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來鑄擺了擺手:
“區區小事,何足掛齒?!?/p>
兩人坐在桌邊,月光落在兩人差不多一樣高一樣寬的肩頭,師無樂猶豫了一下,還是問出了口:
“當時情況那么危機,你……為什么要救我?”
胡來鑄沒有遲疑地說道:
“因為你在我最絕望的時候救了我,我就一直想著報答你,畢竟做人不能忘恩負義?!?/p>
師無樂松了一口氣,還好是這個原因,畢竟他有心儀之人。
胡來鑄挑了挑眉:
“怎么,你以為?”
這時胡來鑄的胳膊已經重新綁扎寒了,師無樂連忙擺了擺手:
“沒有沒有……”
沒等師無樂想好措辭,胡來鑄又給了他一擊:
“不過你可別放心得太早,我雖然知恩圖報,卻從來不是會舍己為人的,那日卻為了救你差點死掉,你覺得是什么原因呢?”
聽到這話師無樂腦海里鼓跳如雷,腦子仿佛卡殼了一樣,胡來鑄可比他大六歲……
“這個,這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胡來鑄終于忍不住笑出了聲,由內而外散發的爽朗笑聲讓她的身體微微顫抖,知道傷口又在隱隱作痛她才收斂一點。
“你這是?”
“哈哈哈哈,我那日救你確實是出自本心,不過并不為別的,只因為我看你順眼而已?!?/p>
師無樂表情有些狐疑。
胡來鑄忍住笑意:
“你放心,從杜家出來以后我已經不打算再找一個丈夫了,更何況在我心里你就如同我弟弟一般,你大可放心?!?/p>
“嗐,你這說得,什么放心不放心的,我就沒那么想過?!?/p>
話雖如此,師無樂這才真正松了一口氣。
“不過我確實看你很是親切,總是忍不住想靠近你?!?/p>
師無樂:?。?!又來!
他強顏歡笑:
“你不會又在開玩笑吧。”
胡來鑄漫不經心地說道:
“怎會,我是認真的,你說我們會不會有什么血緣關系?”
師無樂看了她一眼,沒有當真:
“以前怎么沒發現你這么愛開玩笑?”
還這么喜歡捉弄人。
胡來鑄沒有圍繞這個話題不放,卻看著他的藥箱問道:
“不過我見你每次都是戴著這個藥箱,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也是用的這個,現在都已經破成這樣了還在用,怎么?這是你心儀之人送你的?”
上面還有一個破舊的小熊布偶,和他經常背的包袱看起來像是同一雙手出來的。
“怎么會?!”提到心儀之人,師無樂臉色一紅,趕緊反駁:
“這是我哥做的?!睅煙o樂神情默然。
“你哥他……”
“死了。”
“怎么死的?”
“自己作的。”師無樂臉上的表情跟變臉一樣,現在又冷漠起來,仿佛說的是陌生人。
師無命就是個一意孤行的蠢貨,混蛋。
“……節哀?!卑参康脑捄鷣龛T不會說,她只會說風涼話,還是不說話了。
這時門外突然來了人,是鐵衣門弟子:
“胡長老?”
“何事?”
弟子態度很是恭敬:
“今日掌門帶來的女子已經關在了禁閉室,方才吵著要見長老最后一面,若是不見不到,她就自盡,我們不得已才來打擾長老,還望長老贖罪。”
掌門指的自然是剛轉變身份的余渺,那名女子則是瑤娘。
今日鐵衣門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掌門易主權力更迭,眾人都忙得腳不沾地,他也是剛剛才忙完。那名叫瑤娘的女子又一直在鬧。
聽到這話胡來鑄沒有絲毫意外,瑤娘如今被困鐵衣門,若無意外的話她這輩子都出不去了。
她正好也有事要問。
瑤娘被關在一間最深處單獨的禁閉室,鐵衣門的禁閉室向來都是給犯了錯的弟子用來閉門思過的。
沒有人對她用刑,因為確實沒什么需要讓她招供的,她只是個工具人。瑤娘顯然也清楚這一點,所以一直是一副麻木的神情。
“你來了?”
瑤娘依舊是那副蒼白柔弱的樣子,只是眼神中少了閃躲。
“聽說你找我有事?”
怕胡來鑄累著,身后的人搬來一張椅子,她順勢坐下,神態自若。
而瑤娘全身都被綁起來并且嚴加看管,心如死灰。
此時的情形恰如當年胡來鑄打傷公爹后四處逃亡瀕臨絕境之時遇上瑤娘的場景,只是身份對調了。
瑤娘自嘲地笑了笑:
“哼,你我多年好友親密無間,誰能想到會變成如今這副局面?!?/p>
“怎么會想不到?你我如今這副模樣難道不是你一手促成的么?”
“你知道了?也是,你們是朋友,余渺肯定都跟你說了吧?!?/p>
這事余渺怎么知道的?胡來鑄有些疑惑,卻并沒有問出來,她只知道自己的預感成真了:
“果然是你?!?/p>
“是我做的又怎么樣,就是我在你父親的面前提起得杜家,也是我把你的行蹤告訴杜游的。”
“你……我和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這么做?”
怪不得她逃出杜家后,三番五次行蹤泄露,在遇上瑤娘后,更是屢屢被杜家逼上絕路。
當時她也有所懷疑,畢竟自己往什么地方逃,路線都是規劃過的,不應該這么快被找到。
如今想來,果然是有小人作祟。
關于作案原因幺娘閉口不談,轉而敘起了舊:
“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那天嗎?”
胡來鑄冷漠地看著她,也不答話,瑤娘卻自顧自地說了起來:
“看到我額頭這塊胎記了嗎?要是沒有它,我應該是人群里很漂亮的那種人,卻因為這個東西,讓我從小飽受欺凌,連我爹也不待見我。那天我被我爹打了出來,露宿街頭的時候,我又冷又餓,你給了我一塊餅子,我就記住了你。”
瑤娘陷入了回憶,說著說著神情突然變得癲狂:
“因為你同我一樣,都相貌丑陋,本應該不受待見。可是憑什么?憑什么你有一個那么好的爹,憑什么你可以吃穿不愁不用挨打,憑什么你可以笑得那么開心?!”
說到后面她也不知道是對胡來鑄說還是對自己說的了。
胡來鑄沉默了好一會兒,沒想到她竟然是因為這種事:
“所以你是在嫉妒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