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世伯。”沈夏寧婉言謝絕對方的好意,直入主題道:“實不相瞞,世侄今日來此是為了世侄的阿姊,不知與阿姊有婚約的那位何在?”
“這……”莊父面露為難之色,糾結一番后坦言道:“世侄來的不巧,我那二兒子早在一年前便被一位來自豫州的先生看重,前往豫州求學去了。”
沈夏寧來這世界不久,卻也知曉豫州世族眾多,文風盛行,出身豫州的先生與其他州的先生相比,天然就多出幾分優越與傲氣,能被豫州的先生看重,先別管這先生如何,單單出自豫州便是高人一等。
不怪那莊世文走得匆忙,莊家也不曾將此事告與沈家,沈家當時的情景,但凡莊世文前往豫州的消息在沈父去世期間傳出,無論真相是怎樣,世人總是會傳出對莊家不好的流言。
這世界文人地位非凡,名聲對于一個文人而言更是重中之重,莊家怎能任由一點莊世文不好的言論流出。
沈夏寧很理智,迅速分析出了莊家行為背后的用意,抱著那莊世文可能成為她姐夫的念頭,她柔和了目光,對此事表示理解。
“那不知世伯對于我阿姊的婚事如何看待?”沈夏寧想知道便直接問了,反正這個時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有幾對新人婚前是相識的,不過盲婚啞嫁,感情那都是婚后處出來的。
沈夏蕓對未來的另一半沒什么期待,合不來大不了和離了再嫁,這個時代對于女子的束縛倒是不大,女子和離,寡婦再嫁都是常有的事。
沈夏寧正是明白這點,才對這門婚事沒什么大的情緒。
莊父原本是想順勢便退了這門婚事,在他看來他兒被豫州的先生看重,出人頭地那是遲早的事,一門幫不上他兒的婚事不要也罷,只是看著眼前這位風神毓秀的少年,總覺非是池中之物,心里的念頭轉了轉,婚事還是先留著以防萬一。
莊父和藹地笑了笑,“這事算是我莊家做的不地道,世伯這便休書一份寄去豫州,你們若是著急,世伯讓我那二兒子趕回來成親,若是不急,兩人便在信中先互相了解一下。”
先不說莊父能不能讓他那遠在豫州的兒子回來,就說她要是真開口要那求學的人回來,那無疑是在耽擱莊世文的前途,外人一聽,無論怎樣的錯,都成了沈家的錯。
話說的好聽罷了。
沈夏寧暗自冷笑,面上卻不顯,這是將她當作年紀小不知事的少年了。
“不必了。”沈夏寧淺淺地笑著,“家中能有這般有出息之人,怎可為了什么別的分神。”
“世侄能理解就好。”莊父慈祥一笑。
“自然。”沈夏寧,“不過天色不早了,家中阿母阿姊等著,就不多留了。”
“那真是可惜了。”莊父沒聽出話外有話,真信了,“有空多來看看世伯。”
沈夏寧點頭敷衍,被莊父招來的下人領了下去,穿過曲折的長廊,即將跨過門檻,背后響起一道囂張的喊聲。
“喂!你就是那個從青玉縣來的。”
沈夏寧止步,側身望去,來者看著年紀介于少年與青年之間,相貌端正,一雙瀲滟的桃花眼生的好看,眉眼間帶有驕縱的傲氣,她不曾見過,但想來應是莊家的大兒子。
莊世杰在少年看過來的瞬間有些失神,他從未見過這么好看的男的,像畫上仙似的,不過在想起眼前人是誰時,他狠狠的唾棄了一下自己,沒見識的東西。
“你!就是你!”莊世杰手指著他,“青玉縣來的?”
“你有這么事嗎?”沈夏寧淡聲問。
“我是莊世杰。”莊世杰道:“莊世文是我弟弟。”
“所以?”沈夏寧挑眉,“你……或是,你弟,有話對我說?”
“不是你。”莊世杰搖頭又點頭,“是你阿姊。”
“世文與你阿姊沒見過,談不上什么感情,他們兩人現在不合適,望你們能有自知之明,解除了這門兒戲的婚約,我們莊家……”
莊世杰說的坦蕩,沈夏寧的神色卻越來越冷,她轉身面對來人,抬手制止他接下來要說的話,“莊世杰是么。”
“怎樣!”莊世杰囂張揚眉。
“不怎樣。”沈夏寧語氣平淡,“你這話,是你自己想說的,還是你弟弟莊世文想要你說的。”
“有什么區別嗎?”莊世杰一臉無所謂,“反正無論是誰,都不會希望這門婚事繼續,我想著你們沈家好歹也算是體面人家,應該不會糾纏的吧?”
沈夏寧恍若未聞,繼續道:“此事若是你的想法,那你沒有資格在我面前提,若是你弟弟的想法,那便算是你弟弟背信棄義,當年你們莊家不過一介商戶,連接觸讀書的資格都沒有,要不是走了我阿父的門路,他能學有所成,以至如今有這般造化?”
“胡說八道。”莊世杰面色漲紅,憤憤道:“叫我看,不過是你們沈家見我們莊家將要發達,想要攀附罷了!扯什么前塵往事。”
沈夏寧氣笑了,“我們沈家攀附你們莊家?這可真是我今日聽到的最好聽的笑話了,士農工商,商乃末籍,我們沈家縱使一時落魄,也不是你們莊家可以隨意污蔑的。”
莊世杰欲張嘴反駁,卻不知如何開口,干脆換了個方向,“你阿姊就這般恨嫁嗎?硬是要賴在我莊家!”
“慎言!”沈夏寧語氣徹底冷了下來,“女兒家的清白怎可任意說道。”
“我不管。”莊世杰無賴般張嘴:“今日你給我個準信,這婚是退還是不退!”
“哪有什么婚約?”沈夏寧眼神含冰,“長輩們隨口一說,三書六禮皆無,怎能當真?”
“哼。”莊世杰聽懂了,輕蔑道:“算你們識相,來人,快快把人送出去。”
“不勞煩了。”沈夏寧冷冷一笑,拂袖轉身,大步朝外走去。
少年站在街道上,身后莊家的大門“嘭——”的一聲重重關上,入夜的涼風吹動她寬大的衣擺,勾勒出一抹清絕的背影。
沈夏寧最后打量了眼莊宅,眸中的深沉似淵,墨發甩動,動作利落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