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星空之下
秦晚第三次嘗試搭帳篷失敗后，那根彈性支架“啪“地彈開，不偏不倚打在她的額頭上。
“啊！“她捂住額頭，向后踉蹌了一步，正好撞進一個堅實的胸膛。
程默的手臂及時環住她，防止她摔倒，胸膛因壓抑的笑聲而微微震動：“法醫的靈巧手指不適用于戶外裝備？“
“這設計反人類?！扒赝戆櫭嫉芍嵌巡剂虾徒饘贄U，“說明書上說三步完成，我已經嘗試了十五分鐘?！?/p>
程默松開她，蹲下身檢查那些部件：“你把內帳和外帳順序裝反了?！八齼上虏痖_重新組裝，帳篷像變魔術般立了起來，“野外生存訓練，警校必修課。“
秦晚抱起雙臂：“所以刑警隊長還是個戶外專家？“
“生存技能而已。“程默聳聳肩，嘴角卻掛著掩飾不住的得意，“不像某些人，連——“
他的話被秦晚扔來的睡袋打斷。兩人對視一秒，同時笑出聲來。這是他們確定關系后的第一次休假，遠離案件和尸體，來到這座國家公園露營。秦晚提議時，程默驚訝得差點打翻咖啡——那個曾經除了工作幾乎沒有私人生活的秦醫生，竟然主動計劃了度假。
夕陽將西邊的天空染成橘紅色，為程默的側臉鍍上一層溫暖的光暈。秦晚突然發現，脫下警服、換上休閑裝的程默有種不同于工作時的魅力，更加放松，更加...觸手可及。
“餓了嗎？“程默從背包里取出便攜爐具，“我帶了意面和——“
“實驗室三明治？“秦晚挑眉。
“嘿，那次是為了案子。“程默假裝嚴肅，“這次是正經食材。還有紅酒?！八兡g般拿出一個小瓶，“塑料杯裝，保證不打碎?！?/p>
秦晚搖搖頭，卻忍不住微笑。她走向營地邊緣的小溪，蹲下洗手。溪水冰涼清澈，映出她微微發紅的臉頰。三個月前，她絕不會相信自己會在野外露營，更不敢相信是和程默一起——那個曾經讓她頭疼的固執刑警，現在卻成了她最想分享一切的人。
“秦晚！“程默的聲音從營地傳來，“有訪客！“
她擦干手走回去，看到程默蹲在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面前，表情是工作中從未有過的柔和。小女孩扎著兩個歪歪扭扭的小辮子，懷里緊緊抱著一只臟兮兮的玩具熊。
“我找不到媽媽了。“小女孩抽泣著說。
秦晚立刻蹲下身，與小女孩平視：“你叫什么名字？“
“苗苗。“小女孩揉著眼睛，“我們在那邊野餐，我去追小兔子，然后就...“
秦晚和程默交換了一個眼神。無需言語，他們已經自動切換到工作模式——只是這次不是為了命案，而是為了一個迷路的孩子。
“你媽媽穿什么顏色的衣服？“程默問，聲音溫和而堅定。
“紅色的...裙子。“苗苗比劃著，“上面有小花。“
秦晚注意到小女孩的鞋子上有新鮮的泥漬：“你穿過小溪了嗎？“
苗苗點點頭：“有小橋?！?/p>
程默立刻明白了秦晚的思路：“東邊的木橋區域是主要野餐區。我帶她去找，你留在這里以防她媽媽尋來。“
“不，一起去?！扒赝韴猿值?，“三個人更容易被注意到。“
程默沒有反對。他輕松地背起兩個背包，然后向苗苗伸出手：“想騎高高嗎？看得更遠?！?/p>
苗苗破涕為笑，讓程默把她架在肩上。秦晚看著這個平時嚴肅的刑警小心翼翼護著孩子的模樣，胸口涌起一股暖流。
他們沿著小溪向東走，秦晚不時詢問苗苗是否認識周圍的景物。不到十分鐘，遠處傳來焦急的呼喊聲。
“媽媽！“苗苗在程默肩上扭動起來。
一個穿紅裙子的女性朝他們奔來，滿臉淚痕。程默放下苗苗，小女孩箭一般沖向母親?？粗概鄵淼膱鼍埃赝聿蛔杂X地握住了程默的手。
“謝謝你們！太感謝了！“苗苗媽媽哽咽著，“我們找了她一個小時，都快報警了！“
“我們就是警察?！俺棠乱庾R回答，然后尷尬地補充，“呃，休假中?！?/p>
苗苗媽媽驚訝地看著他們：“你們是...夫妻警察？“
“不，我是法醫?！扒赝砑m正道，卻發現自己沒有否認“夫妻“的部分。程默的手指在她掌心輕輕捏了一下。
告別了千恩萬謝的母女，兩人回到自己的營地。暮色已經降臨，程默點燃了篝火，火光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跳動。秦晚突然想起第一次見到他的情景——在解剖室冷白的燈光下，那個質疑她判斷的傲慢刑警?，F在，同樣的一個人，卻在笨拙地嘗試用樹枝串起棉花糖。
“給。“程默遞給她一個烤得恰到好處的棉花糖，外層金黃酥脆，內里融化拉絲，“野外生存技能之二?！?/p>
秦晚接過，咬了一口，甜膩的口感在舌尖化開：“警校還教這個？“
“自學的。“程默難得地有些不好意思，“小時候...喜歡看野外探險節目?！?/p>
這個小小的私人分享讓秦晚心頭一暖。她望著跳動的篝火，突然說：“我父親曾經帶我去過一次露營。那時我七歲，母親剛離開不久。“
程默安靜地等待她繼續，這是他們相處中秦晚最珍視的一點——他從不打斷她的回憶，也不急于給出評價。
“帳篷漏雨，食物烤焦，我被蚊子咬了一身包?！扒赝碜旖俏⑽⑸蠐P，“但那天晚上，父親指著星空告訴我，每顆星星都有自己的軌道，看似孤獨，實則與無數其他星辰相連。那是他少數幾次與我談心?！?/p>
程默仰頭望向星空：“那是天琴座，旁邊是天鷹座?！八赶蛱炜盏囊唤?，“傳說中，天琴座的俄耳甫斯下冥界尋找死去的妻子，卻因回頭看了一眼而永遠失去了她?！?/p>
秦晚跟著他的指引望去，繁星在夜空中勾勒出古老的圖案：“你懂星座？“
“只是些皮毛。“程默的聲音在夜色中格外柔和，“但我覺得...有點像我們。各自沿著看似孤獨的軌道運行，直到某個交匯點。“
秦晚轉頭看他，發現程默的目光不在星空，而在她臉上。篝火的光映在他眼中，像是星光的倒影。這一刻，她突然明白了為什么人們說愛情讓人變得不像自己——因為她，那個理性至上的法醫，此刻竟想相信命運和星座的傳說。
“程默?！八p聲喚道。
“嗯？“
“棉花糖粘在你臉上了?！?/p>
程默大笑起來，那笑容比篝火還要溫暖。他隨手擦掉糖漬，然后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小本子：“說到軌道交匯...我畫了些咨詢公司的平面圖構想?！?/p>
秦晚接過本子，借著火光看到上面細致的辦公室布局草圖——法醫實驗室、刑偵分析區、共享辦公空間，甚至還有一個迷你咖啡吧，標注著“只存放黑咖啡和雙份糖咖啡“。
“你什么時候畫的這些？“
“睡不著的時候?！俺棠瑩蠐项^，“只是個初步想法。我們可以慢慢討論?！?/p>
秦晚翻到下一頁，看到一張更加私人的草圖——一個小房子的平面圖，標注著“可能的未來“。她的心跳漏了一拍，卻沒有感到絲毫恐慌，只有一種奇異的安定感，就像終于找到了歸途的旅人。
“實驗室要朝南?！八钢鴪D紙，聲音異常平靜，“自然光對顯微鏡工作很重要。“
程默的眼睛亮了起來：“那客廳朝西？可以看到日落?！?/p>
“還需要一個大書架。“
“和一張足夠兩個人同時工作的桌子?！?/p>
他們的對話在星空下繼續，輕松得像是在討論明天早餐吃什么，而非未來幾十年的生活。篝火漸漸變小，星光越發璀璨。秦晚靠在程默肩頭，感受著他均勻的呼吸和有力的心跳。
這一刻，沒有案件需要偵破，沒有真相需要揭示，只有兩顆曾經孤獨運行的星辰，在浩瀚宇宙中找到了彼此的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