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能走，你得賠我的相機鏡頭。”

“什么相機鏡頭？”李漫不明白眼前這位女孩為什么一直不讓自己離開，更不明白她口中所說的相機鏡頭是什么。

“嗯，就是那天晚上，在東城區祈愿巷，你不是暈倒了嗎，在你暈倒之前撞到了一個騎共享單車的人，那個人就是我。當時你將我的相機撞倒在地，相機鏡頭就碎了，你說該不該賠？”林笑笑像放鞭炮一樣一口氣全說完了，中途本想盯著眼前這個人眼睛給自己打氣壯膽，結果發現好像反而不能集中精神，于是只好加快語速。她一直仰著頭，那樣子仿佛一只矮矮笨笨伸長脖頸的小鴨子，試圖和高高的黑天鵝對話。想想那模樣連林笑笑自己都覺得有點好笑。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等我處理完事情再和你聯系吧。”李漫發覺自己的系統越來越不穩定，休息的時間也越來越長，所以他除了工作、找VS13位置就是休息。眼下他送完這一單就要趕緊去休息以保證最低啟動能量，保證在找到環柄裝置和SV13號裝置點之前能正常運轉。

林笑笑聽著李漫這句話，感覺他好像是在說客套話，“這什么時候才叫做處理完了事情？今天？明天？還是其他時間？怎么知道你什么時候處理完事情，況且上哪找你？”她決定還是弄清楚比較好。

“把你的電話號碼給我，我處理完了事情就一定和你聯系。”李漫掏出了手機，眼睛示意林笑笑。

“額，”林笑笑忽然發現這橋段好老土，這算自己被套路了嗎？不過她轉念一想，留電話很正常，方便找到他，況且相機鏡頭的事就可以找時間解決了。

“好吧，你掃我微信吧，有什么事微信聯系。”

兩人互加微信后，林笑笑低頭準備做好微信備注，抬眼一看李漫拎起外賣箱跑遠了。“誒，你叫什么名字啊……”話沒說完，李漫快跑出她的視線范圍了。

看了一眼李漫的微信號，名稱空白，頭像空白，“這么非主流的嗎？算了不管了，找到人就好辦了，一個鏡頭好幾千呢，當然要他賠。”于是林笑笑給李漫的微信備注“非主流債務人”。

在隆華街口林笑笑并沒發現什么異常，她想試試能不能到警局和醫院再去翻看一下相關記錄，說不定有新的發現，到時候再回來尋找其他線索。天色越來越暗了，她裹緊衣服往公交站點走去，這么冷的天，騎共享單車實在受不住。“可那個‘非主流債務人’每天都要送外賣，風里來雨里去，掙的也是辛苦錢，讓他賠幾千塊……”林笑笑輕拍了一下自己前額：“我為什么要想這些啊，損壞物品理應賠償啊，小孩子都懂的道理。”公交車正好到站了，林笑笑趕緊跟著排隊的人上車。還有二十來天就要過年了，不知道過年的天氣會怎樣，希望不要再冷了。最不想碰到惡劣天氣的是那些每天奔波在外辛苦工作的人，其中也包括林笑笑自己。

回到家后，林笑笑沒有胃口吃東西，于是沖泡了一杯豆奶充饑。她換上睡衣，仰面躺在沙發上，閉上眼睛一幕幕回想起最近的事情。幾天前晚上她外采，見到了車禍現場，聽到了圍觀群眾的描述，尤其結合在警局了解到的情況以及法醫的說明，寇安是自己突然行為異常導致車禍發生。那之前寇安經歷了什么？寇叔說他們兩邊家族都沒有一個精神類疾病史，那寇安的行為又該怎么解釋呢？

突然，林笑笑頭疼地厲害，這些天早出晚歸地采訪，加上天氣越來越冷，飲食也沒注意，被風一吹估計是要感冒了。林笑笑回想起前幾天做的夢，這三年她經常做類似的夢，這個壓在心頭的心結遲早要解開。三年前的除夕那晚，林笑笑失去了母親，同時與父親產生了隔閡。這三年林笑笑沒有跟父親打過一次電話，每次撥通父親電話后，還沒接通她就趕緊掛斷。又臨近春節了，今年林笑笑會打通那個電話嗎？

今晚風很大，吹散了籠罩幾天的烏云，夜晚的天空異常清透，雖然依舊沒有星星可是放眼望去夜空深處猶如墨玉般給人沉凈的感覺。不一會兒，林笑笑困了，眼皮越來越沉，眼前的墨玉倒轉如在深海徜徉越飄越遠……

“笑，你醒了嗎？”一大早，張曉萌打電話過來。林笑笑昨晚又做了一晚上的夢，接到張曉萌的電話時正頭疼欲裂：“嗯，剛醒……”

“本來昨晚就想打電話給你，可是想著你好不容易休個周末，就想讓你睡個懶覺先。”林笑笑聽張曉萌在電話里咋咋呼呼的，腦子還沒完全清醒過來，只是機械的“嗯、嗯”應著。加上頭疼一晚上沒睡好，此刻她雖然強打精神可是元神似乎依舊云游在外。

“你聽見了沒呀，別睡了，等一會兒你就睡不著了！”張曉萌似乎對林笑笑還處于迷糊狀態而覺得自己要說的那件事沒有受到重視，于是電話里分貝提高了一個度。

“哦哦哦，醒了，醒了……”林笑笑聲音越來越小，也不知道是真醒了還是沒醒。

“笑，你答應我，待會兒我說完你可別生氣啊，不值得！”張曉萌神秘兮兮自顧自的說道。

“笑，你猜我昨晚出去吃飯時遇見誰了？你估計抓破腦袋也想不出，我看你也別猜了吧，我直接告訴你得了。我遇見了‘渣斗機’和‘陳扒皮’！你說，他們倆怎么會在一起啊，而且是單獨在一起！我看那個‘渣斗機‘看’陳扒皮’的眼神不一樣，奇了怪了他們怎么在一起了？難不成‘陳扒皮’老牛吃嫩草，又或是’渣斗機’嫩牛吃軟飯？”

“笑，你有沒有聽我說呀？給個聲呀！”張曉萌估計昨天憋了一晚了，好不容易熬到天亮便一大早打電話來告訴林笑笑這件事。可是現在好像拳頭打在了棉花上，石頭掉進了泥堆里，得不到一點回應，聽不到一聲回響。

張曉萌仔細聽著話筒，里面沒有一點聲音，“笑，你睡著啦？”她又豎起耳朵聽了一小會兒，發現聽筒里真的沒聲音了，“看來真的睡著了。”張曉萌心想這樣也好，上次林笑笑接到“渣斗機”電話氣的不行，現在要是知道了這個重磅消息那不得氣炸。其實張曉萌只是氣不過史鋒波和陳蓉這兩個人，一個是在感情上傷害林笑笑最深的人，一個是在工作上壓榨林笑笑最多的人，這兩人要是走在一起了，豈不是對林笑笑是雙倍的傷害？“如果笑笑沒聽到就算了，不知道反而更好些”細想后，張曉萌默默地掛斷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