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希娜是荊棘家的暗衛,但她以前的名字并不是這個,過去太久了,她甚至已經忘記了自己的名字,她只知道,她是夫人派來照顧小姐的一位暗衛。
萊希娜的過往,仿若一部沉重的史書,每一頁都寫滿了不易。
她的家庭,像是被命運之手刻意捉弄。
她有一個六歲的妹妹,那嬌小的模樣卻只如四歲的孩童般,弱不禁風,仿佛一陣風便能將她吹倒。
還有一個弟弟,正躺在襁褓之中,用那稚嫩的哭聲表達著對食物的渴望,對這個世界的懵懂訴求。
而萊希娜自己,瘦削得如同豆芽菜一般,在生活的重壓下,身形未能得到應有的茁壯成長。
在她九歲那年,父親帶著妹妹出門后,竟再也沒有帶回她的身影。
那一天,家里罕見地擺上了白米飯與香噴噴的肉菜。
母親沉默不語,只是不停地往她碗里夾菜,催促著她多吃些。
小小的她,望著眼前的美食,心中滿是疑惑。
為什么在這個本應歡愉的飯桌上,父母卻愁眉不展?
為什么在終于能吃上米飯和肉的時候,家中卻籠罩著一層沉重的陰霾?
她不懂,那些本該帶來喜悅的食物,在這壓抑的氛圍下,變得如此苦澀難咽。
每一口吞下的,仿佛都不是美味,而是無盡的疑問與不安。
她十歲那年,父親牽著她的手出門。穿過喧囂的街巷與靜謐的小徑,最終踏入一座華美得近乎夢幻的大廳。
金箔雕飾在燈光映照下熠熠生輝,宛如置身于金色的海洋之中。
在那里,她見到了一位宛如畫中走出的女子,她眉目如畫,笑靨溫婉,美得令人心醉,那一瞬間,仿若時光都為她的美貌而停滯。
那個女人并未抬眼看向他們,只是低著頭,指尖輕輕摩挲著手中的玫瑰花。
他的父親不安地小聲解釋著什么,然而那個女人并沒有立即回應,只是緩緩轉過身來,目光落在萊希娜身上,然后將手中的玫瑰花輕輕遞了過去。
萊希娜臟兮兮的小臉蛋被那個女人伸出手輕輕捏了捏。
這雙手是如此溫暖,就像小媽媽小時候撫摸她時的感覺一般。
那股暖意仿佛能穿透肌膚,直抵心底最柔軟的角落。
隨后,那只手溫柔地揉了揉她的頭發,荊棘夫人輕聲問道:“要不要跟著我呢?”
而萊希娜卻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一旁的父親不停地催促著她,讓她趕緊答應荊棘夫人,那聲音在萊希娜耳中回蕩,可她的心思還沉浸在荊棘夫人帶來的那一絲溫暖之中。
當她終于得知眼前這位儀態萬千的美麗婦人,竟是荊棘家族最具權勢的人物之一——荊棘夫人時,心中涌起一陣難以言喻的慌亂。
那精致面容下隱藏著怎樣的力量?為何父親會帶自己來到這令人敬畏的地方?
年幼的她滿心恐懼,小手緊緊攥住父親的衣角,仿佛那是唯一能讓她感到安全的依靠。
每一次想要松開手指,內心的害怕就會化作無形的力量將她拉回,重新緊緊抓住那片熟悉的布料,不肯有絲毫放松。
“爸...爸爸,我們為什么要來這里...”聲音因為害怕而微微顫抖,雙眼卻始終不敢離開那位端坐在上首的荊棘夫人,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會觸怒這位高高在上的家族掌權者。
荊棘夫人只是輕輕一笑,未再多言,旋即轉身,修長的手指再次輕撫向那束尚未打理完畢的玫瑰。
萊希娜則是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的背影,害怕的情緒如同漲潮的海水一般在心底蔓延,晶瑩的淚珠在眼眶里不停地打著轉,卻始終沒有落下。
萊希娜的聲音中帶著顫抖與一絲哭腔,她用近乎哀求的語氣對父親說道:“爸爸,帶我離開這里吧。”
父親的臉色無比緊張,目光緊緊地盯著正在精心打理玫瑰花的荊棘夫人,不敢輕舉妄動。
那荊棘夫人仿佛過了一個世紀才緩緩開口,她的聲音在靜謐的空氣中響起:“不知府上還有沒有其他的小孩?”
萊希娜的父親連忙答道:“還有一個襁褓中的小兒子呢。”荊棘夫人聞言,輕笑一聲,那笑聲宛如春日里最輕柔的風,“那就讓她留下吧,她定能與我的孩子成為最好的玩伴。”
萊希娜的父親竟因食物將她拱手讓給了荊棘夫人,萊希娜從此更名換姓,那曾經屬于她的名字仿佛從未存在過一般被抹去了。
直到后來,她才恍然大悟,知曉了“和孩子成為最好的玩伴”背后的深意,原來在那個時候荊棘夫人已經有了身孕。
在荊棘家那幽深的廊下,她遠遠便望見了大少爺萊格特。
正值年少輕狂之際,本是不知收斂的性子,終日里橫沖直撞,惹得府中上下不得安寧。
父母擔憂之下,特意為他安排了一位名為萊燕的暗衛時刻監督著他。
萊燕手段雖算不上狠厲,卻自有其一套管教的方法,幾番下來,那原本如脫韁野馬般的萊格特,竟也漸漸懂得了收斂鋒芒,不再似從前般肆意妄為了。
尤其是聽到夫人有孕的消息后,萊燕仿佛被無形的繩索緊緊拴在了萊格特身旁,一刻也不肯離開,眼睛里滿是警惕與專注,那目光如同最鋒利的劍,時刻緊盯著周圍的一切。
按照荊棘家家主,也就是萊格特的父親所言:在這場無聲的競爭中,失敗者將被迫離開荊棘家,而這個潛在的競爭者,竟是他母親肚子里尚未出世的孩子。
自古以來,荊棘家族的歷代家主皆以那殘酷手段終結血親之命,此等秘辛深埋于歲月長河之中。
然而,命運似乎有意捉弄,這個百年間從未誕下女嗣的家族,竟在此時迎來一位嬌弱的女嬰。
這一變故,宛如石破天驚,打破了家族延續數百年的鐵律,也為這個籠罩在黑暗中的世家帶來了一絲未知的曙光。
這并不意味著萊格特就能穩坐荊棘家族家主之位了。
相反,他還要與自己的妹妹競爭這一位置。
在這荊棘家族之中,家主之位宛如高懸于頂端的王冠,只屬于真正的強者,無論男女,唯有強者才有資格端坐其上。
每一任家主都是憑借著自身的實力,在這片充滿挑戰與競爭的家族領域中脫穎而出,萊格特也不例外,他若想登上那象征著無上權威的位置,就必須在與妹妹的競爭中展現出足夠的強大。
萊格特凝視著嬰兒籃中啃著手指的萊洛拉,那粉嫩的小手、天真的模樣令人不忍心生半分惡意。
他沒有絲毫猶豫,毅然抬起頭,目光堅定而溫柔地望向荊棘夫人:“媽媽,我不會與妹妹爭奪家主之位,您讓她先擔任,等她對這份責任感到厭倦了再交給我。無論如何,我都會永遠守護著她,絕不讓她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p>
“我發誓,”萊格特目光堅定而深邃,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的決心,“我會用我的全部去保護她,絕不逼迫她做任何違背心意之事。”
這樣的誓言,宛如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既是一種承諾,也是一種守護的宣告。
后來,萊洛拉三歲時,荊棘夫人拋出的重磅消息如投入湖心的巨石,泛起層層漣漪。
她故意借由其他暗衛之口,將萊希娜妹妹死因的只言片語傳播開來,一點點地誘導著萊希娜前往她妹妹的墳墓。
她以為這樣就能輕易操控萊希娜的情緒與行動,卻未曾料到萊希娜內心有著超乎常人的沉穩。
萊洛拉玩累了,那嬌小身軀終于在午后陷入沉睡。
萊希娜的目光溫柔而又帶著一絲決然地落在萊洛拉身上,隨后悄無聲息地換了一身便衣出門,一整個下午都未歸家。
當萊洛拉從甜美的夢鄉中醒來,映入眼簾的卻是空蕩蕩的房間,沒有萊希娜的身影。
剎那間,萊洛拉小小的身子仿佛失去了依靠,那哭聲猶如最悲戚的歌謠,嚎啕大哭起來,淚水肆意地流淌在稚嫩的臉頰上。
最無助的是,天空竟傾盆而下起了暴雨。
夫人佇立在窗前,凝望著那肆虐的暴雨,良久之后才緩緩起身離去。
她接過一把傘,卻仿佛渾然不覺雨水是否會打濕自己的裙子,徑直朝著墓地方向走去。
她對這條通往妹妹萊希娜墳墓的路太過熟悉,每一步都像是刻在心底的印記。
此時家中,萊格特正手足無措地哄著年幼的妹妹。
而在墓地這邊,萊希娜跪倒在地上,徹底崩潰大哭起來。
雨水如同無情的鞭子抽打著她,混合著泥土與淚水,肆意地玷污著她的衣裳,可她全然不顧,心中只有無盡的悲痛在洶涌翻騰。
她的雙手在刨坑時已被粗糙的泥土磨破,鮮血滲出,但她渾然不覺。
直到那一刻,真相如雷鳴般在心頭炸開——殺死妹妹的兇手竟是自己的父親。
雨水無情地打濕了她的雙眼,視線變得模糊不清。
突然,天空仿佛被一只手遮住,雨滴不再落下。
一把傘靜靜地撐在她頭頂上方,來人正是荊棘夫人。
夫人的半邊衣衫已被雨水浸透,貼在身上。
荊棘夫人只是靜靜地凝視著萊希娜,那目光中帶著無盡的溫柔與憐惜,仿佛注視著一個迷失歸途的孩子。
她沒有急著開口,只是默默等待著萊希娜擦干淚水,輕聲細語道:“回家吧。”
萊希娜機械地將土重新填回,隨后緩緩點了點頭。
兩人共撐一把傘,在寂靜的小徑上并肩而行。
誰也沒有說話,只有腳步聲在雨幕中回蕩。
當快到荊棘家時,夫人終于打破了沉默:“下次別這么晚出來了,不僅我會擔心,萊洛拉也會為你揪心?!彼p輕嘆了口氣,帶著幾分戲謔地說,“那孩子啊,比我還依賴你呢。”
這一路上,萊希娜的心思卻始終停留在那個殘酷的事實之上,而荊棘夫人溫暖的話語,如同黑暗中的微光,給她帶來了一絲慰藉。
抵達荊棘宅邸后,萊燕輕柔地遞上毛巾。
萊格特牽著仍在啜泣的萊洛拉,三歲的萊洛拉一見到萊希娜,便毫不猶豫地掙脫了哥哥的手,徑直撲向萊希娜,全然不顧她身上是否沾染了塵埃。
夫人的身影出現在房間中,她緩緩坐到椅子上,目光凝視著窗外淅淅瀝瀝的雨幕。
手指輕輕摩挲著玫瑰枝條,仿佛在與它低語。
隨后,她開始一根根地拔下玫瑰的刺,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冷笑:“失去了保護自己的刺,這玫瑰還真是一點抵抗力也沒有了呢?!?/p>
后來,當萊洛拉年僅六歲時,荊棘夫人便將其接到身邊親自照料,自此切斷了她與外界的一切聯系。
萊希娜亦被荊棘夫人以死衛的標準嚴格訓練著。
荊棘夫人時常佇立于窗外,目光靜靜地落在努力訓練的萊希娜身上,那眼神中蘊含著復雜的情感,似有期待,又帶著幾分難以捉摸的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