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晚上,小夭修煉時感覺有什么東西突然出現在她房中,猛然睜開眼,就見一只看起來毛茸茸,其實是霧氣化成的九尾白狐悄悄的靠近她。
小狐貍被她突然間的凌厲氣勢下了一跳,后腿立起,給她作揖。
小夭哪見過這種小可愛,笑著向它伸出手,它就開心的撲進她的懷里,仰著頭,大眼睛專心致志地看著她。
看著這小家伙萌萌的乖巧樣子,小夭的心都快化了,點了點它的小鼻子問道:“你主人呢?”
小白狐歡快的搖晃著蓬松的尾巴們穿墻而出。
小夭跟著小白狐到了一片林子里就見到涂山璟的坐騎貍貍。坐上它的背由它載著到了一處山崖之上。
崖頂平坦,應該是被開荒過,還有幾間茅草屋,屋前站著一位如松如玉的君子。
在小夭他們剛到中原時,涂山璟就通過玱玹表達想見小夭,可當時玱玹戒癮,在外行走的是原身,所以兆就拒絕了。
涂山璟怔怔地看著眼前的兆,上次一別他們已有兩年未見,最開始覺得還好,可是知道她來了中原,他的心像長了草,每日只想著何時才能見她。
兆以變化了容貌,一走近他便解釋道:“之前不見你是因為小夭醒了,她要陪伴玱玹,我一直在識海中。”
璟盯著兆來會打量,急切問道:“她醒了對你可有影響?”
兆搖頭,“沒有影響,我還發現可以在識海內修煉,速度意外的快。”她輕柔地摸著璟的頭發,“這兩年,你可好?”
璟點著頭,“好。”他的眼睛還是那般亮亮的,如同星星,兆覺得他們好像想把自己吸進去。
璟拉著兆往屋子里走,邊走邊介紹,“這里叫草凹嶺,曾經是辰榮山的禁地。我在巡查時無意發現的這里竟然有間茅屋,不知是誰在辰榮山中建了這出隱居之所。”
“草凹嶺?”兆覺得有些熟悉。“我想起來了,紫金頂史料中記載,這里是赤宸的住所。”兆驚訝,赤宸不就是小夭母親的緋聞男友嗎!看著房屋里的陳設,“沒想到大名鼎鼎的赤宸生活如此簡樸。”
兆被璟帶著參觀這出住所以及周遭花草樹木。“你的內奸可找到了?”
“是我身邊的蘭香。”涂山璟緩聲說道:“她不肯說出為了誰背叛我,我不想殺她,但我也不可能再留她,所以我讓靜夜悄悄送她離開。靜夜和她從小一起長大,對她又恨又憐,估計說了些什么,她自盡了。”
璟眼中有悲傷,“其實,我知道她是為了誰背叛我,我讓靜夜安排她離開涂山家,只是希望她失去利用價值后,大哥就不會再對她感興趣,她也許就能忘掉大哥。”
“你還是不想殺涂山篌嗎?”
“雖然母親一直偏心,可自小到大,大哥從來沒有對我不好過。我們從小就沒有父親,他又得不到母親的關懷,所以他把對親情的渴望都放在了我身上,明明和我一般大,可總說長兄如父,凡事都讓著我,處處都照顧我。別人夸獎我時,他也會覺得自豪。我曾不解地問他,他告訴我,他是為自己難受,但并不影響他為我感到驕傲。他曾經是極好的哥哥,我們做了四百多年的好兄弟。我,我下不了手。”
兆有些生氣,“是呀,你們做了四百多年的好兄弟,可他對你揮起屠刀卻是毫不手軟。”她怒其不爭哀其不幸,“我知道身居上位者有仁人之心很是難得,這是美好的品格,可是,璟,若是他再傷害你呢?你覺得就憑你的縱容他會良心發現嗎?”
“兆,你別生我的氣,我知道我做的不好。對不起!”璟見兆心煩氣躁的樣子焦急的道歉,他不希望她為自己擔憂。
“我沒有生你的氣,我是覺得你不在意自己的命。”兆不想繼續這個話題,涂山璟總是軟綿綿的讓她無處撒氣,再說下去只能氣到自己。“玱玹墮落,被貶處西炎,紫金頂修繕都是你出的主意吧。”
璟笑著歪頭,“你知道了?”
“這一切太順理成章,肯定有人在幕后操作,我只能想到你。不過至少你可以在這件事上賺一筆,你幫玱玹那么多,要些回報是應該的,所以不用和他客氣。”
“你放心,我不會吃虧的。”璟拉著兆的手晃了晃,“我很開心你會為我考慮。”
“傻子。”兆嗔怪的瞪了他一眼。其實說到了玱玹兆突然想到防風氏的朝堂傾向。忍不住提醒一句,“防風氏已經投效五王,我想你應該注意一下。
“防風氏?竟然也參與其中?”涂山璟很驚訝,他竟一點消息都沒有得到。接著他保證道:“放心,我會注意的。”
七月初,玱玹收到赤水豐隆和辰榮馨悅的生日邀請,說是要朋友之間小聚一下。之前剛到軹邑城時小夭隨著玱玹出去應酬過幾次,只是除了第一次軹邑城主小炎灷為他們準備的接風宴之外,后面去的都是原身。所以她們對城中的各個家族子弟都了解一些,尤其是辰榮馨悅,她是個很能交際又很有頭腦的人。因著在玱玹府邸她被哥哥嘲諷之事,小夭對她有些同情,也很愿意與她交往。
到了辰榮府,辰榮馨悅就拉著小夭四處介紹,無論是府中景致還是到來的賓客,她都說的頭頭是道,就連復雜無聊的家族關系也讓人聽著有趣。
賞景聊天還有沿途設置的小游戲,兩人走了小半個時辰,辰榮馨悅帶著小夭到水榭中的花廳休息。走進去才發現花廳已經坐了一群人,赤水豐隆、涂山篌、防風意映,玱玹、防風邶,還有獨自一人坐在角落的涂山璟。
涂山璟看景色看的很專注,在小夭的位置正好看到他的側顏,半面如削,玉色生寒,小夭很少見到這樣的璟,不由得有些癡,本來都走過了,她卻又后退幾步,想多看一會兒。
只是她沒注意到身后一個少女快步走進花廳,她正與同行的姐妹小聲嘀咕什么,沒注意到身前有人在后退,兩人就撞在一起。
小夭意識到自己撞了人,連忙行禮道歉,那少女身材不高,比小夭矮了一個頭,她正好抬頭還禮,卻突然面露驚恐的看著小夭,連連后退數步。這時后方一個少年快步走過來想看發生了什么事,但他看到小夭時,表情一愣,緊接著臉色就陰沉了下來。
小夭看他們不悅,連忙又是道歉,可是那二人什么都沒說就疾步走了。小夭表示很奇怪,沒撞的怎么樣吧!不至于這么憤怒吧!
這件小事就算過去了,大家都沒在意。
玱玹與豐隆坐在榻上下棋,女孩子坐在一起觀棋吃點心。璟也走了過來,他的腿依舊有些瘸。他坐的地方很微妙,看似挨著防風意映,卻離著小夭更近。本來小夭在偷瞧他,可當璟坐下時,小夭卻看到了防風意映鄙夷厭惡的神色。
小夭的怒氣一下翻涌上來,她想起很久前璟與她提過防風意映不喜歡他,她看到了他的疤痕嚇得失態,從那以后在人后她都會離他遠遠的。本來小夭還不太相信,如今一看,這哪里是不喜歡,這是深惡痛絕吧。
可是她不能在這里發作,無論是找由頭為難防風意映還是拆穿她的虛偽,最終難堪的都是璟。
于是小夭臉色沉沉的坐在一旁,璟偷偷看向她,見她面色不虞,以為是自己惹了她不開心,頭微微低著,不敢有旁的舉動。
又過了一會兒,小夭心中憋的難受,她悄悄在馨悅耳邊說了句話將她引出來。
她們跑到花廳外的小亭子里小聲嗶嗶。
“能和我說說防風意映和涂山璟的事嗎?”小夭一臉發現了天大秘密的表情,“我,我實在有點憋不住了!”
馨悅瞟了一眼花廳的方向,那表情全是鄙夷,小聲回道:“怎么,你也發現什么不對了?”
小夭狂點頭,將之前看到的是添油加醋說了一遍,然后假裝不解的問,“他們不是未婚夫妻嗎?聽說那防風意映愛涂山璟愛的緊,等了他十年,他回來之后日夜跟在身邊,可我看她的表情哪里有愛的模樣?那……那……我都說不出口。”
馨悅深以為然的點頭,不屑地說道:“那防風意映最是虛偽,若她不是璟哥哥的未婚妻,我怎會理她。
璟哥哥很可憐的。有一次璟哥哥遠遠地走來,一瘸一拐,意映異常冷漠地看著他,那個眼神……充滿了鄙夷厭惡,就像你剛剛形容的那般,我都打了個寒戰。之后意映發現我在看她,立即向著璟哥哥走去,親熱地噓寒問暖,可自那之后,我就暗自留了心,越是仔細觀察,越是驗證了我的猜測。”
小夭暗道自己果然找對了人,辰榮馨悅與他們兩人走的都很近,以防風意映那種表現怎么可能一直不被發現。
馨悅說:“還有件事我印象很深。有一次我們一群人去山里玩,男子們都去狩獵,璟哥哥因為腿腳不方便,沒有去。意映卻和另外幾個善于狩獵的女子隨著男子們一塊兒出去狩獵了。結果我哥都帶著獵物回來了,意映卻還在山里玩,我哥看璟哥哥孤孤單單,半打趣半責怪地說璟哥哥把自己的女人縱容得太貪玩了。我哥那個傻子哪里明白,再貪玩的女人,如果心系在了男人身上,自然會守著自己的心。”馨悅說完又神秘兮兮的來了一句,“這事你可別再和別人說哦!”
從城主府回來之后,小夭依舊氣不順,她不斷分析著防風意映的動機,嫁給自己厭惡的人,目的只有一個——為利。涂山族長夫人是她最大的利,忍著憎惡也要嫁過去。
小夭覺得涂山璟退婚的希望十分渺茫啊!
過了幾日,小夭修煉醒來,就見到一只蓬松的小白狐蹲在角落,眨巴著烏溜溜的大眼睛乖巧的看著她,它可能等了很久,有點無聊,還用小爪子捧著它的小狐貍臉。
小夭每次見到它都很開心,張開手臂,等著它乖巧的鉆進自己懷里。小夭蹭蹭它的小臉問道:“等很久了吧!”然后帶著它去找貍貍。
到了草凹嶺,就看一只只會傻笑的傻狐貍朝自己小跑過來,他還是一瘸一拐的,看的她有種想哭的沖動,又想起辰榮馨悅的話,眼淚真的流了下來,她趕緊背過身擦干淚。
可是涂山璟見兆轉過身不看自己,以為她不想理自己,只能停住腳步,諾諾開口,“兆,我,我真的在努力取消婚約,你,你別生氣了,好嗎?”
兆聽他誤會了連忙轉過身,笑著說:“我哪有生氣,我是被剛剛那個俊俏公子迷了眼,不得清醒清醒。”
璟聽兆并不是生他的氣就開心了很多,露出了甜甜的笑。
兆看那晃眼的笑容深知不能再被他的美色輕易忽悠住,板起臉問,“不過進度也是要查的,你的婚到底退到哪一步了?”
說起這是涂山璟神色黯然,他眉頭微皺,說道:“明明她對我越來越冷淡,可不知為何,那日從城主府回去后,她突然轉變了態度,不但對我分外殷勤,她還暗示奶奶應該盡快舉行婚禮。奶奶就和我說,我可以娶心怡之人,但必須先娶防風意映。”
兆聽了危險的瞇起眼睛,往前走了一步,問道:“涂山璟你說什么?”
璟急忙擺手,說道:“我當然不同意!我又去找了防風意映。只要她同意退婚,奶奶也沒有辦法。我告訴她,我已經有意中人,想取消婚約,不管她要求什么補償,我都會做到。可她竟然說,她不介意我多娶幾個女人。”
“涂山璟,你想享齊人之福,等我死了再說吧!”兆覺得她就算她死了她也要拉上涂山璟,她得不到的別人也休想得到。
涂山璟忙捂她的嘴,“不許這么說!”眼中帶著怒意。
兆打了涂山璟一下,敢兇我!
璟調整好了態度,小心看了眼兆的神色又接著說:“之后,她知道了我要取消婚約,竟然跑去奶奶面前大哭了一場,奶奶現在覺得我在無理取鬧,她完全幫著她。”
“果然如此。”兆現在感覺很不好。“這下麻煩了,她什么都不在乎,只想做涂山族長夫人啊!”
兆又怒視著璟,“就你這溫溫吞吞的法子你退婚得退到猴年馬月去。就因為你有婚約在身,每次與你私下見面,都搞的像在偷情一樣。我看以后這面還是不見得好。我感覺自己現在都成破壞人家婚姻的無恥小人了。”
璟眼眶發紅,聲音低沉而壓抑:“我知道……是我沒用,讓你受這樣的委屈。“他攥緊拳頭,指節泛白,“你不要說你是小人這樣的話。“他苦笑一聲,眼底盡是痛色,“該被罵的是我,無能是我,纏著你的也是我。”他的聲音帶著懇求的顫抖:“可是兆,能別說不見面嗎?“
兆低著頭,她也知道以璟不想傷害任何人的性格,讓他用忤逆強制的手段他用不來。正考慮對策間,涂山璟驀然神色一變,右手捂上心口。
“怎么了?”兆回過神,快一步上前扶住他,接著要為他把脈。
璟搖頭安撫住她,“我沒事,是我的傀儡,遇刺了。”
“有人刺殺你?”兆心中已經開罵,這些人的花式刺殺次次都被她撞上。“傀儡在哪?”
“青丘。”
“涂山篌?”兆不解。
璟說:“能在青丘刺殺我,只能是他,可….…“
璟蹙眉,“大哥不是這么沉不住氣的人,怎么會突然出此昏招?我回來后,他一直很謹慎,幾次動手都很隱秘,讓人抓不住一點錯處。今日究竟受了什么刺激,突然不惜一切代價想要殺死我?難道不是大哥?”
他看著兆欲言又止,說道:“你放心,我雖然不想殺大哥,可也絕不會再讓大哥來傷我。他這次鬧得這么難看,我正好趁機徹查,把他在族中經營的勢力壓制下去,這樣也防止涂山氏再有人給玱玹添亂。”
璟拉著兆的手,“兆,我先送你回去吧!”
可是兆卻反手握住他的手臂,“璟,這次不是個好時機嗎?你受傷假死,正好可以脫離你的婚約。我們不管這些紛紛擾擾了,小夭也快醒了,我的承諾也很快會餞行。我們可以離開。”
涂山璟聽到她的話越來越激動,他想上前抱住兆,可想到這是別人的身體又硬生生忍住。但是隨著時間一點點流逝,他臉上的笑容也逐漸消失。
他抿著唇,艱難的開口,“對不起,現在還不行,請再給我一些時間。對不起,兆,我,我不能用這個法子離開。涂山氏現在被帶入懸崖邊緣,我不能看著不管……還有,奶奶,她年紀大了,我怕她會因我的死而受不了……還有豐隆,玱玹,我承諾過要幫他們……”
兆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么心情,該欣慰他是個有責任心的人呢?還是心涼與他們的未來?
看著涂山璟愧疚的神色,她輕輕地拂上他緊皺的眉頭。他們,真有未來嗎?不說他被家族、親人、承諾牽絆。就是自己,等與小夭分離那天,自己難道要以魂魄的存在方式留在他身邊嗎?還是自己有能力帶他回家?
她放下手,沖他甜美又真誠的微笑,“你說的對,是我考慮不周了。”緩了口氣,“你快回去吧,你家里肯定亂了,他們在等你。不過你要答應我,小心你親近的人。”
涂山璟點頭應承著,他能感受到兆的失落,他還想保證什么,可是卻什么都說不出口。最后只能說:“我先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還想在這待一會兒,你先走吧,這回讓我看著你走。”兆攆著他坐上坐騎,遙遙對他揮手。
不知為何,涂山璟心中有種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