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致命對峙

U盤插入電腦時發出輕微的咔噠聲。秦晚的手指懸在鍵盤上方，突然猶豫了。二十年的謎團就在這個小小的存儲設備里，而真相可能會徹底改變她對父親的記憶。

“準備好了嗎？“程默輕聲問。他站在她身后，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既給了她支持，又不至于讓她感到壓迫。

清晨的陽光透過法醫中心辦公室的百葉窗，在地板上投下條紋狀的陰影。昨晚的爆炸事件后，兩人只休息了幾個小時就趕回來查看這段關鍵錄像。

秦晚深吸一口氣，點擊了播放鍵。

屏幕先是一片雪花，然后跳出一段模糊的黑白畫面：一個手術室，角度是從高處俯拍。幾個穿著手術服的人圍在手術臺旁，監護儀的警報聲刺耳地響著。

“這是...地下二層那個秘密手術室。“程默俯身向前，手撐在秦晚的椅背上。

畫面中，一個年輕醫生——能辨認出是實習時期的林書豪——正指著監護儀說著什么。手術臺上的患者胸口已經被打開，但看起來并不像緊急情況，反而像是常規手術。

秦晚的視線立刻被畫面角落吸引——父親站在那里，手里拿著注射器，表情異常痛苦。他的動作遲緩，眼神渙散，明顯處于藥物影響狀態。

“他們給他下了藥...“秦晚的聲音哽住了。

就在這時，畫面中的父親突然搖頭，試圖放下注射器。一個高大的身影——應該是主刀醫生張維民——強行抓住父親的手腕，將注射器推向患者的輸液管。兩人爭執間，注射器里的液體被推入了一半。

“天啊...“程默倒吸一口冷氣。

接下來的畫面更加駭人——患者突然劇烈抽搐，監護儀的警報聲變成了一條長鳴。手術室里一片混亂，而父親癱倒在墻角，顯然已經失去意識。

錄像到這里突然中斷，屏幕變黑。最后定格的一幀是張維民轉向鏡頭，臉上帶著冷酷的決斷。

秦晚的雙手不受控制地顫抖。二十年來，她一直以為父親是個冷漠的工作狂，用學術逃避失去妻子的痛苦。而現在她看到的，是一個試圖阻止謀殺卻被陷害的男人。

“我們需要逮捕林書豪和張維民。“程默的聲音異常冷硬，“馬強是對的，這是一場謀殺。“

秦晚剛要回答，她的手機突然響了。陌生號碼。她與程默交換了一個警惕的眼神，按下接聽鍵并開啟揚聲器。

“秦醫生。“馬強的聲音通過電波傳來，比昨晚更加沙啞，“相信你已經看了錄像。現在你明白了吧？你父親和我父親，都是受害者。“

“你在哪里？“程默厲聲問道，“自首是你現在唯一的選擇。“

馬強輕笑一聲：“程隊長，我打電話不是來自首的。我想給秦醫生一個機會...見見她父親真正的樣子。“

秦晚的手指緊緊攥住手機：“什么意思？“

“我在老市立醫院的廢棄病房。一個人來，帶上U盤。否則...你永遠看不到你父親留下的最后東西。“電話突然掛斷。

程默立刻掏出手機：“我馬上定位這個號碼。同時通知特警隊——“

“不行！“秦晚抓住他的手腕，“他說了一個人去。如果他看到警察，可能會銷毀證據！“

程默的眼神變得銳利：“你知道這是個陷阱。昨晚他就想殺你。“

“但我父親的東西...“秦晚的聲音哽咽了，“那可能是他清白的證據。“

兩人對視良久，最終程默嘆了口氣：“兩小時。如果你不聯系我，我就帶人沖進去。這是底線。“

秦晚點點頭，感激地捏了捏他的手，然后迅速收拾東西準備出發。

“戴上這個。“程默遞給她一個微型耳機和發夾狀的追蹤器，“保持通訊暢通。“

老市立醫院已經廢棄多年，斑駁的外墻和破碎的窗戶在陽光下顯得格外荒涼。秦晚推開銹跡斑斑的大門，霉味和灰塵立刻撲面而來。

“馬強？“她的聲音在空蕩的大廳里回蕩。

沒有回應。秦晚小心地向前走，每一步都激起地上的灰塵。耳機里傳來程默的聲音：“信號清晰。他應該在西側的舊病房區。“

秦晚順著指示來到西區走廊。這里比大廳更加陰暗，墻上的油漆剝落成奇怪的形狀，像無數張扭曲的臉。最盡頭的一扇門微微敞開著，一線光亮從縫隙中透出。

她深吸一口氣，推開門。

馬強站在窗邊，陽光從他背后照進來，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他看起來比昨晚更加憔悴，左肩的槍傷簡單包扎過，血跡已經滲透了繃帶。

“準時。“他微微點頭，“U盤帶來了嗎？“

秦晚從口袋里掏出U盤，但沒有遞過去：“你說有我父親的東西。“

馬強指了指病床上一個老舊的鐵盒：“你父親當年藏起來的。林書豪最近才找到它，還沒來得及銷毀。“

秦晚謹慎地走近，打開鐵盒。里面是一疊發黃的紙張——父親的手寫筆記，詳細記錄了那場手術的真相。最后一頁寫道：“他們調換了患者的CT片，故意制造手術意外。我試圖阻止，但被注射了鎮靜劑。馬長河是無辜的，我必須...“

筆記到這里中斷了，仿佛父親當時被迫停下。

“你父親是唯一有良知的醫生。“馬強的聲音突然很近，秦晚抬頭發現他已經站在面前，“但他太懦弱，不敢公開反抗。只是把這些藏了起來，然后逃到國外。“

秦晚小心地后退一步：“所以你殺死了所有參與的人？包括周文彬？“

“周文彬是第一個發現鐵盒的人。“馬強的眼中閃過一絲瘋狂，“他聯系了其他人，準備再次掩蓋真相。我不得不加快計劃。“

“我父親的車禍...也是你做的？“

馬強搖搖頭：“那是林書豪的安排。我只是...沒有阻止。“他突然咳嗽起來，嘴角滲出血絲，“不重要了。現在你知道了真相，我的任務完成了。“

秦晚敏銳地注意到他的狀態異常：“你的傷...你需要醫療幫助。“

“太遲了。“馬強苦笑，“昨晚的爆炸...我吸入了太多有毒氣體。肺已經不行了。“他踉蹌了一下，不得不扶住墻壁，“但在死前，我要確保所有責任人都受到懲罰。“

“包括我？“秦晚平靜地問。

馬強盯著她看了很久，突然搖頭：“不。你和你父親一樣，只是棋子。“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個手機，“這里有林書豪的認罪錄音。拿去吧。“

就在秦晚伸手去接的瞬間，馬強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驚人：“但你必須承諾我，會讓他們付出代價！所有參與的人！“

耳機里傳來程默急促的警告，但秦晚保持冷靜：“我是法醫，馬強。我的職責是揭示真相，不是復仇。“

馬強的表情扭曲了：“那你父親就白死了！那些人也永遠不會受到懲罰！“

“正義有它的方式。“秦晚直視他的眼睛，“你父親是受害者，但你卻成了加害者。這真的是他想要的嗎？“

馬強的手微微顫抖，眼中的瘋狂逐漸被痛苦取代：“二十年...我花了二十年尋找真相...我不能讓它...“

他的聲音突然中斷，身體向前傾倒。秦晚本能地扶住他，兩人一起跌坐在地上。馬強的呼吸變得急促而微弱，鮮血從嘴角不斷涌出。

“堅持住，救護車馬上就到。“秦晚按住耳機，“程默！我們需要急救！“

馬強抓住她的衣領，用最后的力氣說：“地下室...東墻...還有更多...“他的手突然松開，眼睛失去了焦點。

遠處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和程默呼喊她名字的聲音。秦晚輕輕合上馬強的雙眼，從他手中取出那個手機，然后站起身，迎向沖進來的程默。

“你沒事吧？“程默雙手抓住她的肩膀，目光急切地掃視她全身，確認沒有受傷后才松了口氣。

秦晚點點頭，舉起手機和鐵盒：“證據。足夠定林書豪和張維民的罪了。“

程默的對講機突然響起：“程隊，林書豪在機場被抓了！正準備飛往加拿大！“

秦晚和程默對視一眼，同時想到了同一個人：“張維民...“

三小時后，警方突襲了張維民在郊區的秘密住所。這位“早已移民加拿大“的教授實際上一直藏在國內，指揮著這場長達二十年的掩蓋行動。

當程默和秦晚趕到時，張維民已經服毒自殺，只留下一封認罪書，詳細供述了當年如何收買建筑商、調換CT片、策劃馬長河的“醫療事故“，以及后來如何陷害秦明教授并最終謀殺他。

夕陽西下，秦晚站在警局樓頂，望著遠處逐漸亮起的城市燈火。父親的名譽終于得到洗刷，二十年的謎團解開，但她心中沒有喜悅，只有一種深深的疲憊和釋然。

頂樓的門被推開，程默走了過來，手里拿著兩杯咖啡。他默默站在她身邊，兩人肩并肩望著遠方。

“我一直在想...“秦晚最終開口，聲音輕得幾乎被風吹散，“如果父親當年更勇敢一點，公開站出來...或許能救很多人。“

程默搖搖頭：“他盡力了。在那個系統里，一個人對抗整個腐敗網絡...很難。“他頓了頓，“重要的是，真相最終大白。你完成了他的遺愿。“

秦晚轉頭看他，發現夕陽的余暉在他輪廓分明的側臉上鍍了一層金邊，眼中的堅定讓她心頭一暖。

“謝謝。“她輕聲說。

“為了什么？“

“為了相信我。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