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一出口,劉國軒便覺一陣惡寒從腳底竄上脊背。他看著蕓蕓眼底流轉的幽光,像被人掐住咽喉般呼吸困難。茶水在杯中瘋狂搖晃,濺出的水珠沾濕了袖口,他卻渾然不覺,只聽見自己如擂鼓的心跳震得耳膜生疼。
“那我做他的情人,你呢?”
劉國軒渾身發冷,仿佛墜入冰窖。他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一點聲音,喉嚨里像是塞著團浸了冰水的棉絮。眼前的蕓蕓面容模糊,卻又清晰得可怕,她眼中的期盼與戲謔交織,化作無形的繩索,將他越捆越緊。
“我還是會離開。”他的目光在蕓蕓臉上游移,試圖從那朦朧的眉眼間尋到一絲玩笑的意味,可那雙盛著幽光的眸子卻如深淵,將他最后一絲僥幸徹底吞噬。
顫抖的手指松開玻璃杯,金屬杯壁上蜿蜒的水漬順著指縫滑落,在木桌上暈開深色的印記,如同他此刻混沌不堪的思緒。
“倘若我既要做他的情人,又要留你在身邊,你又當如何?”
劉國軒的瞳孔猛地收縮,茶水在杯中劇烈震顫,仿佛要將他所有的理智都搖晃出來。他感覺有無數根鋼針在心臟上扎刺,每一次跳動都帶著撕裂般的疼痛。空氣仿佛凝固,他聽見自己粗重的喘息聲,卻不知該如何回應這個近乎殘忍的提問。
這個問題如重錘砸在劉國軒心頭。他緊咬下唇,喉間泛起鐵銹味。窗外不知何時飄起細雨,打在玻璃上蜿蜒成扭曲的紋路,倒映著他痛苦糾結的神情。
蕓蕓望著他蒼白的臉色,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杯口——若不是那份近乎偏執的愛,她又怎舍得將他逼到這般境地?
劉國軒突然猛地抬頭,眼神中閃過一絲決然,像是終于下定了某個重大決心。他深吸一口氣,語氣不再猶豫:“我一直都知道,以我的條件,根本配不上你。要是你愿意嫁給我,那對我而言,就是上天賜予的莫大福分,簡直就像中了頭彩一樣,是難得的機緣。所以,如果你真心愛著他,卻又選擇和我結婚,我不會介意你做他的情人。”
這話一出,空氣仿佛都凝固了。蕓蕓瞪大雙眼,難以置信地望著眼前這個男人,怎么也沒想到他會給出這樣驚世駭俗的承諾。
房間里安靜得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蕓蕓張了張嘴,喉間像是被什么哽住,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那聲音帶著一絲顫抖:“你...你怎么會愿意接受這樣的事?”
劉國軒望著蕓蕓,嘴角扯出一抹苦澀卻又堅定的笑:“我愛你,愛到可以放下男人的尊嚴。只要你還愿意留在我身邊,有些事,我咬著牙也能忍。”
蕓蕓眼中瞬間綻放出驚喜的光芒,整個人激動得幾乎要跳起來,這完全就是她夢寐以求的答案。但她向來心思縝密,強壓下內心的狂喜,目光緊緊盯著劉國軒:“你說的都是真心話?真的沒有騙我?”她的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指甲深深掐進掌心,似是要從這份疼痛中確認眼前的一切并非虛幻:“可婚姻不是兒戲,你若日后反悔......”
“千真萬確,絕無半句虛言。”劉國軒直視著蕓蕓的眼睛,眼神堅定如磐石,話語懇切而鄭重。
蕓蕓微微皺起眉頭,臉上露出擔憂的神色:“可是這樣對你太不公平了。”她想要的不是對方勉強的妥協,而是發自內心、毫無怨言的接受。
劉國軒伸手輕輕握住蕓蕓因緊張而微微發涼的手,掌心的溫度透過相觸的肌膚傳來:“你不用替我擔心,感情本就沒有絕對的公平。我只在乎你,只要你在我身邊,那些都不算什么。”
劉國軒輕輕搖了搖頭,語氣平和而真誠:“沒什么不公平的。我剛才就說了,能娶到你,我已經心滿意足。要是還奢求更多,那就是我太貪心了。”
“你的意思是,只要成為我的丈夫,你就別無所求了?其他的都不重要?”蕓蕓追問道,想要得到更加明確的答案。
“沒錯。”劉國軒簡潔地回答,但神態堅定。
“那我做他的情人,你不會吃醋嗎?”蕓蕓緊盯著他的眼睛,想要看穿他內心的真實想法。
劉國軒沉默片刻,緩緩開口:“要說完全不吃醋,那肯定是假話。但這不會影響我對你的感情。只要你開心,過得幸福,我就別無所求了。”
不知為何,此刻的他說話變得格外流暢,雖然比起那些巧舌如簧的人,依然有所遜色。
蕓蕓的睫毛微微顫動,眼神里既有感動又有一絲不安,她摩挲著劉國軒手背上的紋路,聲音輕得像是怕驚碎了什么:“你真的......不會后悔嗎?以后的日子還長,萬一哪天......”
劉國軒將蕓蕓的手又握緊了些,指腹輕輕摩挲著她手背上細膩的肌膚,目光里滿是深情與執著:“我劉國軒說到做到,今生今世,無論發生什么,我都不會后悔今日的決定。”
“我能不能這樣理解,就算我做了他的情人,你依然會盡到一個丈夫的責任,好好對我?”蕓蕓再次確認道。
蕓蕓的心跳得飛快,臉頰泛起兩抹紅暈,她既期待又忐忑地望著劉國軒,聲音里帶著一絲試探:“哪怕未來會面臨很多風言風語,會遭受旁人異樣的眼光?”
“對。”劉國軒斬釘截鐵地吐出這個字,語氣中沒有絲毫猶豫。
蕓蕓的眼眶瞬間濕潤了,一滴晶瑩的淚珠順著臉頰滑落,滴在兩人交握的手上。她哽咽著,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國軒,謝謝你,謝謝你能這么懂我……”
說罷,她緩緩閉上雙眼,將頭輕輕靠在劉國軒的肩頭,這一刻,長久以來懸著的心終于安穩落定。
蕓蕓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心緒。這場談話對她而言意義重大,因而她不自覺地挺直脊背,神色變得格外鄭重:“你應該清楚,過去十年的婚姻于我而言,不過是一潭死水,沒有絲毫愛意。在這段婚姻里,我不僅承受著身體上的折磨,精神上更是飽受摧殘。日復一日,年復一年,這種痛苦早已將我吞噬,讓我變得麻木不仁。如今的我,就像一具行尸走肉,感覺不到疼痛,也體會不到快樂。”
蕓蕓緩緩開口,向劉國軒道出這段沉重的過往。她頓了頓,喉間泛起苦澀,目光落在斑駁的墻面上,仿佛那里倒映著十年來的無數個日夜:“我曾無數次在深夜驚醒,望著身旁陌生又熟悉的人,滿心都是逃離的念頭,卻又被現實的枷鎖牢牢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