想啊。”
趙昕一愣,隨即有些窘迫地摸了摸鼻子。她確實因為太投入《燕北塵歌》的劇本,最近和林煦聊天時,會不自覺地帶出一些相關的詞匯。她也確實發過一張只有習武背影的朋友圈,配文“借光”,那是她希望自己能借到“星玥”的光芒,也是希望能抓住這次機會。
“那個項目……代號叫‘TGM’。”她鬼使神差地,將這個只有王姐和她知道的代號,輕聲說了出來。
說完她就有些后悔,生怕林煦追問更多細節。畢竟項目還在保密階段。她連忙想轉移話題。
然而,林煦卻只是挑了挑眉,并沒有追問“TGM”具體是什么,反而順著她之前練劍的姿勢,開始一本正經地跟她討論起某個劍招的發力技巧,仿佛對那個神秘的代號毫不在意。
趙昕暗暗松了口氣,卻又莫名地……生出一絲小小的失落。
她不知道的是,林煦在聽到“TGM”那三個字母的瞬間,心里那份對這個項目的好奇和探究欲,已經徹底被點燃。在道館那面巨大的落地鏡上,當趙昕專注于聽他講解劍招時,林煦曾不著痕跡地用手指在鏡面因溫差而凝結的薄薄霧氣上,飛快地寫下了“TGM”三個字母,隨即又在趙昕看過來之前,若無其事地用手掌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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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高強度的“陪練”下來,趙昕只覺得渾身骨頭都快散了架,但精神卻異常亢奮。林煦的指點專業而精準,讓她對許多之前模糊不清的動作要領都有了豁然開朗的感覺。
兩人并排坐在地膠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氣氛比之前在微信上“互懟”時更多了幾分輕松和……熟稔。
“說起來,趙老師,”林煦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目光落在趙昕的手腕上,那里,一枚小小的創可貼在白皙的皮膚上顯得有些突兀,“你這手腕……怎么還掛彩了?莫非是昨晚削浴袍的時候,用力過猛,傷及自身了?”
趙昕:“……”
這家伙,眼睛也太尖了吧!而且,她什么時候跟他說過削浴袍的事了?!
哦,對了,小美。
肯定是小美那個“叛徒”,把她下午“一劍斷袖”外加“手腕掛彩”的光輝事跡,圖文并茂地匯報給了王姐,然后王姐又……
趙昕有些無奈地瞪了一眼正努力憋著笑、假裝在研究天花板紋路的小美,后者立刻心虛地縮了縮脖子。
“咳,”趙昕清了清嗓子,試圖挽回一點面子,“練劍嘛,小磕小碰在所難免。林老師您這種‘武林前輩’,當年肯定也沒少掛彩吧?”
“那是自然。”林煦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隨即卻話鋒一轉,語氣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心疼和吐槽,“不過趙老師,我得友情提醒一句,練武之前啊,最好還是先練練防護。不然這角色還沒演上呢,自己先把自己弄成個‘戰損版’,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從自己的運動包里拿出一個小巧的醫用急救包,打開,從里面取出一卷醫用自粘繃帶和一小瓶看起來就很專業的運動損傷噴霧。
“來,手腕伸過來。”他語氣自然得仿佛他們已經這樣相處過無數次。
趙昕有些怔愣地看著他行云流水的動作,一時間竟忘了拒絕。
林煦半跪在她面前,小心地撕掉她手腕上那枚已經有些卷邊的創可貼,露出下面那片淺淺的紅痕。他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隨即拿起噴霧,對著那片紅痕輕輕噴了噴。
微涼的藥霧帶著一絲淡淡的草藥味,瞬間緩解了手腕上的灼痛感。
緊接著,他拿起那卷繃帶,動作輕柔卻又專業地幫她纏繞起來。他的手指溫暖而干燥,偶爾不經意地觸碰到她的皮膚,總會引來一陣細密的、如同電流般的戰栗。趙昕只覺得手心一酥,微不可察地蜷了下指尖。
她能清晰地看到他低垂的眼睫,以及他專注的眼神。她甚至能聞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混合著松木和汗水味的清冽氣息,此刻因為距離的拉近,而變得更加清晰可感。
她的心跳,又開始不爭氣地加速。
“好了。”林煦打上一個漂亮的結,抬起頭,對上趙昕有些失神的目光,唇角揚起一抹得意的淺笑,“專業‘林氏’愛心護腕,限量版,趙老師,記得給好評哦。”
他纏繃帶的時候,手指還故意在她手心的劍繭上輕輕敲了敲,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認真:“傷口先養好,才有資格舞劍。”
趙昕臉頰發燙,下意識地將那只被“特殊關照”過的手腕往身后藏了藏,聲音細若蚊蚋:“……謝謝。”
“不客氣。”林煦站起身,將剪下的繃帶尾隨手塞進了自己的運動褲口袋里,隨口一句:“紀念品,回頭用來好好研究你的劍繭成長史。”隨即又將剩下的藥和繃帶塞到她懷里,“這些你留著,以備不時之需。畢竟,我這‘友情陪練’也不是天天都有檔期的。”
他這話,說得輕松,卻像是在趙昕心里那顆名為“期待”的種子上,又悄悄澆了一瓢水。
夜幕再落下時,林煦將趙昕和小美送回了公寓樓下。
分別時,林煦只是隨意地擺了擺手,說了句“回見”,便驅車離去,仿佛今天真的只是一次心血來潮的“友情陪練”。
趙昕站在路邊,看著那輛黑色越野車消失在夜色中,手里還攥著那瓶小小的運動損傷噴霧,以及……那份沉甸甸的、帶著余溫的關心。
回到公寓,趙昕剛洗漱完畢,準備再看一會兒《燕北塵歌》的人物小傳,王姐的語音通話請求便彈了出來,語氣里帶著壓抑不住的興奮:
“昕昕!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燕北塵歌》那邊,制片方正式通知我們,邀請你明天下午去參加女主角‘星玥’的試鏡!”
趙昕握著手機的手猛然收緊,心臟因為這突如其來的消息而狂跳起來。
“真的嗎?王姐?”她的聲音都有些顫抖。
“千真萬確!”王姐的聲音里充滿了與有榮焉的驕傲,“而且,我打聽到了,是《燕北塵歌》的導演團隊看了你之前在《仙影錄》B組那場‘論法大會’和今天下午這場‘秘境遭襲’的未剪輯素材,對你的表現非常非常滿意,力排眾議,才給了你這個機會!特別是顧清源導演,聽說他在制片人面前,就說了一句——‘這丫頭,能扛戲’!”
王姐頓了頓,語氣又沉凝了幾分:“不過昕昕,你別高興得太早。我剛收到消息,蘇映雪那邊,也拿到了試鏡名額。而且,投資方那邊,確實有人在嘀咕,說想看‘流量的粉絲打投圖’,這對我們很不利。制片方這次頂住壓力給了你機會,但也明確說了,要看你‘臨場把控’,現場可能還有即興環節,你務必做好萬全準備。所以,明天的試鏡,對你來說,就是戰場!只能贏,不能輸!”
趙昕深吸一口氣,胸中那股因為林煦的出現而變得柔軟的情緒,此刻被一股更強烈的、破釜沉舟的戰意所取代。
流量我沒有,演技,我必須更狠!
掛斷電話,她走到書桌前,攤開那部已經被她翻得起了毛邊的《燕北塵歌》劇本,在扉頁上,用那支林煦送的、能“防水防汗防導演口水”的馬克筆,一筆一劃,鄭重地寫下了兩個字:
必勝。
就在她落筆的瞬間,床頭柜上剛剛充上電的手機屏幕,突然亮了起來。手機光恰好落在紙面上那兩個墨跡未干的字上。
一條新的微信消息,來自那個熟悉的、戴著墨鏡的頭像:
【林】:筋膜槍到了,別偷懶。[酷拽表情]
趙昕無意識地抬手,輕輕活動了一下被林煦精心纏繞過的手腕,繃帶的纖維在夜色里像一道悄悄加固的誓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