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小毅目光死死盯著緊閉的房門,喉結上下滾動著咽下一口唾沫。雨絲順著防火通道的窗戶縫隙滲進來,在地毯上洇出深色水痕,混著走廊消毒水的氣味,刺得他鼻腔發疼。
他余光瞥見手下們將走廊兩頭牢牢守住,指節無意識地敲打著褲縫,那節奏與監控畫面里妻子晃動的耳環頻率漸漸重合。他伸手扯了扯領口,反復摩挲的動作暴露出內心暗涌的焦躁。
走廊盡頭的安全出口指示燈明明滅滅,在地面投下猩紅的光影,像極了他胸腔里灼燒的怒火。雨打玻璃的聲音越來越急,仿佛在催促著他按下那個早已準備好的“播放鍵”。
郎小毅懸著的心稍稍放下。時間還充裕,一切都在按計劃推進。他倚著消防栓點燃第二支煙,煙灰簌簌落在锃亮的皮鞋尖。煙霧繚繞間,走廊盡頭的安全出口燈突然閃爍兩下,猩紅的光影掠過平板電腦的監控畫面——屏幕里,妻子的手正搭在陌生男人的肩頭上,隔著隔音墻似乎都能聽見那刺耳的調笑聲。
郎小毅猛地碾滅煙頭,橡膠鞋底與地面摩擦出刺耳聲響,指節捏著房卡幾乎要嵌進掌心。
然而沒過多久,監控人員神色緊張地跑來:“老板,他們......開始了。”
話音未落,電梯門應聲而開,岳母一家浩浩蕩蕩地走了出來。緊接著,郎小毅的父母和妻子的幾位閨蜜也陸續抵達。郎小毅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在皮膚下烙出月牙形的血痕。
他強壓下喉間翻涌的腥甜,目光掃過眾人臉上或好奇或疑惑的神情,嘴角的弧度卻愈發僵硬。走廊頂燈突然滋啦閃爍,將眾人的影子扭曲成猙獰的形狀,倒映在緊閉的房門上,宛如一場即將開演的荒誕劇的幕布。
郎小毅立刻換上熱情的笑容,迎上前去:“包間我都安排好了,走,咱們先去叫上玉菊,然后就開席!”說著,他領著眾人走向電梯。
電梯緩緩升向二十一樓,岳母看著走廊兩側的客房門牌,不禁皺起眉頭:“小毅,玉菊怎么在賓館?”
郎小毅神色自若地解釋:“媽,玉菊說逛街累了,臨時開個房休息。”
說話間,電梯抵達樓層,郎小毅率先踏出電梯,皮鞋踩在地毯上悄無聲息,唯有急促的心跳聲在胸腔里擂鼓般作響。
他刻意放緩腳步,余光不時瞥向緊閉的2108房門,指尖在褲兜里攥成拳頭又松開,指甲縫里還嵌著掐滅煙頭時殘留的煙灰。
岳母咂了咂嘴,有些不滿:“這孩子,累了回家歇著多好,再有錢也不能這么糟蹋啊。”
相比岳母的單純,郎小毅的母親卻敏銳地察覺到不對勁。她暗自打量著兒子平靜的面容,心里泛起陣陣不安——自家兒媳怎么會突然跑到賓館開房?
郎小毅強撐著笑容,額角卻滲出細密的汗珠,在頂燈照射下泛著冷光。他不敢與母親對視,生怕那洞悉一切的目光會提前戳破這場精心設計的局,只能垂眸盯著地面,數著地毯上的暗紋,在心底默數著距離真相揭曉的最后時刻。
一行人走到目標房門前,郎小毅轉頭看向岳母,語氣恭敬:“媽,玉菊就在里面休息。要不您叫她一聲?咱們這就去包間,飯菜該涼了。”
岳母不疑有他,抬手重重叩響房門:“玉菊!媽來看你了!”屋內驟然響起桌椅翻倒的聲響,緊接著是慌亂的腳步聲。
岳母絲毫沒有察覺異樣,抬手在客房門上輕叩幾聲。門內很快傳來玉菊略顯慌亂的詢問:“誰呀?”
“玉菊,是我。”岳母提高音量,聲音穿透厚實的木門,帶著長輩特有的關切。
玉菊聽到母親的聲音,心臟幾乎要跳出嗓子眼。她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像被燙到般猛地推開身上的男人,聲音發顫:“不好了,我媽來了!”
男人漲紅著臉,手忙腳亂地扣著襯衫紐扣,喉結上下滾動。門外岳母的聲音再次響起,玉菊的指甲幾乎掐進掌心,顫抖著壓低聲音:“別出聲,一定不能被發現!”
這突如其來的狀況,將兩人困在了客房里。玉菊心急如焚,眼神慌亂地四處掃視,隨后急切地對男人說:“快,跳窗子!”
男人順著玉菊手指的方向沖向窗邊,途中被掉落的皮鞋絆得踉蹌,膝蓋重重磕在床頭柜角。
兩人手忙腳亂地抓過散落在床上的衣物往身上套。男人推開窗戶的瞬間,倒抽一口冷氣——客房位于二十一樓,下方是川流不息的街道,根本沒有任何緩沖之處。再看窗外,結實的防盜欄橫亙眼前,將逃生的希望徹底阻斷。
他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聲音帶著明顯的顫抖:“出不去。怎么辦?”
玉菊望著滿地狼藉的客房,呼吸急促得幾乎要窒息。她慌亂地將男人的領帶、襪子一股腦塞進床底,試圖整理好凌亂的床單,可顫抖的雙手卻越弄越糟。門外的叩門聲愈發急切,她強撐著最后一絲理智,壓低聲音催促:“快!再晚就來不及了!”
狹小的客房里,目之所及毫無藏身之處,唯有衛生間的門虛掩著。走投無路之下,男人只得貓著腰,腳步急促又小心翼翼地躲進衛生間,心中暗自祈禱能僥幸逃過這一劫。
玉菊死死抵著門,后背冷汗浸透了衣衫。門外傳來父親咳嗽聲與弟弟們說笑的動靜,混著岳母第三次叩門的聲響,像無數根細針同時扎進耳膜。她咬著下唇,指甲在門板上劃出刺耳的聲響,滿腦子都是被撞破后的不堪場景。
門外的眾人清晰地聽見房間里傳來一陣急促的響動,東西碰撞聲、慌亂的腳步聲交織在一起。這種反常的忙亂,顯然昭示著屋內之人已然方寸大亂。
若是玉菊獨自在房,或是與閨蜜閑談,絕不會如此慌亂。眾人面面相覷,眼神中滿是疑惑與揣測。
郎小毅的母親本就對兒媳的舉動心存疑慮,此刻更是篤定,房間里必定發生了見不得人的事。郎小毅的父親輕咳一聲,伸手按住妻子準備撥號的手,壓低聲音道:“別慌,再問問清楚。”
走廊里的空氣仿佛凝固,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著緊閉的客房門,每一秒等待都像是被拉長的繩索,勒得人喘不過氣。
片刻后,房間歸于寂靜,卻始終不見玉菊來開門。岳母又敲了敲門,語氣中透著擔憂:“玉菊,怎么回事,媽來了,快開門呀。哦,對了,你爸和你兩個弟弟都來了,快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