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鎮羽醒來,身上的傷口已經包扎好,衣服也換成干凈溫暖的厚衣,她所在的這個房間不像是北邊的破舊村莊,看著像是被個富貴之人所救。
視線中強行出現一雙白絨絨的耳朵,接著就是個十五歲左右少年的臉。
見她醒來,天悅傻笑道:“嘻嘻,小舅娘,你醒了,是我救了你哦,你回去后可是要跟我的小舅舅實話實說,是我救了你,然后讓他帶我回去。”
“你是誰啊?”樂鎮羽問道,腦海中好像沒有這個人的印象。
“你不認識我也很正常,你沒見過我,可是我見過你呀,在妖宮的花園里,當時你和小舅舅在親親。”說著,孩子的臉就紅了起來,像是沉醉進去了一樣。
“你舅舅是顏百淵?”
“對啊,小舅娘。”
樂鎮羽起身想跑,卻發現整個都被施了結界,根本跑不出去。
天悅道:“這里被爹爹施了結界,小舅娘你是出不去的,雖然不知道你和小舅舅之間發生了什么事情,導致你要逃婚,但是無論兩個人之間有什么誤會都要面對面解決的,爹爹已經傳信給了小舅舅,他馬上就要到了。”
不行,不能被抓回去!絕對不能!樂鎮羽握緊了拳頭。
“我沒有要逃跑啊。”她努力擠出一個微笑:“我只是覺得身上的衣服太素雅了,想要換一身。”
“那你早說呀,這還勞煩你親自去?我去叫人準備著。”天悅蹦蹦跳跳地跑了出去,邊跑邊自己瞎嚷嚷:“我就知道我小舅舅長得這么好看,小舅娘怎么可能會逃婚,肯定是兩個人之間吵架了,小舅娘才故意躲起來的,看把小舅舅急得,唉,真是甜蜜的煩惱呢,我什么時候也能遇見我的紅鸞天女啊。”
“看來這個結界只針對我一個人。”樂鎮羽摸了摸身上的乾坤袋,在對抗惡狼的時候就已經把剩下的用完了,現在還是得趕緊再畫幾副以備不時之需。
天悅這孩子雖然調皮但動作極快,不一會就找到各種不同樣式的衣裙,十幾個婢女排成一排,展示著手中的衣裳。
“翡翠煙羅裙,色彩清雅,如輕玉綠蘿雅麗。”
樂鎮羽搖頭:“太素。”
“牡丹鳳凰花錦裙,以鳳凰為主,牡丹花為輔,華麗典雅大方,是人界皇族鐘愛的款式。”
樂鎮羽:“好俗。”
“古紋百花云形裙,以百花齊放為兆頭,裙擺層層疊疊,如同云層般靈動。”
樂鎮羽:“顯老。”
“青荷碧波裙,白色與青色漸變裙擺,以荷花與珍珠為主,清新脫俗。”
樂鎮羽:“裝嫩。”
……
“小舅娘……”天悅無力的趴在桌子上:“已經第三撥了,你難道就沒有一套滿意的嗎?”
樂鎮羽搖頭。
天樂想哭,同時在心中默默發誓,以后找媳婦一定不要找特別挑的那種。
樂鎮羽起身拍拍他的肩膀:“這些衣服我實在是不喜歡,要不然你帶我出去看吧,外面的款式應該會更多。”
“可是來不及了,小舅舅馬上就到了。”
“什么!”樂鎮羽壓制住心中的躁動,隨手拿起一件毛絨白錦袍:“要不你出去跟他們說一下,稍等片刻,我梳妝完再出去。”
“不用,小舅舅說他直接來房間找你。”
“讓他在廳中等著,我這副樣子怎么見人?”樂鎮羽趕緊將人全部推了出去,坐在妝臺前,本來還想忽悠這小子帶她出去,卻沒有想到顏百淵來得這么快。
換好衣服,樂鎮羽推開門,跟著婢女前往大廳,她跟在婢女的身后,趁人不備打暈了她,從后門溜了出去。
“不好了,姑娘不見了!”
消息傳到廳堂,嚇得三王爺手中的茶杯都握不住,他才聽聞到祭臺山發生的事情,凡是在場之人,因妖威鎮壓之由,回去之后修為低的在床上躺了三天,修為高的也是手抖了好幾天才緩過來,他這邊才慶幸把人找到,轉頭妖王來要人,人就跑了!
“快快快!”三王爺趕在顏百淵發怒之前下令道:“封鎖兩大城門,嚴厲排查每一家每一戶。”
樂鎮羽從王府逃出來后,快速跑往北城門,只要逃出城門,再往前不過百米便是人族結界,只要逃出妖族,天高海闊,顏百淵想找她無疑不是撈針。
北城城門大開,封城令還未到達,樂鎮羽排在出城隊伍中,身上止不住的發抖,馬上就到她了,盤查士兵看了她一眼,放她出去,踏出北城的那一刻,她聞到空氣中的風像是自由的味道,可是腳步卻一絲不敢怠慢,只要一刻未離開妖族領域,那就一刻也不能談自由。
“王爺有令,封鎖城門!”
奪命的命令在身后響起,樂鎮羽抬腿要跑,可是包括她在內的數十名剛出城的妖都被抓了回來,甚至有一隊人馬已經追出了城外,看著大門關上,最后一絲希望也隨之破滅。
樂鎮羽抬頭看了看天,天上落下小雪,掉在她的臉上,冰冰涼涼的,雪花越下越大,變成了鵝毛大雪。
她擦干臉上的水漬,再轉頭看向高聳的城樓,腦海中像是走馬燈似的,不斷地回憶起在妖族的日子,從最初的憧憬到如今的逃離,被利用的過往,被囚禁的日夜,那個人的身邊是牢籠,是枷鎖,她不要回去,絕對不要回去!
強大的決心讓她充滿力量,推開所有擋在面前的人,奮不顧身地跑上城樓,站在城樓之上,眼前是一望無際的雪原,在這里甚至都能用肉眼看見那隱約閃爍著彩光的結界。
明明就只差一步,就一步而已,先前出城的妖也已經被盡數追回,只為了抓她一個人,就搞出了這么大的陣仗。
“阿顏!”
顏百淵的聲音在她身后響起,她轉過身來,身后的寒風不停吹拂著她搖搖欲墜的身體,像是要將她推下去,推到安全的地方去。
“阿顏,快下來,哪里危險。”
看著她站在城墻上,后退一步便要落下,顏百淵的心都是崩緊著的,他一邊安撫著樂鎮羽,一只手背到身后想要捏出法決將她救下。
樂鎮羽掏出衣袖中的匕首,抵住自己的脖子:“你要是敢在這里施法,我馬上就割下去,你看看是你快,還是我快。”
“好好好,我不施法,你先下來,好不好。”
“那你放我走啊!”樂鎮羽怒吼道:“你放我走啊!”
“好,我放你走。”顏百淵安撫道:“你要先留著命才能去追尋自由。”
“哼。”樂鎮羽冷笑:“我討厭這樣弱小的自己,有野心,沒能力,如果我足夠強大,我就不需要用這樣殘殺的方式來換取想要的東西,可是現實就是這么殘忍,它不給我時間讓我變得強大,我只能以這種方式來爭取。”
“阿顏!你逃不掉的,你就算死也逃不出我手中的。”顏百淵拿出婚書,在她面前展開:“你看,我們已經簽訂過婚書,死生一處,你想要以死來逃離是最愚蠢的作為,只要婚書在,無論上天還是入地,我都能找到你。”
看著自己親手寫下的婚書,那溫情的一幕,仿佛已經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那一夜的星星很美,今日的白雪也很美。
樂鎮羽諷笑一聲:“顏百淵,謊言世界待久了,連自己都騙進去了?我,不叫阿顏。”
顏百淵感覺到了不對勁,大步向前想要把人拉回來,可樂鎮羽已經先一步將手中的符燃盡,強烈的白光讓在場的人睜不開眼睛。
手中的匕首掉落在地,她向后倒去,身體就如同這鵝毛大雪一樣向下飄落,這一刻她感覺時間過得好慢好慢,這道白光不知道能夠牽制顏百淵多久,希望能夠久一點再久一點,久到她能真正的觸碰到死亡,顏百淵的瞬移很快,拜托他這一次一定要趕不上啊。
樂鎮羽的嘴角微微上揚,閉上雙眼:我欲與君相知念,共枕星河到白頭,掌管姻緣的神仙啊,我這也不算食言了吧,畢竟今朝已是同淋雪,也算與君共白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