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時節,是最好陪伴家人的日子,多想…唉,粽香情深。
我卻手握方向盤,沿著湖岸在濕滑的路面奔往下一個城市,這些年周末假期不是在看房就在看房的路上,他也許覺得曾經失去的想在下一套房子上全部找回來,而曾經的我對未來的憧憬對家的向往已經丟失彌補不了,被深深拋棄過,又怎么談原諒?所謂的平靜不過是內心的漠視罷了。
轉頭看右后視鏡的時候,瞥見陸續有零零散散的人在湖中心來來往往,一把方向調頭,想去看看,車內的他雙手交叉墊在腦后平躺在副駕駛座位上,和后座側臥的菲姐沉靜在睡夢中,此時車內王力宏的歌在耳邊輕嚀
“穿透這片迷蒙寂靜
我
漸漸失去知覺就當作是種自我逃避
你
飛到天的邊緣我已不猜落在何地”
把車停在了一個巷子口,巷子口的這條內部道路上通山里下通湖泊,當地居民依著山而建了幾排房屋,依山傍水,是個寧靜祥和的好地方。
下車伸個懶腰,活動下,怕車子開的太久擔心腰的舊傷復發,抬頭就看見一位叔叔在家門口搭建的水池旁清洗河蚌還有網兜里的螺螄,看著他認真的清洗的樣子,是否在想等下要怎么燒個下酒菜呢?是香辣螺螄還是韭菜爆炒螺肉?
他們還在車里睡著,而我獨自一人穿過馬路,在一個下坡處往湖邊走,路上小碎石子繁多,一顆兩顆滾到鞋子里嗝的腳疼,彎腰摳鞋子里的小石子時候,已經有位大叔肩扛一大桶田螺上岸了,臉上的平靜掩飾不了眼角藏著的收獲喜悅。
一位阿姨涉水從對岸灘涂趟過來,她手里拖著黃色的化肥袋在湖水里一沉一浮,湖底淺處的泥沙攪出黃色的渾水,我依著他們走過的痕跡慢慢往湖中心方向走去,遠處的層層疊疊的云霧在山間彌漫,近處還能看到山林的翠綠,而遠處壘落的群山,從翠綠到灰綠再到與天邊的云層融為一體,再也分辨不出山體的輪廓。
當自己走到湖的中間,湖水已經沒到小腿肚,突然想蹲下降低機位拍一張置身湖中心的照片發給剛剛還跟我說“我沒精力陪你走下去,你好好過你的家庭生活幸福美滿吧”這樣話的你,好幼稚的想法呀,哪有人跳湖還帶手機的啊,想起來之前問過你,你說我要是掉河里,你救不了我的。小付,你知道的,我跟他說這事,他說你在開玩笑的,可我知道你也許水性不好,不能救就是不能救,真誠總比逞強要好的多。
湖底的碎石嗝的腳底板疼,濕滑堅硬,一直在湖底沉默著,我搖搖晃晃地終于走到對面淺灘處,微隴的中心湖道上,脫的好多雙鞋子,我也把洞洞鞋脫下來,光腳踩入到像芝麻油的淤泥里,哇哦,好柔軟,淤泥沒過腳背,能感覺到包裹感,一腳深一腳淺的靠近拎著小藍桶的那位阿姐,她在對另一對夫妻傳授經驗,靠近湖岸的田螺多但是小,靠近淺水區大點但是被人撿的差不多了。
我一邊走,一邊看到新鮮田螺靜靜的躺在淤泥上透著氣,就拾起來放在手心,拍下照片,想跟你分享一下,但是打開手機對話框,看到的我們一句句賭氣的話,又收回了自己的分享欲。
我不應該提你的高中同學的事,你覺得我是在羞辱你,可我不是這么想的呀,我知道你考慮到她對家庭的影響,所以愛惜她的一切,而我也想你也顧念著我的尊嚴,你總說三翻五次求我見一面,我覺得見一面又能怎樣?你認為至少見一下面不至于這么空虛,如果一個人一直拒絕你,那如果求都求不來,你也有自知之明,所以你覺得不要也罷。
我說你來不來是你的事情,見不見是我的事情,我想要你能堅定的選擇我,翻山越嶺讓我覺得這個世界上至少還有一個不計較得失的人那么惦記我。
但是你卻覺得跋山涉水你來了,你對我沒信心,覺得我不夠堅定,認為我不一定見你,我覺得你連見不見我都在權衡利弊,在感情里相互博弈,讓我覺得在你心里沒有任何位置,雖然你說因為我一句話,可以把我當成全部。但是你也說我總是正話反話都我說,你承擔我挑的事,你覺得我在甩鍋且善變還要說跟自己沒關系,可是是你主動走進我世界的,打破我內心的平靜,讓我失去判斷能力不知如何是好,一年之約是我提出來的,但是你卻中途退場了啊,我懂你累了,我怎么能不心痛的手腕發麻呢?我要多久才能風平浪靜?
黃豆粒般的淚珠趁著此刻的雨水糾纏著從眼角滑落,落入湖水中,湖水里也侵染了我對你的不舍思念。
在岸邊傳來菲姐的呼喚聲,他在岸邊佇立著,菲姐跳躍著揮舞著手里的橙色網兜,我沖著他們喊道“快點過來體驗下”就看著他把菲姐夾在腋下一瘸一拐地趟我來時的那條淺水道路。
陸續那條水路擠滿上岸的人,大家手里拎的桶肩膀上扛的袋子都是滿載而歸的狀態,人潮退去,還有零星幾位老人帶著孫兒們再來找點樂趣。
他把菲姐放在我脫鞋的隴道上,菲姐喊著腳被小碎石扎的生疼,我讓她來我身邊感受下湖底淤泥的柔軟,他提溜著她胳膊向我走來,我伸手給她看我滿掌心撿的田螺,滿臉驚喜的的菲姐,才踩了幾步淤泥坑,已經怕得抱著他的大腿不敢走了,他褲子上都是菲姐滿腳蹬的淤泥,菲姐這樣驚恐無助的抱著大腿,讓他陷入淤泥的腳寸步難行,我只能安慰著菲姐“不要怕,你大膽的往前走,我會在你的身后”她這才松開他的大腿,我走上前去握著她的手,帶她走淺點的淤泥路。菲姐的橙色網兜放入我撿的田螺,開心的咯咯笑,去撿她覺得有趣的東西。
湖水的退位,讓湖中心的小島樹林顯現出來,沙土上還有野鴨的腳印,而我的腳印也在平坦細膩的沙土軟泥上留下來,回過頭看來時的痕跡原來我走了那么遠了,我們也走了那么遠了,還記得打游戲剛認識那會,我們的聊天,你說我總是充滿敵意,是的,我把自己關在自己的世界太久了,關在不透一絲光亮的小黑屋子,你慢慢透過縫隙把自己的光照了進來,讓我看到此生唯一的一次機會,我想打開那扇門,把手伸給你,我想你一定會拉著我的手在清風暖陽里奔跑吧,可是我深深的知道你靈魂深處的自由不羈會為我停靠嗎?只開了一下門縫,我又親手把門關緊了。靠著門后任憑自己淚流滿面,你是否能感同身受?
我只對小付說,我失戀了。他一猜就知道那人是你。
原來在別人那里,如果兩個人有真情實感身邊的朋友都心明眼亮的。
我可能真的又傻又天真,我自由身就能跟你在一起嗎?面都沒有見過,如果我見你一次又對你很滿意,不能真正在一起,我想將來我必然會非常痛苦,我們都是三十好幾的人,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的,現實中我們的距離太遠了,什么都遠,知道世上有很多人都是會錯過的,可我不甘心呀,怕此生有遺憾,能否放下我的面子放下我的身段,放下我家庭孩子一段時間,我問自己敢去找你嗎?
我想你,比我先勇敢呀。
但是人生哪有那么多花好月圓?你疊的紙飛機掠過金黃成熟的麥田,它帶著我們在一起的后半生是幸福快樂的美好祝福,降落在我心底,讓我一顆澎湃的心徜徉在豐碩的麥谷堆里。
淤泥堆里菲姐偶然撿了一個斷線的綠兔子掛件,她在遠處一直喊我,我都沒有聽見,還在想我們的感情,直到他黑著臉叫我名字,我才驚醒過來,站在被湖水沖刷過斜躺著,根系裸露在空氣中的黑色枯槁樹樁邊,我盯著遠處發綠的湖水深處發呆,菲姐把那個繩子斷開的掛件放在我手上,我把那個掛件系在了湖中露出來的島上一根樹枝上,也許是它的主人游泳時候不小心弄丟了它,那它還在原地等它的主人吧,也許一年,也許三年,也許很久,等不到就算了吧,枝頭被風吹過,那個綠兔子像在竹林里奔跑,等湖水漲上來把小島淹沒,那就在湖底安靜呆著吧,又或者被湖水推著往前走,就像我們的感情能經得起時間的打磨嗎?那只綠兔子的顏色還在,只是有點發白褪色了。
一位身穿藍色橫條紋T桖的叔叔,戴著編織斗笠,他躬著身子靠近湖水深處岸邊下了一個地籠,一根紅色的細繩在有許多洞眼的紅磚上纏了好幾圈,做好標記,靜等收獲。那位叔叔的迷彩褲挽到膝蓋,小腿上還能看見靜脈曲張的痕跡,腳上沾滿稀稀拉拉的褐色淤泥,左手拎著一雙魚嘴白色拖鞋,空出來的右手又在小島的灘涂上撿了幾個田螺,這才心滿意足的穿過小島,下到淺水區往那條來時的湖中淺水隴道走去,直到那位叔叔涉水上岸。
我還記得你有幾件條紋衣服,這也許是我會注意到這位叔叔的唯一原因吧。
總感覺天地之大,萬物有靈,所有的相遇都是沾著你的某個要素在身邊不斷出現不斷陪伴著,量子糾纏?
雨一陣一陣的,這會又開始下了,有點急,在平靜的湖面砸出小洞,又在表面生成細膩薄薄的白霧。
他已經往回走了,他走的那片淤泥都深到膝蓋,我拉著菲姐的手目測選定較淺的淤泥區域,穿過就能到放鞋子的隴道上了,我問她還怕嗎?菲姐說不怕,對呀,勇敢去嘗試,勇敢去感受吧,別人看你深陷泥潭,也許都是在岸邊觀望揣測你的境遇有多糟糕,可是他們鮮少有人脫下鞋子挽起褲管去專門去感受淤泥的柔軟,多數是為了摸魚摸蝦摸田螺河蚌,他們貪圖的是淤泥里藏的好東西吧,可是淤泥真的很溫柔軟膩,雨水常下,淋在身上就是冰冷的,那寒意鉆進肌膚的毛孔,讓內心打個寒顫,人們能接受雨水的冷,為什么不能接受淤泥的柔呢?或一腳深或一腳淺,那都是我走出來的路。
來到隴道上,穿上洞洞鞋我開始趟淺水區往岸上走,他把菲姐放在湖中道路淺水區,我幫她去洗一下腳上的泥巴,掀起她的長裙衣角才看到她兩個膝蓋上的些許淤青與血跡,我問她怎么回事,她說在岸邊摔跤了,我輕輕的撫摸著她的膝蓋,問還疼嗎?她說不疼。我就離開一會功夫就受傷。
把她腿上腳上的淤泥洗凈,他抱起她往岸上走,看著他們親呢的背影,我永遠在他們身后見證著,他也永遠知道我一直會在身后的,而我的身旁身后卻空無一人。抱就是愛嗎?生活中多點耐心關注是不是可以不用流血流淚呢?他笑著安慰菲姐的樣子有點像油墨重彩的小丑。
雨點越來越大,還有人在湖岸邊拎著小桶在撿田螺,樂此不疲。而駕船在湖中心收網的漁民,身穿黑色膠皮防水服,已經把小木船的錨拴在湖邊的樹上,旁邊的小三輪車上疊著厚厚的綠色漁網,里頭塞著一個發動機頭。滿滿當當,搖搖晃晃,突突突突。
回到車里,車內的空調出風口吹出的風讓身上涼颼颼的,趕忙給菲姐換上干凈的衣服,自己也把濕外套脫下,套了一件長袖,冷暖自知,也不知道你那邊的天氣如何?
他接過主駕駛位置,我坐上了副駕,車子開出巷口回到雙車道上,漸漸駛進一條繁茂翠綠的竹林小道,路旁邊堆成小山一樣的麥糠,還有灰白色羽毛的拖著長尾的漂亮小鳥在上面啄食,這些糠都是要鋪到竹林里去的。踩在麥糠上柔軟又舒服,如果感覺堅硬嗝腳,那你一定是發現一顆剛破土的竹筍了。
我回過神來,開口問他,男人不愛也能做嗎?他說不愛起不來。可是沛哥說男人跟女人區別于男人生理需求不一定跟情感需求同步的。他說那是沛哥把錯誤觀念當真理。我也記得你說過有愛才是前提。可能每個人的經歷體驗不同造就了現今的不同價值觀,沛哥曾經唯一一段談婚論嫁的愛情因為15年的股災而破滅,兩年的感情用一生去祭奠,用一生的痛苦去償還曾經的甜蜜,往后他期待的高質量感情只在幻想中,看到的都是身邊搭伙過日子的無奈,堅定他單身一輩子的信念,他能頂住世俗的壓力也算勇士,而我呢?想見你一面都不敢見,被道德束縛著,怕流言蜚語如暴風雨一樣席卷而來,自己終歸是個懦弱膽小鬼,青春的尾巴都抓不住了,敢去放縱體驗一下嗎?我輸不起呀,明知道各自的身份,還敢貪戀不該貪戀的,家華,理智告訴我完全沒有資格呀。一場飛蛾撲火般的愛情,終歸化作一縷煙,在歷史的洪流中不斷地沉浮,世間人們也在經歷我們同樣的痛苦,但是有人勇敢,有人止步,又有人退后,那每個人的命運的齒輪轉動也是不同的。結局是他們想要的嗎?會遺憾嗎?會不值得嗎?只有正真經歷過的人才能言說達意吧。
也許也慢慢感覺到了,情啊愛的,只是生活中一部分,沒有事業工作興趣愛好這些當米飯,只吃菜是不行的,難道不是因為菜好而想多吃幾口米飯嗎?
雨夜路燈昏黃,車子開不動了,他帶著菲姐去吃晚飯了,而我沒有胃口,坐在車里翻看著我們的聊天記錄,樹葉撐住的雨水被風晃動了一下重重的“啪拉啪啦”砸在前擋風玻璃上,夾雜著米粒般的小白花在玻璃上翻滾跳躍,而我眼里沁著的淚水比路燈的昏黃還黯淡。
小付說我對感情是很小氣的那種。怎么叫小氣?最愛的人和物你也不會拿出來給別人分享的,我沒那么博愛,我的愛都是小心翼翼的寶貝著藏著的。我做不到在感情里大度瀟灑呀,雖然我知道這樣的大度瀟灑的女性更容易得到男性的青睞追捧,可我只想要你一個人呀,其他的鶯鶯燕燕,蜂蜂嗡嗡對我來說就是煩悶與聒噪。
明天還要繼續趕路。此刻思念的情緒達到頂峰。排山倒海,松濤起伏,雨一直下,我看不到夕陽余暉呀,而你在哪里呢?也躲起來了。
入夜身心疲憊躺在床上,眼角的淚一顆一顆的滑落,鉆進發絲,頭皮都隱隱感覺到那眼淚的冷。
菲姐枕著我的手臂在我懷里熟睡,呼吸均勻而舒適,耳機里循環播放那首歌:
“更需要一個人來點亮天的黑
我已經
無能為力
無法抗拒
無路可退
這無聲的夜現在的我需要人陪”
歌詞每個字都敲痛我的心。
曾經我幻想過見面那一刻,也許你在出口一眼就認出了等你的我,向我張開雙臂,而我一定會飛奔過去,像只樹袋熊落入你的懷抱,當我的手臂攀上你的脖頸,讓你夕陽余暉般溫暖的笑容落入我得心底,在那里開出一朵朵粉紅色的玫瑰,我會笑容明朗地說“哈哈,家華,你接住我了”,而你會說什么呢?還有機會告訴我嗎?
現在見面的話,也許當我看到你的時候,我已經紅了眼眶,淚水如洶涌的海浪從心底涌出,我會轉過身掩面哭泣,把積攢了好久的思念傾瀉出來。
未來我們有機會見一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