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耶！”眾人歡呼起來，心里不由得再次升起一股敬意。

這時，一個老太太從人群中走了出來。眾人紛紛避讓，但看上去并不是嫌棄，而是尊敬。

這個老太太張景和老人從未見過，他們還是第一次知道這一群人還有這號人呢。

小伙子拍了拍張景的肩膀，用向蚊子一般輕的聲音對張景說道：“這是咱們村的神媽媽，家里面供著三座家神，平時不大出面，都是我們主動來找她看嚇著問童子的。而且她一直在人群中也是裹得嚴嚴實實的，偶爾才露出真面，所以你才不認識的。”他的聲音里充滿了敬意。

嗯？在聽上去和她原來老家的神媽媽一樣呢，張景想。她拉了拉老頭的衣角，低聲問道：“她要干什么啊？”老人也小聲回答道：“我也不太清楚，但是應(yīng)該沒什么惡意。說起來，她和我們還算同行呢！”

老太太走到張景面前，認真端詳著她，然后朝她微微行了個禮。張景趕緊回禮，心中越發(fā)疑惑。神媽媽開口說話，聲音嘶啞：“不知道仙姑愿不愿意跟我去看個香？”女孩下意識轉(zhuǎn)頭看向師父，老頭朝她點了點頭，并向老太太問道：“我可以一起去嗎？”神媽媽同意了。

張景和老人跟著她來到這個神媽媽的位置。這位神媽媽家里條件很不錯，有一輛牛車，車上還擺著三個小神像，神像用一個小框子盛著，前面是一個小香爐和幾個小盤子，看樣子應(yīng)該就是她家的家神。車旁站著一個一對中年男女和一個年輕姑娘，看樣子應(yīng)該是神媽媽的兒子兒媳和孫女。

看到神媽媽來了，兩位中年男女連忙向后撤去，年輕的姑娘手上捧著一束香向神媽媽走了過來。

神媽媽接過香，從車上的一個小盒子里掏出火折子，把香點燃后，對著三座神像敬了兩遍才插進香爐里，又詢問了張景的生辰八字，張景并不太清楚他們的計時方式，問清楚后才算出來自己的生辰八字。

神媽媽將張景的生辰八字寫到一張黃紙上，也用火折子點燃，也對著三座神像敬了兩遍，接著將黃紙埋到香爐灰的底下，仔細觀察起這幾根香燃燒的樣子，一邊觀察一邊又端詳起張景來。

過了好一會兒，神媽媽開口說話了：“仙姑的香是極好的，只是看得出來，您的脾氣有些火爆，是霹靂火之命。”然后掐指一算，道：“您的婚姻離現(xiàn)在比較近，大概有兩三年的樣子。財運也不錯，以后活得也會很長。而且相貌出眾，眼睛亮，鼻子高，皮膚白，個兒還高，一看就是童子命。不知道您在別的地方換過童子嗎？”

張景搖了搖頭。

“那您現(xiàn)在要換嗎？”

張景還是搖了搖頭，她還不清楚這是什么東西呢。

神媽媽又問了問張景的名字，張景還是如實回答，她總覺得向這位神媽媽隱瞞自己的實情不算是個好事。

神媽媽驚訝了一下：“姓張名景，火上加火呀！那您千萬記住，以后千萬不要去西南方向，去那里會有大災(zāi)！”

說罷，她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跪拜起神像來。

張景聽后只能胡亂點點頭，她真的不太相信看上去有些像個江湖騙子的老太太。

“好了，您可以走了。按常理來說應(yīng)該是您來跪拜的，但由于您也是仙姑，便由我來代勞了。”說罷，老太太搖搖晃晃地爬到車后面，找到幾塊布，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

張景和老頭起身離開了。

老頭撫摸著張景的腦袋，臉上是老人對兒女特有的憐愛。

張景有些茫然地問老頭：“童子是什么呀？”

“童子呀，就是天上這些仙女仙童們耐不住天上的寂寞，決定偷偷下凡，轉(zhuǎn)世成人，體驗一番人間的滋味。只是呢，怕天上的大仙們發(fā)現(xiàn)他們不見了，到時候就把他們抓回來了。抓回來了，就代表這個人死了。所以呢，家里的長輩都會給被看出來是童子的孩子們換個童子，也就是用假人來代替他們到天上干活去，這樣天上的大仙們就不會計較了。”

老人一邊說著，一邊看向天空，似乎天上真的有神仙一般。

“這天上真的有神仙嗎？”張景忍不住問道。

“誰知道呢？可能有，也可能沒有。信則有，不信則無。”老頭喃喃地說道。

“是嗎……”張景輕輕說道，

回到小伙子那邊，小伙子興奮地問張景神媽媽都說了什么。張景隨便挑了幾個她認為無所要緊的東西告訴了他，比如姻緣，童子命之類的。

小伙子聽見女孩說她的婚姻就在兩三年后時表情有些激動，臉還紅撲撲的。

但當小伙子聽見女孩說童子命的時候表情有些擔憂：“聽說童子命的人一生都會很坎坷，你說你以后要是也這樣怎么辦呀？”

“……”張景沒想到童子命居然還與這個有關(guān)，她想了想回答道：“應(yīng)該不會，畢竟我有個那么厲害的爹。”事實上她認為應(yīng)該是自己前面把所有的苦都吃完了。

“所以你換童子了嗎？”小伙子問道。

“還沒有。”張景回答道。

“那你還是趕緊換吧，不然要讓天上的神仙發(fā)現(xiàn)了，你可怎么辦呀？”小伙子十分擔憂地說道。

“換童子都需要什么呀？”張景疑惑地問道。

“神媽媽沒告訴你嗎？好吧，她可能年紀大了，老是忘事。換童子需要一條活魚，一個豬頭，還有一些糧食做祭品。接著你需要站在那些糧食上，頭上頂著紅布，一直站到換完童子為止。”

“你怎么這么了解啊？”

“我們家二姐就換過！現(xiàn)在她嫁給村長的小兒子了。”

“那為什么說童子命的人一生坎坷呀？你二姐不是嫁給村長的小兒子了嗎？”

“可是她已經(jīng)逃了兩次戰(zhàn)亂了呀。”小伙子的手掌撐著他的下巴。

“也是啊。”張景也托住了自己的下巴。

于是兩個年輕的孩子并排坐在牛車上，交談著人生，似乎這樣就能了解出人生的奧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