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如燕渾身發冷,仿佛墜入冰窖,眼前這個滿嘴荒唐的男人,和照片里那個溫柔的少年判若兩人。她深吸一口氣,聲音發顫:“所以在你眼里,我只是個工具?”
孫如燕心里跟明鏡似的,知道他這是在賭氣。就因為自己拒絕了他提出的,去和魏老板“溝通”拿下大訂單的要求,他便鬧起了脾氣。想到這,她滿心委屈與失望。作為丈夫,任不易竟為了生意,想把她推向火坑。若真的愛她、在乎她,又怎會提出這樣的要求,任由她陷入危險境地,就像她夢里那些可怕的場景。她眼前又浮現出昨夜那幀幀畫面——自己赤腳在屋里徘徊,被冷風浸透的照片,還有那聲聲打不通的電話。
原來自己徹夜的擔憂與煎熬,在他眼里不過是小題大做,所謂的“護她周全”,早就在利益面前碎成齏粉。她突然想起那些被淚水泡爛的照片、被冷風撕碎的承諾,喉嚨像被銹跡斑斑的游樂園徽章卡住。“你口口聲聲為這個家,卻把我往虎口里推?”孫如燕抓起茶幾上那張邊角翹起的合照,狠狠甩在任不易腳邊,“看看你當年寫的‘此生不負’,現在連墨水都被良心吞了!”
“我是你老婆,你真忍心這么對我?”孫如燕的聲音里既憤怒又帶著一絲悲哀。孫如燕渾身止不住地顫抖,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留下月牙狀的血痕:“你明明知道魏老板是什么德行!上個月酒局上他動手動腳的事,你都忘了?”她聲音陡然拔高,眼眶里蓄滿的淚水終于滾落,“現在為了訂單,你居然讓我往火坑里跳,任不易,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任不易突然將煙頭狠狠按在煙灰缸里,金屬碰撞聲刺耳:“公司賬戶上只剩不到五萬,下個月工資都發不出來!”他扯松領帶,脖頸青筋暴起,“魏老板點名要見你,你覺得我想求你去?要不是走投無路……”他聲音戛然而止,喉結上下滾動,眼神卻依然固執地盯著地毯上的煙灰。
任不易破罐子破摔地說道:“不忍心又能怎樣?公司都快倒閉了,到時候我們都得喝西北風。”
從他的話語中,孫如燕聽出了威脅的意味,仿佛如果她不答應,這個家就再無安寧之日。孫如燕突然笑出聲,笑聲里帶著無盡的嘲諷與悲涼,眼淚卻順著臉頰不斷滑落:“任不易,你現在的樣子真可笑。為了所謂的訂單,連底線都不要了,我們這么多年的感情,在你眼里就這么不值錢?”
任不易煩躁地踢開腳邊的合照,照片滑過地板撞在墻角,“此生不負”四個字在夕陽下扭曲成詭異的弧度:“你以為我愿意?要不是為了這個家,誰想低聲下氣求你!”他抓起茶幾上的威士忌猛灌一口,喉結滾動間溢出的酒液順著下巴滴在襯衫上,暈開更深的暗紅,“別拿感情說事,你要是真在乎我,就該明白公司倒下意味著什么!”
孫如燕直視著他的眼睛,質問道:“照你這么說,如果我不答應,你是打算跟我離婚?”
任不易沉默不語,默認了她的猜測。
孫如燕聲音哽咽,淚水在眼眶里打轉:“你整天說愛我,要護我周全,可現在為了訂單,就要犧牲我,這就是你的愛?這就是你說的護我周全?”
任不易別過臉去,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抓起沙發上的外套胡亂披在身上:“我在外面應酬喝得胃出血,你就只會興師問罪?”他突然抓起茶幾上的車鑰匙,金屬撞擊聲清脆刺耳,“你以為我愿意低聲下氣求人?要不是為了我們的將來!”
孫如燕突然覺得眼前的男人無比陌生,曾經溫暖的懷抱、溫柔的誓言,都在這一刻轟然倒塌。她顫抖著指向門口,聲音沙啞卻字字清晰:“任不易,你口口聲聲為了將來,可我要的從來不是用尊嚴換來的生活!”
“我還不是想讓你過上好日子,要是有別的辦法,我會這么做嗎?拿不下訂單,公司撐不下去,我連自己都顧不好,還怎么給你幸福?”
任不易語氣里滿是無奈,可這理由在孫如燕聽來,不過是自私的借口。孫如燕猛地抓起茶幾上的結婚戒指,狠狠砸向任不易,戒指在地板上蹦跳著滾向角落:“你口口聲聲為了將來,卻把我的尊嚴踩在腳下!當初說要給我遮風擋雨,結果所有風雨都是你帶來的!”她胸口劇烈起伏,脖頸處青筋微微凸起,眼眶因充血而通紅。
“所以,我想要好生活,就得犧牲自己?”孫如燕的眼神里燃起怒火,滿心的失望與憤怒再也壓抑不住。
孫如燕冷笑一聲,淚水在眼眶里打轉,卻倔強地不肯落下:“為了訂單,你連婚姻都能賭上,還談什么將來?任不易,你讓我覺得惡心!”她胸口劇烈起伏,指甲深深掐進掌心,仿佛這樣就能抵消心里的痛,“從你提出讓我去陪酒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經把我們的感情葬送了!”
“你非要這么想,我也沒辦法。反正拿不下訂單,咱倆都沒好日子過。”任不易依舊堅持,非要讓她去和魏老板“溝通”。
任不易將車鑰匙重重拍在茶幾上,震得玻璃杯里的殘酒泛起漣漪:“你以為外面的世界是童話?沒我護著,你遲早撞得頭破血流!”他踉蹌著逼近,酒氣噴在孫如燕臉上,“別把自己當圣女,這世道有錢才有尊嚴!”
孫如燕突然感覺渾身的力氣被抽走,眼前的男人徹底成了陌生人。她盯著他襯衫上暈開的酒漬,突然想起昨夜蜷縮在沙發上數秒針的自己,那些恐懼、擔憂與絕望,在這一刻化作刺骨的冷笑。
孫如燕徹底爆發了,情緒失控地喊道:“你別癡心妄想了,我死都不會答應!從今天起,我自己養活自己,還能餓死不成!”她的聲音在客廳里回蕩,帶著破釜沉舟的決絕。地板上散落的合照邊角還粘著那枚銹跡斑斑的徽章,此刻正隨著她急促的腳步在陰影里忽明忽暗,像極了他們搖搖欲墜的婚姻。
說完,她轉身沖進臥室,開始瘋狂收拾行李。
她將衣服胡亂塞進箱子,結婚時買的蕾絲睡衣被扯得皺成一團,梳妝臺上的相框也被碰落在地。玻璃碎碴映出她發紅的眼睛,像被揉碎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