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軒給老木賠禮那天,兩人喝的爛醉如泥。如此老木還要執著的送軒回酒鋪,串子在一旁照應,省得他找不到回家的路。
小六忙著收拾碗筷,打掃狼藉。
十七走過來說:“我來,你休息。“
小六笑笑回道:“不用。“
十七想把碗搶過來,小六卻避了過去,“你今天前前后后忙了一天了,哪能事事都讓你干?”小六帶著職業性的微笑,“我這個人,有的時候還是會要些臉面的,總壓榨你一個人我也過意不去。”兩三下擦完桌子,見十七還站在這,“我快弄完了,你趕緊去休息吧!“
葉十七沒動。。
好一會兒后,他才緩緩說道:“小六,你還在生氣。“
“啊?“小六覺得心知肚明的事,說破了多尷尬,就敷衍道:“沒有。老木都快和人家拜把子了,我還生什么氣?“
十七知道她在裝糊涂,盯著小六說:“你不和我說話,小六,我……我想……你和以前一樣,我想聽你說話。“
“以前?“小六投洗干凈抹布,“以前啊,是我不對,我的話確實有些多,是不是很煩,以后不會了。“
十七低下了頭,他覺得自己好像說的越多錯的越多,只能用沉默壓抑住一切,瘦削的身影透著孤單。
小六把一切歸置好,洗干凈手,“行了,別傻站著了,回去睡覺吧!“
要走出房門口時,十七的聲音突然傳來:“對不起,不會再有第二次了。“
小六停下腳步,微微偏頭,想聽聽他還要說什么。
“不管什么原因都不會再讓你想要倚靠一下時,卻找不到我。“葉十七的聲音越來越低,到最后還有了一絲顫抖。
小六嘆了口氣,“其實我不是在生你的氣,至少不全是……”她抬腳走到院中,十七跟在身后。
“我在生自己的氣。氣自己浪費了很多時間,只想心甘情愿地做一個只能依靠別人的廢人。”
“不,你不是。”葉十七不喜歡小六這么說自己,他急忙否認。你可以依靠我!他很想說出口,可是他之前的作為,他知道他沒有說這話的資格。
“也氣自己自作多情覺得別人會無條件幫我。”
“小六……我……對不起!”
小六鄭重的臉色,看著葉十七,“你沒有對不起我,恰恰是你點醒了我。這便是我最氣的地方。”她一字一字的說道:“我沒有實力,實力才是根本!”每個字她都咬的很重,她要把這些印在心里。
今天沒有月亮,天色格外深沉。
小六把新作的毒藥收進小藥瓶中,這些是相柳兩個月的量,她還額外加了大量的巴豆在里面,希望對他起些作用,雖然她的小心思從未成功過。
剛收起藥瓶,準備打坐修煉,身后一陣微風,相柳出現在房間中。
因著上次不美好的相處經歷,小六下意識后退。
“你怕什么?”看她戒備的樣子,相柳很不悅,一點藥罐子的自覺都沒有!
“你又來做什么?毛球呢?”
相柳不答只是欺身上前,一只手按住小六的后頸,將她牢牢制住。小六調動靈力希望能把相柳掙開,奈何兩人實力差距在那里,輕易被他化解。
低啞的聲音在小六耳邊響起:“竟然修煉出了靈力!可惜……”隨即,尖銳的牙齒刺破了皮膚,新鮮的血液流到口中。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松開口,但唇依舊貼在小六的傷口上,“更美味了!”
小六牙齒咬的“咯咯”響。憤憤地抽身后退,擦著脖子上的口水怒道:“你是吸血鬼嗎?干嘛非得咬脖子?”
相柳原本滿足的神情變得有些冷,舔了舔唇邊的血跡,眼神晦暗不明。半晌,他才緩緩說道:“這里的血效果更好。”
“屁……”小六把更難聽的話咽下去,“受傷了就別嘚瑟,萬一遭了報應!”
“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你還成不了我的報應!”說完相柳把衣服一脫,躺在床上,還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借你床一用,我睡一覺!”被子很舒服,葉十七拿去外面曬了一天太陽,拍打得蓬蓬松松。
半夜里,相柳驀地睜開眼睛,只見小六站在床前,一臉笑意地打量著他。
對于相柳的清醒小六并不在乎,她彎下腰與他對視,“這里真是運功療傷的好地方是吧?這里的人實力低微對你構不成威脅,唯一能威脅你的葉十七不會趁人之危。”
相柳看著她皺起眉頭。
小六依然笑容燦爛,“別動氣呀,運功到關鍵之時最容易出錯,情緒稍有不穩便可能走火入魔,那你的傷不僅好不了,還可能損了一身修為,不值當。“
相柳閉上了眼睛。不想,小六的指尖輕如鵝毛般劃在相柳的臉頰上,他身體一顫,又及時穩住心神。
“這么好看的臉竟長在如此狠辣之人身上,暴殄天物!”她又用手掌拍拍相柳的一側臉頰,接著說道:“我這個人有仇必報,你抽我五十鞭子,我定要加倍還回來的。你說,我抽你一百鞭子可好?“
說完她搖了搖頭,“不行,夜深人靜的,鞭子聲音太大,把別人招來就不好了,我在他們心中一向寬和良善,不能顛覆形象。”
說著在相柳逐漸冰涼的眼神中,小六從袖口抽出一把匕首,反握在手中,“要不用扎刀子來代替吧,我吃些虧,不扎五十刀,一刀抵十鞭,加上利息,我扎你十刀。”小六笑得開心,覺得這個主意很好,她可以解氣。
匕首在相柳胸前比劃著,小六喃喃自語,“扎哪里好呢?”刀子逐漸來到相柳下身,小六修出靈力之后,身法好了很多,手起刀落,迅速敏捷,一刀扎在相柳屁股上。
然后抽出匕首飛身就跑,屋里還留著她的話語,“哈哈哈,還有九刀,別讓我還的太久,否則,利滾利哦!”
“玟,小,六!”相柳覺得自己現在頭上定是火的冒煙,這個卑鄙下流無恥的女人!他到底得了什么失心瘋會來她這里療傷,還覺得她不會害自己,雖然那一刀的確沒傷到他,但,很,羞,恥!
小六從廚房里拿了點吃的,她要出去躲一陣子,現在相柳在氣頭上,留在家她肯定沒好果子吃。等過幾個月,他消氣些再考慮是否出現在他面前。而且等她實力再長進些,也能有逃跑之力。
小心地掩好門,一抬頭看見了葉十七。剛報復完相柳,小六心情愉快,對十七招招手,揚起的笑意十分真誠。
十七快步走過來,眼中浮起的笑意剛要溢出,看到了小六脖子上的齒印,紅紅腫腫,不知情的人看到會誤會成一個吻痕。十七瞟了眼小六的屋子,眼睛里的光芒淡去。
小六對十七叮囑:“相柳在我屋里,你千萬別去理他,等他醒了自然會走。我要出門找個好地方修煉,你和老木他們說一聲,不必擔心。“不等葉十七回答,小六飛身幾個起落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望著小六離開的方向,葉十七發了很久呆,直到屋里傳來一些響動他才回過神來。輕輕推開房門,屋里早就沒了相柳的身影,葉十七走到床邊,卻猛然間發現褥子上的血跡。如同當頭一棒,葉十七瞳孔猛縮,雙手不由得顫抖起來。
看著那處礙眼的血跡半晌,葉十七突然用力一扯,將褥子連同被子一起扔了出去,十七站在院中,看著被褥發了半天呆,轉身去拿了盆打了水,開始搓洗。老木和串子被院子里的動靜驚醒,跑到院中見是十七在洗東西,雖然奇怪什么玩意非得半夜洗,但見他那中隱隱地想掐死那東西的架勢,沒敢上前詢問。
之后的幾日,串子和老木發現平時溫和的葉十七特別不對勁,眉頭皺著就沒松開過,不過因為只要小六不在時,十七心情好像就會變差,他們也沒去詢問。
小六尋了個不常有人路過的樹林子,在一棵不算很高但枝葉很密實的樹冠上打坐修行。一坐就是兩天兩夜。
正想站起身活動下筋骨時,下方卻有腳步聲傳來。小六有些驚弓之鳥,怕相柳追來,所以沒敢動,還收斂了氣息。
“怎么這么多天不來回報,主上很生氣。“
不是相柳,小六松口氣,不過好像有瓜可吃,她就繼續偷聽。
“死了三個,我重傷昏迷,才醒來便給你傳信。請回稟主上,不是我們沒用,而是相柳那魔頭太厲害了,三個兄弟拼死只是傷了他,根本取不了他的性命。“
“相柳受傷了?“
“是的,我們安插在山里的人也知道是個除掉他的好機會,可找不到他……“
兩人又聊了幾句便各自離開,透過樹葉縫隙,小六看到一人竟是跟在酒鋪掌柜軒身邊的人,好像叫老桑。
這軒果然非一般人,他認得十七,又跑來這里圍剿相柳,難道是西炎的權貴?不過西炎
發布了賞金榜,相柳在西炎的賞金榜名列第一,比他的頂頭上司洪江的懸賞金額還高,引動其他勢力來搶人頭也不算奇怪。
至于軒到底為了什么,小六不在意,生死有命富貴在天,這個世界就算全都顛覆了,和她有什么關系,她只需要不斷修煉,擁有自保之力,最好還可以把她看不上眼的人打的滿地找頭,其他的并不想管。
修煉的幾日效果很理想,連丹田深處小夭的神魂都凝實了一些。
回到回春堂的路上經過酒鋪子,正好看到軒在送客,笑的一臉蕩漾,不是……是笑的謙和有禮,令人如沐春風。
“六哥,好久不見呀!”軒也看到了街邊的小六,走上前來打招呼。“今日巧遇,不如進來喝一杯啊!”
小六覺得總躲著人家也不大好,還會生出不必要的誤會,就從善如流的進了鋪子。與軒坐了個靠里的位置,軒倒了一碗酒給她,就去了后廚,不一會,就端著幾碟小菜回來,“老木說過六哥不善酒力,有酒無菜容易醉,吃些東西墊墊吧!”說著自己也倒了一碗酒,陪著小六一塊兒喝酒。
小六端起碗敬了一碗,“軒老板真是位心細之人呀!”然后嘗了口菜,眼睛一亮,贊道:“這菜真是好味道啊,是阿念做的?”
“阿念只會吃。“軒的語氣中有很溫柔的寵溺。
“沒想到軒老板既會釀酒又會做飯,阿念這姑娘真是有福氣。“
“她叫我哥哥,我照顧她是應該的。“
“最近很少見到阿念。聽說前段日子她水土不服導致身體不適,可好些了?“
軒眼中陰霾一掃而過,“拖六哥的福,已經無礙了。”
其實軒懷疑過阿念的疹子是玟小六所為,但他打聽過那段時間這個玟小六一直在回春堂從未外出過,百草堂的老大夫也很肯定就是水土不服,幾碗藥便能好,而且之后阿念也并沒有什么不適。今天他見玟小六如此直接的問出來,臉上也只是好奇之色,他才打消了懷疑。軒對自己觀人的眼力很是自信,他相信玟小六真有問題定逃不過他的法眼。
“我讓她幫我繡一幅屏風,所以她一直在屋中忙活。“
小六恍然,他這個哥哥還真是有對付妹妹的辦法,一幅屏風就能讓她少出來惹事。
軒好似知道她在想什么,“日后阿念若有無禮之處,還請六哥看在她是個女孩子的分兒上,包涵幾分。“軒站起作揖,鄭重地道謝。
小六心中突然多了幾分悵惘,那種酸澀難言的心情又冒了出來。她壓下心中煩悶,真誠說道:“你真的是個好哥哥啊!。“
這大概是小六今天最真心的一句話。軒也感慨,他望著后院的方向輕輕搖頭道:“不,我不算好哥哥……”
小六辭別了軒回到家中。老木聽到聲音就沖了出來,拽著小六的胳膊就往外走。嚇得小六還以為自己這些天不著家,老木要把她丟出去。
老木一邊拽著小六,嘴里不停教訓,“你還知道回來,一聲不吭就跑了,醫館的是不管全丟給十七,家里的事也不管全丟給我,現在串子的事怎么也得管管了吧!”
小六聞言一驚,“怎么,串子出什么事了?”莫不是串子嘴又犯賤,惹到外面的人,被人抓起來了。小六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兒了。
老木沒有回話,一直拉著她跑到長街盡頭,那是一處妓院。小六疑惑的看著老木,難不成他欠了嫖資,被扣了?那沒錢,讓他自己做工還債吧!剛想說出口,老木指著一個從樓里出來的姑娘給小六看。
那姑娘蓮步輕移,搖曳生姿,從身段看應是個美人兒。
老木見了小六表情,用胳膊肘狠狠懟了她一下,又指了另一個方向。小六順著望去,就見串子不知從哪冒出來,尾隨那姑娘而去,二人消失在一條小巷中。
小六和老木趕緊跟上。過去之后發現那小巷口擺著好幾個大酒缸,仔細一瞧這不正是軒家酒鋪子的后巷嘛!
而剛剛見過面的軒也看到了鬼鬼祟祟的兩人,一臉疑惑的湊過來看熱鬧。
老木把小六摁著躲到幾個酒缸后,還和軒打手勢,軒點點頭,表示一切明白。
這是小六感覺有人小心地蹲在了她身后,不用想,就知道這小心翼翼的動靜是十七來了。
小六正回頭要和十七打招呼,里面就響起了“嗯嗯啊啊”的獨屬春天的聲音。
小六滿面黑線,老木臉色鐵青,十七看著自己鞋尖,軒揉著鼻子。
她為什么要和三個老爺們兒躲在這里看活春宮啊!!!
先離開的是軒,畢竟這算是回春堂的家事。
然后老木對小六說:“你看著辦吧!“然后氣沖沖地走了。
看熱鬧的走了一半,小六忽然就淡定了,還起來逗弄的心思,她緩緩抬起臉,仔細打量著十七的臉,發現他面對里面的現場版竟然沒有臉紅,這讓她有些不爽。
“大家族的子弟不是都有通房丫頭嗎?貼身伺候主人起居,晚上還要滿足主人需求,你呢?身邊有幾個美貌的丫頭?”小六說著更靠近了他幾分,
十七本就站在墻邊,現在他更是緊緊貼著墻壁,低頭不語,也不敢挪動分毫。
小六看他不說話的樣子更有氣悶,就又逼近了幾分,眼睛危險的瞇起,卻帶著笑意的說道:“你喜歡什么樣的,像里面那個主動火辣的,還是如戲文里那些被動羞澀的?”
沒想到,十七的臉上竟漸漸染上紅暈,他慢慢地抬起了頭,雖然有一點害羞,可眼神清亮清亮,直勾勾的盯著她,竟然還溢出了笑意!
小六愣住,都有些氣笑了,他竟還敢反調戲自己,反了他了,一個暴栗敲在十七腦門上,轉過身不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