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的門被推開的瞬間,英蓮蜷縮在角落,形容枯槁的模樣讓父母老淚縱橫。債主們聽聞動靜也聞訊趕來,看到英蓮父母手中的現(xiàn)金,才不甘地收起威脅的嘴臉。
這三個多月,對英蓮而言如同墜入人間煉獄。無數(shù)個日夜,她都萌生過自殺的念頭,但她明白,自己就算死了,債主也不會放過丈夫和女兒。
四下無人時,她不知流了多少眼淚,多次絕望地用頭撞向洞壁,試圖用身體的疼痛來減輕內(nèi)心的煎熬。將近一百天的非人生活,終于讓她徹底醒悟:賭博就是萬惡之源,只有徹底遠離,才能重新?lián)肀睢U缋显捤f,苦海無邊,回頭是岸,及時悔改才能脫離困境,否則就只能在痛苦的深淵中越陷越深。
英蓮一家千恩萬謝離去后,翠花嫂和柳茹大姐在整理房間時,發(fā)現(xiàn)發(fā)現(xiàn)沙發(fā)上有一封信件。
作為一名大專畢業(yè)生,英蓮的字跡工整娟秀。在信中,她飽含深情地傾訴道:“字神先生,此番我們得以擺脫困境,全仰仗您的鼎力相助。我與丈夫反復商議,深知您的恩情重如泰山,無論如何都要找機會報答。然而,我們?nèi)缃裆頍o長物,除了我這副殘破的軀殼,實在拿不出什么像樣的東西。從內(nèi)心深處,我迫切地想用自己的身體來表達感激之情,可我這身子早已被那些惡人糟蹋得不成樣子,若以此報答您,既是對您的冒犯,更是對您的褻瀆。我苦苦思索,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體已被玷污,靈魂也在苦難中蒙塵,唯有這顆心,還保持著最初的純凈。所以,我懇請讓我用這顆未被污染的心,將您的恩情永遠珍藏,銘記一生。”
翠花嫂小心翼翼地捧著信紙,指尖微微發(fā)顫,仿佛能透過紙張感受到英蓮寫信時的糾結(jié)與赤誠。她將信輕輕放在桌上,眼神中滿是唏噓與心疼,不知這封信該何去何從,又會在字神心中掀起怎樣的波瀾。
就在眾人對著信紙沉默不語時,一陣清風悄然拂過,那封信竟如蝴蝶般輕盈飛起,徑直朝著窗外飄去,轉(zhuǎn)瞬便消失在了天際,仿佛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將這封飽含深情的信件,送到了它該去的地方。
數(shù)日后,字神在涼亭休憩時,忽見一道微光閃爍,那封消失的信件竟徐徐飄至他眼前。展開信紙,英蓮的字句映入眼簾,字神望著信紙上暈染的淚漬,似看到了英蓮執(zhí)筆時的哀傷與堅定。
他輕輕摩挲著信紙,喉間泛起酸澀,英蓮的字字泣血,不僅是感恩,更是一個被命運摧殘之人最后的倔強與溫柔。
讀完這封信,字神的內(nèi)心久久無法平靜。他深知,英蓮自幼備受父母寵愛,如同浸泡在蜜罐中長大,從未經(jīng)歷過人生的風雨。而這一次的悲慘遭遇,讓她嘗遍了世間所有的痛苦。
或許,若不是這沉重的打擊,她永遠也不會明白生活的艱辛與人性的復雜。
字神望著天際,思緒如流云般翻涌。英蓮的苦難,于她而言是錐心之痛,可從長遠看,或許正是這場磨難,讓她褪去了往昔的天真懵懂,開始懂得生命的厚重與珍貴。
俗話說得好,沒有嘗過黃連的苦澀,就難以體會蜂蜜的甘甜。人這一生,適當經(jīng)歷些磨難,或許并非壞事。苦難就像一把鋒利的刀,雖然會帶來疼痛,卻也能雕琢出更堅韌的靈魂,讓人更加珍惜來之不易的幸福。
正當屋內(nèi)氣氛平靜時,翠花嫂匆匆趕來,氣喘吁吁地通報:“外頭來了客人,說是找您的。”
話音未落,人已到門口。來人衣著考究,西裝筆挺,皮鞋擦得锃亮,舉手投足間透著一股生意人特有的精明勁兒。
字神聞言,連忙放下手中的茶盞,起身迎了出去。只見門外站著的,是個熟面孔——卓老板。此人不僅是字神家里的常客,平日里往來頻繁,交情頗深,說是朋友也不為過。
兩人寒暄著走進屋內(nèi),字神招呼卓老板在八仙桌邊落座,又喚人沏了新茶,裊裊茶香在屋內(nèi)彌漫開來。
兩人端起茶盞,輕抿一口,醇厚茶香在舌尖散開。字神抬眼望向卓老板,見他眼神中隱隱透著幾分焦慮,雖強作鎮(zhèn)定,眉間卻難掩一絲愁緒,心知這位老友此番前來,怕是不只為敘舊這般簡單。
這位卓老板,名下經(jīng)營著一家公司和一家工廠,雖說在商界算不上叱咤風云的大亨,但多年打拼下來,也算事業(yè)小成,在圈子里有一定的名號。
字神默默觀察著卓老板細微的神態(tài)變化,心中暗自揣測。屋內(nèi)茶香氤氳,氣氛卻漸漸凝重,兩人相對而坐,一時無言,只聽得窗外偶爾傳來幾聲鳥鳴,打破這短暫的寂靜。
卓老板臉上掛著笑意,在包裝精美的禮盒上輕輕拍了幾下,熱情說道:“字神老弟,這是朋友剛從杭州捎來的明前龍井,今年頭茬新茶,特意給你送一盒嘗嘗鮮。”
禮盒上“明前露”三個燙金大字,在日光下熠熠生輝。字神望著那精致禮盒,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雙手交疊在胸前,目光灼灼地盯著卓老板。屋內(nèi)的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只剩下茶香在兩人之間繚繞盤旋。
字神與卓老板相識已久,深知對方性格,向來是無事不登三寶殿。這看似單純的贈茶之舉,背后怕是另有隱情。當下也不拐彎抹角,直言道:“老卓,咱們之間還客氣啥?有話直說,別藏著掖著了。”
卓老板聞言,收起笑容,神色略顯憂慮:“不瞞你說,最近公司和廠里表面上風平浪靜,訂單不斷,生產(chǎn)也順風順水。可我這心里啊,總覺得不踏實,就像有塊大石頭壓著,總擔心會出什么岔子。這不,特地來請老弟幫我瞧瞧,指點指點迷津。”
字神點點頭,按照往常慣例說道:“老規(guī)矩,你隨意寫個字,我?guī)湍銋⒃攨⒃敗!?/p>
卓老板接過紙筆,略作思索,寫下一個“子”字。
恰在此時,一只通體雪白的貓悄無聲息地溜進客廳,輕巧地躍上茶幾,打翻了一旁的鎮(zhèn)紙。鎮(zhèn)紙滾落時,字神瞥見那“子”字被劃出一道裂痕,形似“孑”字,再看白貓打翻鎮(zhèn)紙的舉動,腦海中瞬間閃過“孑然無依,根基動搖”的不祥預兆,而貓屬陰,打翻鎮(zhèn)紙恐預示工廠根基不穩(wěn)、暗藏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