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救我。“

視頻中的小女孩用口型說出這三個字時，林漾的手機掉在了地上。那不是五歲的她——雖然長相幾乎一模一樣，但左眼角多了一顆淚痣，笑起來時嘴角歪向一邊。

韓雅。她的雙胞胎妹妹。

“這不可能...“林漾聲音嘶啞，“如果她十五歲就跳樓...“

韓主任的臉色變得異常蒼白。她快步走到辦公桌前，打開電腦調出一份檔案：“小雅的尸體...從來沒有被正式確認。當天有七個學生跳樓，現場混亂，其中一具尸體后來不翼而飛。“

陸嶼撿起林漾的手機，皺眉看著視頻：“所以韓雅可能還活著？這段視頻是最近拍的？“

“不，看背景。“韓主任放大畫面一角，“這是陽光醫院舊樓的兒童活動室，十年前就拆除了。“

林漾突然想起什么：“蘇瑾...她曾經是陽光醫院的醫生。如果韓雅活下來了，會不會...“

“她們聯手了？“陸嶼接上她的思路，“蘇瑾需要報復我的理由，韓雅需要報復你的理由...“

韓主任突然關上電腦：“你們該走了。我已經說了太多，如果被知道我違反了保密協議...“

“等等！“林漾攔住她，“您父親的研究資料真的全部銷毀了嗎？有沒有可能韓雅得到了什么？“

韓主任猶豫片刻，從抽屜深處取出一把鑰匙：“老宅地下室有個保險箱，密碼是0707——她們的生日。但我警告你，有些真相...不如不知道。“

離開醫院時，林漾的頭痛得幾乎要裂開。0707...7月7日，她的生日，也是韓雅的。二十多年來，她從未想過自己會有個同一天出生的姐妹。

“先去孔家老宅。“陸嶼果斷決定，“如果韓雅還活著，并且是那個'K'，我們必須知道她掌握了什么。“

孔家老宅位于城郊一處破敗的別墅區，藤蔓爬滿外墻，鐵門銹跡斑斑。陸嶼用鑰匙打開門鎖，腐朽的氣息撲面而來。

客廳里家具蒙著白布，灰塵在陽光下漂浮。林漾莫名覺得熟悉，仿佛在夢中來過這里。墻上掛著幾幅歪斜的照片，其中一張吸引了她的注意——孔醫生和一個年輕女子站在醫院門前，女子懷里抱著兩個穿同樣裙子的小女孩。

“這是...“林漾湊近細看，心跳加速，“我和韓雅？“

陸嶼點頭：“看起來孔醫生從一開始就在觀察你們。“

地下室門被雜物堵住，他們費了好大勁才搬開。樓梯吱呀作響，黑暗中彌漫著霉味和某種化學藥劑的氣息。陸嶼打開手機閃光燈，照亮了角落里的金屬保險箱。

密碼0707。保險箱發出沉悶的咔嗒聲。

里面是一摞發黃的筆記本和幾個標著代號的藥瓶。陸嶼拿出最上面那本，翻開扉頁，上面用紅筆寫著「雙生意識聯結實驗：林漾&林雅（實驗組7號）」

“天啊...“林漾捂住嘴。

筆記詳細記錄了她們從三歲到五歲的“實驗過程“：故意將雙胞胎分開撫養，每周安排一次“互動觀察“，注射某種“意識增強劑“后記錄兩人的腦電波變化...

「7月3日：注射后，L.Y.（林漾）表現出對L.Ya.（林雅）疼痛的共感反應。當L.Ya.手指被針刺時，L.Y.左手無名指出現相同位置的淤青，盡管兩人身處不同房間。」

「9月15日：突破性進展！L.Ya.畫出L.Y.夢中見到的圖案，準確率87%。證明意識聯結可以跨越空間限制。」

林漾的手開始發抖。那些奇怪的記憶碎片，不屬于她的噩夢，突然閃現的畫面...全是韓雅的記憶？

陸嶼翻到最后一頁，上面的內容讓他臉色驟變：

「最終階段：將V病例（陸薇）引入實驗。L.Ya.表現出對V的強烈依戀，恰如L.Y.對繪畫的執著。若能證明V的死亡能同時在兩姐妹意識中留下創傷印記，則理論得證——意識聯結可通過第三方媒介傳遞！」

“蘇瑾用的藥...“陸嶼聲音發顫，“是孔醫生的實驗藥物？她故意讓薇薇...“

林漾突然感到一陣劇痛，仿佛有人用錘子敲打她的太陽穴。破碎的畫面如洪水般涌入：白色實驗室...刺眼的燈光...被綁在椅子上的小女孩...紫色蠟筆在墻上畫滿那個符號...

“林漾！“陸嶼扶住搖搖欲墜的她，“怎么了？“

“我記得這里...“她喘息著說，“不是夢...是真的。我和韓雅被帶到這里...他們給我們看一些圖片，然后...“

一陣刺耳的手機鈴聲打斷了她。陸嶼掏出手機，屏幕上顯示“未知號碼“。他按下接聽鍵并打開揚聲器。

“找到爸爸的玩具箱了？“一個女聲傳來，甜美中帶著扭曲的愉悅，“姐姐，你比我想象的慢多了。“

林漾渾身發冷。這個聲音...既陌生又熟悉，像是從她自己喉嚨里發出的回聲。

“韓雅？“她試探著問。

電話那頭傳來輕笑：“叫我K吧，多神秘啊。就像爸爸的'實驗組7號'，記得嗎？“

“你想要什么？“陸嶼厲聲問。

“噢，陸先生。“聲音突然變冷，“我還沒謝謝你妹妹呢。多虧了小薇薇，我才知道姐姐還活著。你們在花園里畫畫的樣子真可愛啊。“

林漾如遭雷擊：“你認識薇薇？“

“當然啦。“韓雅的聲音又變得甜膩，“我每周都去醫院'探望'她呢。告訴她關于你的一切，給她看你的照片...她可喜歡'畫畫姐姐'了。可惜，“聲音陡然陰沉，“你讓她失望了。“

陸嶼握緊拳頭：“你對薇薇做了什么？“

“我？什么都沒做。“韓雅無辜地說，“是蘇瑾阿姨的藥有問題。不過嘛...我確實建議她用紅色顏料，那對薇薇的刺激最大。“

林漾的胃部翻涌。薇薇死前看到的“紅色顏料“...是韓雅精心設計的心理折磨？

“為什么？“她艱難地問，“為什么要這么做？“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然后是一聲長長的嘆息：“姐姐，你真的什么都不記得了？那天在實驗室，爸爸問我們誰愿意繼續參加'特別游戲'...你指著我說'她想去'。“

林漾的腦海中閃過一個片段：穿著白大褂的男人蹲在面前，手里拿著兩支棒棒糖，一支紅一支紫。“誰想玩更有趣的游戲？“他笑著問...

“你撒謊！“她脫口而出，“是你拿了紫色棒棒糖！你說你想去！“

電話那頭傳來掌聲：“記憶回來了？那你還記得后來發生了什么嗎？每天注射藥物，被關在黑屋子里'感應'你的想法，當你畫畫時我要承受雙倍的疼痛...“

林漾雙腿發軟，不得不扶住墻壁。那些被她當作噩夢的記憶全是真實發生的...韓雅替她承受了實驗的大部分痛苦。

“我...我不知道...“她哽咽道。

“當然不知道。“韓雅冷笑，“你在陽光下畫畫交朋友，我在黑暗里數著身上的淤青。直到那天我'意外'摔下樓——其實是想結束這一切。可惜，“聲音突然變得詭異，“我發現自己死不了。反而...能感覺到你的存在了。“

陸嶼打斷她：“夠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很簡單。“韓雅愉快地說，“姐姐奪走了我的人生，現在我要拿走她最珍視的東西。先從你開始，陸先生。“

電話突然掛斷。地下室的燈閃爍幾下，然后徹底熄滅。黑暗中，林漾感到一陣詭異的平靜籠罩了她，仿佛有人在她耳邊輕聲細語：

「他永遠找不到你...就像你從未找過我...」

“陸嶼？“她伸手摸索，卻只碰到冰冷的墻壁。

手機閃光燈再次亮起，陸嶼站在樓梯口，臉色異常蒼白：“我們得立刻離開。韓雅可能就在這棟房子里。“

他們跌跌撞撞跑上樓梯，卻發現前門被鎖住了。后門同樣紋絲不動，所有窗戶都被木板封死。整棟房子變成了一個精心設計的陷阱。

“打電話報警。“林漾顫抖著說。

陸嶼撥號，但沒有信號。就在這時，樓上傳來玻璃碎裂的聲音，接著是腳步聲...不止一個人。

“躲起來。“陸嶼推著她向廚房移動，“我去看看。“

“不！我們一起—“

一聲悶響打斷了她。陸嶼的身體突然僵直，然后緩緩倒下。站在他身后的是蘇敏，手里舉著一根電擊棒，臉上帶著病態的笑容。

“好久不見，林漾。“她說，“或者說...該叫你姐姐？“

林漾后退幾步，撞上了廚房柜臺。蘇敏身后走出一個穿黑色連帽衫的女人，帽子遮住了大半張臉，只露出涂著紫色口紅的嘴唇。

“認不出我了？“女人拉下帽子，露出一張與林漾幾乎一模一樣的臉——除了左眼角的淚痣和嘴角不自然的抽動，“我們可是共用過一個子宮呢，姐姐。“

韓雅。活生生的，長大了的韓雅。

林漾的視線開始模糊，耳邊響起尖銳的嗡鳴。她最后的意識是韓雅湊近的臉，和那句帶著薄荷與血腥味的話：

“睡吧，姐姐。等你醒來...游戲就真正開始了。“

黑暗。

林漾再次睜開眼睛時，發現自己坐在一面大鏡子前。鏡中的她穿著陌生的黑色連衣裙，嘴唇涂著紫色口紅，左眼角被人為畫上了一顆淚痣。

“喜歡你的新造型嗎？“韓雅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林漾試圖站起來，卻發現手腕被柔軟的布帶固定在椅子扶手上。這是一間空蕩蕩的臥室，除了鏡子和椅子，只有墻上貼滿的照片——全是她和陸嶼的偷拍照，每張照片上陸嶼的臉都被紅筆劃掉。

“放松，只是輕微鎮靜劑。“韓雅繞到她面前，穿著與她一模一樣的衣服，但發型和妝容刻意模仿了林漾平時的樣子，“我們要玩個小游戲，叫'猜猜誰是真的'。“

林漾的舌頭沉重如鉛：“陸嶼...在哪？“

“安全著呢...暫時。“韓雅歪著頭打量她，“你知道嗎？小時候每次實驗后，爸爸都會讓我們玩這個游戲。他說如果連他都分不清，就說明實驗成功了。“

她突然粗暴地抓住林漾的下巴，強迫她看向鏡子：“看！我們多像啊！一樣的眼睛，一樣的嘴巴...只是我眼里有你看不見的東西。“

確實，鏡中的兩人如同鏡像，唯一不同的是眼神——韓雅的眼中燃燒著某種病態的狂熱，像是即將熄滅前的最后爆發。

“為什么要這樣做？“林漾艱難地問，“如果你想報復，直接殺了我不是更簡單？“

韓雅大笑起來，笑聲刺耳得不自然：“殺了你？那太便宜你了。我要你體驗我經歷的一切...被最信任的人背叛，被全世界遺忘的感覺。“

她拿出一個平板電腦，播放一段視頻：陸嶼被綁在一把椅子上，身處某個昏暗的房間，看起來昏迷不醒。

“看，你的王子。“韓雅甜蜜地說，“猜猜他醒來后，會認出哪個是真的你？“

林漾的心跳幾乎停止：“你瘋了...“

“不，我只是終于清醒了。“韓雅輕聲說，“爸爸的理論是對的，雙胞胎之間確實存在意識聯結。只是他搞錯了一點...“她湊近林漾耳邊，呼吸冰冷，“這種聯結不是先天的，而是可以通過痛苦創造的。“

她拿出一支注射器，里面是渾濁的紫色液體：“改良版配方，蘇瑾阿姨幫了大忙呢。這次不會那么痛了...大概。“

針頭刺入林漾頸部的瞬間，世界再次陷入黑暗。最后的意識中，她聽到韓雅哼著一首兒歌，調子熟悉得令人心碎...

那是福利院午睡時經常播放的搖籃曲。

不知過了多久，林漾再次醒來。這次她躺在醫院病床上，手腕上連著點滴。床邊坐著陸嶼，臉上帶著擔憂和...某種奇怪的警惕。

“陸嶼？“她試圖坐起來，卻發現全身無力。

他審視著她的臉：“林漾？“

“當然是我！發生什么事了？韓雅呢？蘇敏呢？“

陸嶼的表情放松了些：“警方在孔家老宅找到了你，當時你一個人昏迷在地下室。沒有韓雅或蘇敏的蹤跡。“

“不可能！她們電擊了你，還給我注射了...“林漾突然停住，注意到陸嶼脖子上有一道新鮮的傷痕，“你的傷...她們對你做了什么？“

陸嶼的眼神閃爍了一下：“我不記得了。醒來時已經在醫院，警方說接到匿名報警才找到我們的。“

林漾感到一陣強烈的不對勁。陸嶼在撒謊...或者...

一個可怕的念頭擊中了她：如果眼前這個人不是陸嶼呢？如果韓雅的計劃已經開始...

仿佛回應她的想法，病房門開了，走進來另一個陸嶼，臉上帶著同樣的傷痕和擔憂表情。

兩個陸嶼對視一眼，然后同時看向她。

“林漾，“后來的那個說，“別相信他。我才是真的。“

先前的“陸嶼“冷笑一聲，突然從口袋里掏出一把手術刀：“游戲開始了，姐姐。“

林漾的尖叫聲被淹沒在監護儀刺耳的警報聲中。兩個陸嶼扭打在一起，撞翻了輸液架。混亂中，有人按下了緊急呼叫按鈕，遠處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后來的陸嶼最終制服了持刀者，將其按在地上。被壓制的人發出不似人類的尖笑，然后突然抽搐幾下，不動了。

“他服毒了。“陸嶼喘息著說，翻過那人的身體。

林漾倒吸一口冷氣——那張臉開始融化，露出下面完全不同的五官：一個陌生男人，左眼角有一顆淚痣。

“不是韓雅...“她喃喃道。

陸嶼緊緊抱住她：“我們得離開這里。如果她能偽裝一個人，就能偽裝更多人。“

護士和保安沖進病房時，他們只看到一具正在快速腐爛的尸體，和敞開的窗戶——林漾和陸嶼已經不見蹤影。

城市某處廢棄工廠里，韓雅看著監控屏幕上消失的兩人，微笑著按下刪除鍵。

“跑吧，姐姐。“她輕聲說，“恐懼的味道...是不是很美味？“

身后的陰影里，蘇敏拖著一個昏迷的男人走出來——那是真正的陸嶼，臉色蒼白如紙。

“下一個階段？“蘇敏問。

韓雅從口袋里取出一支裝有紫色液體的注射器：“是時候讓姐姐體驗一下...被最愛的人背叛是什么感覺了。“

她彎下腰，將針頭刺入陸嶼的頸部。

“晚安，王子殿下。等你醒來...就會只愛我一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