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一彎冷月懸于檐角,灑下清輝如霜
許安慶翻過幾重屋瓦,趁著酒興隨處來到一個靜謐的院子,青石鋪地,竹影婆娑,月光如水般靜靜流淌著,只見一女子素衣白裳,幾乎和月色融為一體,此刻正獨自站在院中那老梅樹下
按往常來講,許安慶只要碰到有人時便會悄無聲息的離開,可今日不知是那酒太烈,讓他也不禁有些醉意,也跟著站在了那
“不請自來,是為賊”
聲音輕冷,如冰玉相碰,說話的人正是站在院中的女子,但她并未回頭,仍然望著天際
許慶安不由得一怔,落在這院子時,他就已經將自身氣息調至最低,竟還會被發現,一時之間不由得來了興趣
便縱身一躍,輕巧的落在她身旁的假山,衣訣翻飛,驚起幾片落葉
“賊?”許安慶歪頭看她,眼里猶如藏了一彎月光,“我若是賊,姑娘何不喊人抓我?”
她終于側眸看他
月光落在她眉眼間,勾勒出清絕的輪廓,眸色極黑,極靜,像深潭映著寒星,無波無瀾
“無用之事,何必做”
他笑意更深,隨手摘了片竹葉在手中把玩,“有意思…你叫什么名字?”
她不答,只是輕輕攏了攏衣袖,轉身欲走
夜風忽起,吹落那梅花,碰巧落在她的肩頭,許安慶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想幫她拂去肩頭的那一點嫣紅
指尖將觸未觸之際,她倏然后退
他的手懸在半空,兩人之間月光似劃出一道界限
片刻沉默
許安慶收回手,不以為意的笑了笑,“夜深露重,姑娘還是早些回去的好”說罷,懶洋洋的揮了揮手,轉身躍上墻頭
在即將離去之際,又留下了一句:“下次見面,姑娘可要告訴我,你的名字。”
林知意仍立在原處,眸光淡淡掃過墻頭,那人離開的方向早已空寂
“小姐”
身后傳來細碎的腳步聲,侍女翠兒抱著一件雪狐毛領的斗篷匆匆走來,眉頭微皺:“更深露重,您怎的又在外頭站許久?”
她不言,只微微抬手,任由青棠將斗篷披在肩上。雪白的絨毛襯得她下頜愈發清瘦,唇色也淡
翠兒熟練地替她系好絲帶,又絮絮道:“方才府里管事來說,近日城中不太平,已有好幾戶人家遭了賊,連城南李員外家的庫房都被翻了個底朝天。”頓了頓,壓低聲音,“聽說那賊人身手極好,飛檐走壁如履平地……小姐夜里還是關緊門窗為好。”
林知意眸光微動
飛檐走壁?
方才那人踏月而來的身影驀地浮現在眼前。他落在假山上時,連一片枯葉都未驚動
“知道了?!彼p聲道,指尖無意識地撫過斗篷邊緣的狐毛
翠兒見她神色倦淡,便不再多言,只扶著她往內院走。回廊曲折,燈籠的光暈染著兩人的影子,一長一短,斜斜映在青磚上
忽地,林知意腳步一頓
“翠兒”
“小姐?”
“明日……”她頓了頓,似在斟酌用詞,“把西墻下的梅樹,修剪一番?!?/p>
翠兒一愣:“可那株老梅今年長得極好,再過些日子就該開花了——”
“枝椏太密。”她打斷道,眸光掃過墻頭某處,“易藏人?!?/p>
墻角的陰影里,半片被踩碎的竹葉隨風翻了個身,露出的斷裂處還沾著些許未干的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