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嬸抬手輕輕擦干眼淚,可聲音仍帶著止不住的哽咽:“我們聽說,找您求字問卦費用不菲。可我們家實在沒什么積蓄,老頭子每月的退休金少得可憐,我又沒工作,實在拿不出太多錢。”
說著,她將一沓皺巴巴的鈔票輕輕放在茶幾上,語氣滿是忐忑:“這是我們東拼西湊才湊出的一點心意。要是字神您嫌少,那我們也不勉強,這就離開。”
字神望著茶幾上那疊零散的鈔票,又瞥見老夫婦局促不安的模樣,心底泛起一陣酸澀。他深知,這錢或許已是二人能拿出的全部身家,若在此時計較費用,只會徒增他們的心理負擔。
字神整日與錢財打交道,目光一掃,便大致估算出那沓錢不過兩千塊左右。他神色溫和地說道:“大嬸,錢的事兒咱們先放一放。你們先跟我說說,到底碰上了什么難事,說不定我能幫上忙。”
老夫婦聽了這話,心中似有千斤重的石頭稍稍松動,大叔用袖口胡亂抹了把臉,喉頭滾動著,好不容易才平復些許情緒,這才終于愿意開口訴說那樁揪心事。
老兩口對視一眼,沉默良久,大嬸才緩緩開口:“我們就這么一個女兒,雖說家里不富裕,可從小也是捧在手心嬌慣著長大。她讀書不太上心,費了好大勁兒才考上個大專。我們老兩口指望著她能有個好前程,將來也好有個依靠。哪知道,她大專畢業(yè)后,找工作卻處處碰壁。倒也不是完全找不到,可稍微好點的工作,她的學歷和能力都夠不上;差一些的工作,她又瞧不上眼。一晃幾年過去,高不成低不就的。眼瞅著都三十出頭了,經(jīng)人介紹,一個煤礦工人不嫌棄她沒工作,把她娶回了家,還說不用她掙錢,只要把家里操持好就行。不管怎么說,女兒也算有了個歸宿,我們老兩口當時心里也算踏實了。”
字神默默聽著,心中暗想:果然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jīng),這老兩口的日子,怕是比常人更為艱難。但這些想法,他并未說出口。
這時,翠花嫂端著茶壺進來添水,見老兩口愁眉不展的模樣,連忙勸慰道:“大叔大嬸,你們別太著急。只要是先生力所能及的,他肯定會幫你們想辦法。”
大嬸性子直爽,脫口而出:“大妹子,你可真有福氣,嫁了個這么有本事的老公!”
翠花嫂的臉頰瞬間染上一抹紅暈,恰似半熟的蘋果般嬌艷:“不是的,大嬸,他是我家主人,我只是府上的下人。”
大嬸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臉上滿是尷尬:“真是對不住,瞧我這張嘴,盡說糊涂話。”
翠花嫂連忙擺手,笑著緩和氣氛:“沒事兒沒事兒,您接著講女兒的事兒,說不定先生能給出主意呢。”
老夫婦對視一眼,大叔重重嘆了口氣,渾濁的眼睛里又泛起淚光,用布滿老繭的手摩挲著茶杯,聲音發(fā)顫:“原以為日子能這么安穩(wěn)過下去,誰知道……”
“我們家女婿,雖然沒念過多少書,在煤礦下井干活,但為人踏實,能吃苦,對我們老兩口更是孝順。”大嬸輕輕嘆了口氣,眼里滿是無奈,“可我那不爭氣的女兒,放著安穩(wěn)日子不過,偏偏迷上了打麻將。這幾年,不僅把家里的積蓄全輸光了,還在外面欠了一屁股賭債。我和她爸沒少勸,女婿也跟她吵過好幾回,可她就是聽不進去,怎么都改不了這毛病。”
說到這兒,大嬸突然停住了,嘴唇微微顫抖,欲言又止。過了好一會兒,大嬸才平復情緒,聲音沙啞地說:“有些事,我實在是說不出口,可憋在心里又難受……”
字神握著大嬸的手,輕輕拍了拍,想安慰卻不知從何說起。空氣仿佛凝固了,只聽見墻上掛鐘滴答滴答的聲響,在寂靜中顯得格外刺耳。
字神靜靜等著,看著大嬸布滿皺紋的臉上交織著痛苦與糾結,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揪著衣角,把布料都揉出了褶皺。
終于在沉默的壓迫下,大叔開了口打破僵局:“有啥不好說的,我來說吧。聽說那些債主追得緊,女兒還不上錢,竟然……竟然用身體抵債。”大叔的聲音哽咽了,渾濁的淚水在眼眶里打轉。這話如同一記重錘,狠狠砸在每個人心頭。
大嬸癱坐在椅子上,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嘴里喃喃自語:“作孽啊,作孽啊...”屋內(nèi)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只有偶爾傳來的壓抑啜泣聲,撕扯著這令人窒息的空氣。
大嬸抹了把眼淚,接著說道:“這事被女婿知道后,兩人大吵大鬧,還動了幾次手。三個多月前,女兒突然回家,說要去省外打工,賺錢還債,以后好好過日子。說完,她就收拾行李走了。”
字神心頭一顫,看著兩位老人滿是疲憊與擔憂的面容,一時不知該如何回應。
“這倒不失為一個改過自新的法子,在外頭吃點苦頭,或許能明白生活的不易,懂得珍惜。”字神輕聲說道,試圖寬慰兩位老人。
“是啊,我們也是這么盼著的。她爸把家里僅有的三千塊錢全給了她當路費,就指望著她能吸取教訓,別再讓我們操心。”大嬸的聲音里滿是牽掛。
“可自她走后,就像斷了線的風箏,音信全無。電話不打一個,她爸想她,天天給她打電話,手機卻一直關機。一天又一天,始終聯(lián)系不上。”大嬸說著說著,眼眶又紅了,“她再怎么不懂事,也是我們身上掉下來的肉,從小把她拉扯大,不知道費了多少心血。”
講述這些時,兩位老人眉頭緊鎖,神情焦慮,滿心的擔憂都寫在臉上,那顆懸著的心,始終落不下來。他們無數(shù)次在夜里輾轉反側,腦海中不斷浮現(xiàn)女兒的身影,想象著她在外面是否吃得飽、穿得暖,會不會又陷入什么危險。每一個漆黑的夜晚,都成了他們煎熬的時刻,被無盡的擔憂與思念啃噬著內(nèi)心。
“后來,我們?nèi)フ疫^女婿,他說女兒確實出去打工了,但具體去了哪兒,他也不清楚。”大叔無奈地搖頭,“再去問,女婿還是說不知道,他打女兒電話也是關機。就這樣,女兒莫名其妙地失蹤了,一點消息都沒有。我們老兩口沒辦法,只能四處打聽,逢人就問有沒有見過女兒,把附近的派出所、勞務市場都跑遍了,可依舊一無所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