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解剖臺上，銀白色的無影燈將老者松弛的皮膚照得近乎透明。秦晚戴著橡膠手套的手指輕輕撥開死者頸部肌肉，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頸部肌肉有輕微出血，“她低聲自語，聲音在空曠的解剖室里顯得格外清晰，“不太像自然死亡的表現?！?/p>

她直起身，將解剖刀放在托盤上，摘下一只手套，用手指揉了揉太陽穴。連續工作了十二個小時，咖啡因已經無法完全驅散她的疲憊，但職業本能讓她無法忽視任何異常。

“秦醫生，刑警隊的人來了?！爸碓陂T外輕聲提醒。

“讓他們進來?！扒赝眍^也不抬地回答，重新戴好手套，繼續檢查死者的胃內容物。

腳步聲由遠及近，最終停在她身后。她沒有立即轉身，而是完成了手頭的檢查步驟。

“死者初步判斷為心臟病發作，家屬沒有異議?！耙粋€低沉的男聲響起，語氣中帶著公事公辦的冷淡，“我們需要盡快出具死亡證明?！?/p>

秦晚這才轉過身，看到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解剖臺旁。他穿著筆挺的警服，棱角分明的臉上寫滿了不耐煩。肩章顯示他是刑警隊長。

“程隊長是吧？“秦晚平靜地注視著他，“恐怕事情沒那么簡單。我懷疑這是一起謀殺案?！?/p>

程默挑了挑眉：“依據是？“

“頸部肌肉出血，瞳孔大小輕微不對稱，還有這個——“秦晚指向死者微微發紫的指甲，“這些都不符合單純心臟病發作的特征?！?/p>

程默走近看了看，表情依然懷疑：“也可能是老人摔倒時造成的。沒有明顯外傷，沒有嫌疑人，家屬也確認老人有嚴重心臟病史?！?/p>

“我需要再做幾項毒理檢測?！扒赝韴猿值?。

“那會耽誤多少時間？“程默看了一眼手表，“我們手頭案子堆積如山?！?/p>

“二十四到四十八小時。“秦晚已經轉身開始準備取樣，“如果結果正常，我會立刻簽署自然死亡證明?！?/p>

程默盯著她的背影看了幾秒，最終嘆了口氣：“隨你吧。不過我得提醒你，我們辦案需要講證據，不是靠'感覺'?！?/p>

秦晚的手停頓了一下，但沒有回頭：“程隊長，法醫的'感覺'往往建立在數百例解剖的經驗之上。我會用證據說話?！?/p>

程默離開后，秦晚立刻投入工作。她取了血液、胃內容物和肝臟樣本，親自送到化驗室，要求加急處理。然后她回到辦公室，調出死者的完整病歷和現場照片，一幀一幀地查看。

第二天中午，化驗室打來了電話。秦晚聽完結果，嘴角微微上揚。她拿起電話，撥通了程默的號碼。

“河豚毒素？“程默的聲音透過電話傳來，明顯帶著驚訝，“你確定？“

“非常確定。“秦晚看著化驗報告，“微量，但足以誘發心臟病發作。這種毒素在常規毒篩中很難檢測到，我是特意要求做質譜分析才發現的?！?/p>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我馬上過來?！?/p>

半小時后，程默站在秦晚的辦公室里，仔細閱讀著化驗報告。他緊鎖的眉頭漸漸舒展，最后將報告放回桌上。

“看來我欠你一個道歉，秦醫生?！八币曋赝淼难劬?，語氣比昨天柔和了許多，“你的專業判斷是對的。“

秦晚微微點頭：“這只是初步結果。我們還需要調查毒素來源，作案動機和嫌疑人。“

“當然。“程默拿出筆記本，“我已經調出了死者家屬和社會關系的初步資料。我們可以一起過一遍。“

兩人花了接下來的兩個小時梳理案件線索。程默驚訝地發現，秦晚不僅法醫專業知識扎實，對刑偵推理也有獨到見解。而她則注意到，這位看似粗獷的刑警隊長其實思維縝密，觀察入微。

正當討論告一段落時，秦晚的手機響了。她看了一眼來電顯示，表情變得有些復雜。

“抱歉，我得接這個。“她對程默說。

程默點點頭，開始整理資料準備離開。他無意中聽到秦晚對著電話說：“姑姑，我知道...但不是現在...工作很忙...“

掛斷電話后，秦晚輕輕嘆了口氣。

“家人？“程默隨口問道。

“嗯，我姑姑?！扒赝砗喍痰鼗卮?，顯然不想多談，“明天我會把完整報告送到你們隊里?！?/p>

程默識趣地沒有追問：“好的，謝謝你的工作?？磥砦覀円院髸洺：献髁??！?/p>

他離開后，秦晚看著關上的門，若有所思。這個案子比她想象的復雜，而那位程隊長，似乎也不像表面看起來那么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