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寧,阿寧,你沒事吧!”
耳邊傳來熟悉而陌生的驚呼聲,沈夏寧額頭輕皺,掙扎著睜開眼,眼前一片模糊的光暈,她不由得抬手擋住光線,等稍微適應后才放下。
兩張長相相似,同樣猶如出水芙蓉般的臉出現在眼中。
沈夏寧先是一滯,腦海中陌生的記憶陡然襲來,她頭一疼差點暈過去。
看著面前兩人的臉上不約而同出現擔憂的表情,結合剛剛獲得的記憶,她這是穿越了,面前的兩人正是她如今這副身體的姐姐與母親。
“阿寧?”杜氏小心翼翼地試探開口。
“我沒事。”沈夏寧強扯起唇角,小聲回應。
“阿寧啊!”杜氏一聽瞬間放下心來,淚水如決堤般流下,“你可嚇死娘了,要是你有什么事該怎么辦才好呀!”
“是呀阿弟。”一旁的沈夏蕓同樣流著淚,拂袖掩面,哭得楚楚可憐,“你突然暈倒,將我和阿母嚇得魂都快沒了。”
“抱歉。”沈夏寧似面帶愧意,“嚇到你們了,只是最近天寒,我有些不適罷了。”
“那你可要好生注意著,這幾日就莫要出門了。”沈夏蕓聽見自家弟弟身體不舒服,連忙囑咐他小心身體,連哭也顧不上了,上前為他掖了掖被角。
杜氏跟著上前,也叮囑了一番,見他乖巧點頭,又想到他算是一個病人,怕影響他休息,便拉著沈夏蕓離開,一邊走還一邊念叨著要煮些補身體的湯。
吱——
木門緩緩關上。
沈夏寧如釋重負般松了口氣,她不太能接受原主親人毫無保留的關切,這讓她渾身不自在。
原主同她一樣叫做沈夏寧,是大燕皇朝青玉縣的一位姓沈的主簿的“兒子”,沈主簿在一年前因安撫流民不成反被流民重傷身亡,在他臨終時曾作出讓她們前去投奔沈夏蕓未婚夫的決定。
沈莊兩家稱得上是世交,沈主簿與莊家如今的家主乃是一同長大的伙伴,后兩人各自成家后,其兩位夫人又先后懷孕,因此兩家當即作出決定,這出生的兩個娃娃,要是都是女孩便結為異姓姐妹,要都是男孩便結為兄弟,要是一男一女便結為夫妻。
莊家前些年因生意問題搬離了青玉縣,去往了安合縣,不過兩家并沒有因為距離問題斷開聯系,關系一直很好。
沈夏寧如今十五歲,一年前她十四歲,杜氏和沈夏蕓都不知道她是女兒身,知道這個秘密的只有沈父一人。
當年祖母一直不滿沈父娶杜氏,她覺得杜氏除了那張臉簡直一無是處,沈父是被豬油蒙了心,迷了眼,才會不顧反對娶了杜氏。
若沈父只是一時被杜氏迷惑,后面能夠幡然醒悟也就罷了,可偏偏沈父自從娶了杜氏就一直迷戀于她。
杜氏的肚子不爭氣,好幾年下來一無所出,祖母唯恐沈家會絕了后,強逼沈父納妾,好歹為沈家留條后路。
沈父不同意,認為外人會破壞他與夫人之間的情義。
那時的沈父同祖母大吵了一架,祖母很是傷心,沈父也很難過,最后兩人各退一步,若是五年內杜氏無法誕下子嗣,沈父就必須答應祖母納妾的要求。
好在杜氏一年后生下了個女兒,就是沈夏蕓,可祖母當時說的子嗣是指男孩,而非女孩,這孩子祖母不認,無法沈父只能繼續努力。
皇天不負有心人,兩年后又有孩子出生了,可惜還是個女孩,沈父看著剛出生皺皺巴巴的孩子,又看了看床上因生產而面色蒼白的夫人,腦子一抽,對祖母說這胎是個男孩,取名沈夏寧。
常言道,說了一個謊,就需要用更多的謊來圓。從那時起,沈父便將剛出生的沈夏寧帶在身邊親自照顧,怕露餡還特意當作男孩教養。
祖母到底是上了歲數,精力不濟,她沒提要親自照看沈夏寧,反倒是杜氏提了好幾遍。
沈父雖然愛杜氏至深,但不得不承認,老天好像把杜氏的智商加到了她的容貌上,要是將人交給杜氏照看,人是上午給的,下午他以女孩冒充男孩的消息就能傳到祖母耳中。
無奈只能一遍遍敷衍杜氏,敷衍的多了,杜氏又不是真傻子,當然就知道沈父不愿把孩子交給她,雖然不懂為什么,但她也識趣,慢慢的就不提了。
從此原主就以男子的身份長大了,周圍人也從來沒有懷疑過,一是她本來接受的就是男子的教育,行為大方有禮,二是她的相貌是那種中了基因彩票的漂亮精致,結合了父母雙方的相貌優勢,是男女皆可的那種好看,三是女扮男裝這種荒謬的事情,正常人根本不會往那方面想。
原主從小被強制扮作男子長大,心里說沒有怨言那是騙人的,日常與阿姊玩耍,看著那些好看的飾品會有期待,但僅僅如此罷了,在這個時代作為一位男子到底方便很多,不用像女子一般居于一片天地。
原主到底是心中慶幸,同時她也明白接受了這個身份,便也要接受這個身份應承擔的責任,阿母與阿姊就是她的責任。
原主想著這一天終會到來,但她沒想到這一天會來的這么快,意外猝不及防,沈父瀕死時將家中的一切交給了她,殷殷期盼她能照顧好家人。
沈父去后,祖母承受不住喪子的悲痛事實,沒多久也去了,好好的一個家,轉眼便只剩下三人。
縣外的流民耗時一年多才安置過來,沈家三人因著沈父的臨終囑托收拾好了行囊趕往安合縣。
大燕近幾年不安穩,流民山匪層出不窮,原主也未曾過遠門,生怕出現什么紕漏,一路上殫精竭慮。
到了安合縣,等找到住所,緊繃著神經一放松,又加上當晚下了一整夜的雨,寒氣入體,病來如山倒,原主一時沒撐過去,就這么去了。
現在這具身體里的是從另一個時空穿越而來的沈夏寧,不過沈夏寧在穿進這具身軀時也成為了另一種意義上的原主,畢竟她不僅僅是接受了原主的記憶,原主的感情她也一并接受了過來。
她接受,也愿意承擔原主的一切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