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顫抖的聲音在滿室的火藥味里,顯得那樣微弱無力。
大弟弟滿臉愁容,忍不住埋怨道:“姐,你原本嫁得那么好,姐夫又疼你,你怎么就做出這種事呢?丟不丟人先不說,你這不是把我們兄弟倆也連累慘了嗎?往后的日子可怎么過?”話語中滿是委屈與無奈。
玉菊攥緊了衣角,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大弟弟的話像根刺扎進她心里,這些天強撐的委屈和不甘瞬間翻涌上來,她張了張嘴,喉嚨里發出一聲壓抑的嗚咽,最終化作冷笑在唇齒間炸開。
“我當初風光時,你們哪個不是巴巴湊上來?”玉菊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劃出刺耳聲響,“現在出事了,倒成我的不是了?”她死死盯著大弟弟,眼底翻涌著猩紅血絲,“我給你們買房子、找工作,到頭來不過是個隨時能被拖出來頂罪的冤大頭!”
母親見狀,急得放下鍋鏟沖到餐桌旁,雙手慌亂地在圍裙上擦拭著,聲音里滿是驚慌:“別吵了!一家人哪能說這種話!”
可她的勸阻根本沒人理會。玉菊胸口劇烈起伏著,脖頸處青筋暴起,淚水在眼眶里打轉卻倔強地不肯落下,眼前家人的指責讓她覺得曾經的親情如此虛偽脆弱,積壓的委屈徹底決堤。
此刻的玉菊正被各種煩心事攪得焦頭爛額,聽到大弟弟的抱怨,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沒好氣地回懟道:“我風光的時候,你們跟著享福;我落魄了,你們就只會責怪我。這三年來,我幫襯家里多少,給了你們多少錢,你們心里沒點數嗎?再說了,能不能娶上媳婦,那是你們自己的本事,跟我有什么關系!”
大弟弟被玉菊噎得滿臉通紅,猛地一拍桌子,震得碗碟里的殘湯濺了出來:“幫襯?你給的錢那是白拿的?還不是靠著郎家的關系!現在倒好,把郎家得罪透了,咱們全家都跟著遭殃!”他額頭上青筋突突直跳,眼里滿是被生活逼到絕境的惱恨,“沒你這個姐姐,我們說不定還能安安穩穩找個媳婦過日子!”
玉菊只覺得眼前一陣發黑,大弟弟的話如同一記重錘,將她最后的理智徹底擊碎。她踉蹌著后退兩步,撞翻了身后的椅子,發出刺耳的聲響。“好啊,你們都這么想!”她聲音尖銳得近乎歇斯底里,“那你們就當沒我這個姐姐!”
小弟弟也忍不住插話道:“不怪你怪誰?好好的一個家,被你弄成這副模樣,難道還要怪我們?家里的積蓄全拿去賠給郎家了,往后的日子都不知道該怎么過。而且,你做的那叫什么事?養一個情人也就罷了,居然還養了三個!這事要是傳出去,咱們家不得被人戳著脊梁骨罵?”
憤怒與失望交織在他的話語中,整個房間的氣氛劍拔弩張。玉菊聽著小弟弟的話,只覺一陣天旋地轉,她死死抓住桌沿才勉強穩住身形。“養情人?你們就這么看我?”她聲音發顫,突然瘋了似的大笑起來,笑聲里帶著無盡的悲涼。她的指甲深深摳進桌面,仿佛要將這些年的委屈都宣泄出來,“現在出事了,你們就把所有臟水都往我身上潑!”
母親再也忍不住,“哇”地哭出聲來,癱坐在地上,雙手不停地拍打著地板:“造孽啊!咱們家這是造了什么孽!好好的日子怎么就過成這樣了!”
父親顫抖著雙手,抓起桌上的茶杯狠狠摔在地上,瓷片四濺,茶水在地面蜿蜒成河,像極了這個支離破碎的家。
窗外的夜愈發深沉,風裹挾著寒意灌進屋子,吹得墻上搖晃的全家福相框“哐哐”作響,照片里一家人燦爛的笑容與此刻的場景形成了刺眼的反差。
兄弟倆的話句句在理,玉菊心里明鏡似的,自知理虧。可被弟弟當面指責,她的自尊心瞬間被刺痛,一股無名火騰地竄上心頭。
她漲紅著臉,聲音尖銳地吼道:“說到底,你們就是信不過我,想把我掃地出門!不用你們動手,我自己走,省得礙你們的眼!”話音未落,她轉身就往門口沖去,腳步帶得衣角翻飛。
就在玉菊的手即將觸到門把時,一聲驚雷般的怒喝從身后炸響:“你給我站住!”
父親的聲音低沉而威嚴,帶著不容置疑的氣勢,震得空氣都似乎凝固了。
玉菊的身體猛地僵住,懸在門把上方的手微微顫抖。她緩緩轉過身,看到父親黑沉如鐵的臉色,以及站在父親身旁,母親因憤怒而扭曲變形的面孔。
母親本就重男輕女,當年反對玉菊和初戀在一起,全是因為對方家境貧寒,沒有可以攀附的價值,所以才橫加阻攔,硬生生拆散了這對戀人。
后來遇到郎家,不僅家財豐厚,兒子還是獨子,想著日后郎家偌大的家業都將落入玉菊手中,全家都能跟著沾光享福,便極力撮合了這樁婚事。
誰能料到,玉菊這般不爭氣,鬧出如此丑事,不僅顏面盡失,眼看著到手的富貴也化為烏有。此刻又見玉菊和弟弟們激烈爭執,母親積壓的怒火瞬間爆發,她氣得渾身發抖,指著玉菊的鼻子罵道:“你做出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親手毀了自己的幸福不說,還連累全家人跟著倒霉,還有臉在這里撒潑?”
玉菊張了張嘴,想要辯解,喉嚨卻像被無形的手死死掐住,發不出半點聲音。那些藏在心底的委屈、無奈與痛苦,在這一刻翻涌成潮,可面對父母的怒火,所有話語都顯得那么蒼白無力。
玉菊原本就被愧疚、委屈和絕望折磨得心力交瘁,此刻面對全家人的指責和冷臉,所有情緒再也控制不住,她癱坐在地上,放聲大哭起來,哭聲凄厲又絕望,仿佛要將心中所有的痛苦都宣泄出來。
父親站在一旁,雙手抱胸,沉默不語,陰沉的臉色卻比任何言語都更讓人膽寒。
屋內彌漫著令人窒息的壓抑氛圍,只有玉菊撕心裂肺的哭聲在空蕩蕩的房間里回蕩,一下又一下,敲打著每個人的神經。
弟弟們在一旁交換著意味深長的眼神,雖未開口,那眼神卻似利刃,將玉菊最后一絲尊嚴剜得支離破碎。
玉菊蜷縮在地上,發絲凌亂地散在臉上,淚水混著鼻涕糊滿了通紅的臉頰,整個人狼狽不堪,她從未想過,至親之人會用如此冰冷的態度將她逼入絕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