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千鈺倚在窗邊,看熱鬧一般盯著原笠精彩紛呈的臉部表情。
“向你介紹一下。魏南星,壹壹酒吧的樂隊主唱,偶爾去會所兼兼職。平日無事干時,還喜歡上網聊聊天什么的。“
她轉眼,看向樓下抬頭朝他們打招呼的男人,灰藍色發絲被小雨淋濕,亂糟糟地貼在頭皮上。
已經很毀形象了,這人不知是故意的還是不小心,又伸手使勁扒拉了兩下,將那幾撮黏在一起的頭發造得更不堪入目。
即便如此,也絲毫不影響他出色的五官。
她只不過是…順嘴說了句讓他不要打扮得太招搖,萬一原笠男女通吃怎么辦。
但…也沒讓他扮乞丐啊?
沒眼再看下去,藺千鈺收回目光,對著全身冒冷意卻依然死命盯著樓下的原笠,繼續道:“對了,忘記告訴你,他的網名…好像叫‘余菲菲’來著。”
“余…菲菲?”
原笠終于不再盯著樓下的魏南星看,收回目光,恍惚地跟著她念了一句。
藺千鈺聳聳肩點頭,笑著問道:“熟悉不?這個名字?”
月色下,她的笑容太燦爛了,燦爛到原笠想一拳打過去。
可想了想對方的身份,他拳頭捏得死緊,指甲都快將手掌給扣破了,也硬是沒敢揮出去這一拳。
他不相信!
明明自己和菲菲每周都有一兩次語音通話,每天也都在聊天,對方要是個男的,他怎會沒有察覺到?
打擊實在太大了……
原笠強迫自己閉上眼,試圖捋清腦中紛亂的思緒。
就這樣保持了差不多三分鐘,藺千鈺都想上前看看,他是不是想用昏迷來逃避現實,對方卻突然睜開了眼。
就見他急切地掏出褲袋里的手機,喃喃著:“你…你們就是想騙我,想等我情緒崩潰后騙我說出一切。我才不會相信你們…不會相信!”
他小聲喊著,動手撥通了微信名叫做“and菲”的視頻通話。
剛響了兩聲,對面就接了。
那邊鏡頭有些晃動,畫面暗得出奇,就像有人把鏡頭懟著地面,當事人則正在走路或者爬樓梯一樣。
“哈嘍!”
隨即,話筒里傳出一聲清脆可愛的女孩聲音。
原笠的眼淚都要出來了,感覺自己在這句話里得到了救贖。
他朝藺千鈺舉起手機,指著里面詭異移動的畫面,仿若劫后余生般道:“聽到了嗎?這個人才是我的菲菲。就憑你們盜來的圖和查到的信息,能說明什么?”
“說明你…是個純情的冤大頭啊,啊哈哈哈哈哈哈……”
這句話,可不是藺千鈺說的。而是從原笠舉著的手機視頻里傳出來的。
視頻里前半段明明還是挺可愛的女孩聲,到后面放肆大笑時,瞬間就轉變成了慵懶的男聲。
仔細聽,那人還不小心笑岔了氣。
原笠聽著門外與視頻里一模一樣的男人嗓音,還有慢慢逼近這間房的腳步聲。
……臉瞬間就綠了!
此情此景,若原笠不是蘇珂的親生孩子,藺千鈺都有些想同情他了。
關得嚴實的大門,被人從外面推開。
被小雨淋得濕漉漉的男人忍笑走進,從他的表情不難猜出,方才那一聲聲豪爽至極的笑聲,正出自他口。
魏南星反手關上門,目光鎖定目標,舉起手大大方方地朝對方揮了揮,嗓音懶懶地再來一句:“哈嘍!”
原笠好像石化了……
就這樣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隔著兩米的距離,魏南星全程笑盈盈、賤兮兮地對著他笑。
仿佛在嘲笑他這三年來,對著一個長得比自己不知帥上多少倍的男人,做過的一切傻事。
藺千鈺總結:“網戀有風險,動心需謹慎。”
“所以,你一句句叫我…”最后兩個字,原笠硬生生吞了下去,感覺自己的整個世界都顛倒了,“…的時候,不惡心嗎?”
魏南星點點頭,“惡心啊…也只能忍著了。”
“呵…”聽了他的回答,原笠的眼神一下子變得冷若冰霜,涼著嗓音重復道:“忍著?那可真是難為你了……”
站在門邊的人搖了搖頭,也不知是不是在安慰他:“其實也還好,都是男的怕什么?”
說完,他轉頭送了藺千鈺一個白眼。
面色難看至極的人又繼續問:“所以這三年,你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假的?”
這話一出,原本懶懶倚在窗邊的藺千鈺瞬間站直身子,整個人呈現出一副嚴陣以待的模樣。
這人難道…真的男女通吃?
“廢你的話!”魏南星臉色剎那間變得極其難看,語速極快地問道:“不是兄弟,你沒事吧?”
還試圖說服對方……
“我知道事發突然,讓你一下子接受不了。但你清醒點,有哪個真心想和你搞對象的人,能三年都無法和你見上一面的?你…是不是過于單純了,兄弟?也不是初戀啊……”
原笠轉開眼,默默不語。
魏南星更慌了,繼續勸道:“那個…我知道我們騙你這個行為是不對的。但一切都是為了查清十五年前的事嘛。你陷害千鈺,不也是想找到母親跳樓的真相?你說對不對?”
“對!對極了!”原笠苦笑著回了一句。
聽了他的回答,魏南星這才總算松了一口氣,放下心來。
藺千鈺走過去,朝似乎還沒完全回過神的原笠,認真道:“對不起,我們欺騙了你的感情。為了接近你又不被發現,只能用這一招。確實卑鄙了些……”
沒有等到對方的回答,她再次道:“你不信蘇珂是自殺,我也不信我父母做過蘇珂口中所說的那些事。所以從本質上,我們是同一個目的。”
原笠啞著嗓音問道:“什么目的?”
藺千鈺看著他,“找出當年的真相。”
對方的沉默,她當是默認了。
“當年大火燒毀了一切,但那件事情中受害的何止我們兩個?可是你看你現在…在做什么,都見了些什么人?再這樣下去,你的路只會越走越偏。”
暗處的人抬眼,反問她:“我做錯了什么?從十三歲我便一個人生活,沒有人和我商量著來,也沒有人告訴過我,什么是對什么是錯。”
藺千鈺動了動嘴,卻沒有說話。
原笠苦笑一聲:“呵…我只能接觸到自己有能力接觸到的人,在這些人身上去努力搜尋當年的真相,我到底有什么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