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現,城門除開,還未至深秋,今早就開始出現濃霧,當值的小兵在相互吐槽今日的天氣,透著一股森冷的寒氣,直直刺道人的骨子里。
濃濃的霧氣中,少女撐著一頂油紙傘,傘身微微傾向一邊,彷佛在為身邊的人遮陽,一身水藍色的衣裙,裙擺上用著金線繡出粼粼波光,她趕著驢車出城去。
守城的小兵認出人朝著少女揮手道“溫姐姐,出城去嗎?”
溫妍認出那是隔壁李家的大郎,將傘放在車板后的籮筐上,勒停驢車道“對呢,有客人找我定的香過了一月都不曾來拿,我現將那香粉送去。”指了指身后的籮筐,那筐子像是農婦背著孩子下地干活的。李大郎伸頭看了看蘿筐里不過是溫家鋪子的香粉盒子,還有溫姐姐家的大胖貓正圍著那盒子呼呼大睡,朝著自己的同伴道“沒問題,放行吧。”
溫妍笑著道了聲謝,催促著驢兒快點離去。李大郎轉過身看著太陽也出來了,濃的化不開的霧也散去,整個人懶洋洋的,想著之前怕是還沒有出太陽,水汽散不開。
溫妍趕到謝家村時,謝舉人家早已傳出陣陣念經聲,管家老伯顫顫微微的開門道“誰呀?”他看不清面前人的長相,只知道是個小姐。
溫妍背著背簍,背簍里還插著那柄撐著的傘,她彎腰朝著老人家耳邊道“我是城中溫家香粉鋪子的掌柜,來給謝娘子送香粉。”
溫妍話畢,老人家就哭了起來“我家小姐命苦,急癥去了。”說罷哭起來,又指著那些念經的和尚道“這些人都是要我家小姐不得超生。”竟然是發瘋似的沖去做法事的祭壇,一邊力壯的家仆沖上去止住老管家。
溫妍站在門外,身穿青衫的謝聽竹看到溫妍眼前一亮,殷勤的請她進來道“吾妻早逝,家中老仆為此傷心不已,神智錯亂了。”溫妍進門后,謝聽竹立即關上府門。
溫妍看著面前文質彬彬的謝聽竹,但是眼中卻有不可忽略的貪婪與算計,溫妍開口所言卻是讓謝聽竹背后一涼“謝娘子真的是病逝嗎?”
謝聽竹背手而立,看著面前念經的和尚“家妻病弱,姑娘是在懷疑什么。”他話畢感覺一絲不對勁,面前的和尚好像不會動是人偶,他轉身看著面前的溫妍,溫妍似笑非笑的看著他,猛地一股黑氣從那背簍飛出,直直向著他的面門去,然后他發現自己動不了。
謝聽竹看著面前自己的身體仿佛是剛剛的打開開關,茫然的看著自己的雙手,隨后他就看到一只黑貓朝著自己撲來,然后慢慢的變成一個黑色的光團,被黑貓一口吞下。
謝拂柳,不,現在應該是謝聽竹開口問道“我為何會變成這樣。”先是被自己聲音嚇到,又恐懼的看著那群不動的和尚。黑貓舔了舔自己的爪子,謝拂柳看著那只貓,感覺自己被它嘲笑了。
溫妍將飛出的油紙傘收起來“一報還一報,他欠了你三條命,受你家資助之恩,還你一條性命,于你而言已是虧本買賣,只是日后你怕是要以男子的身份活下去。”
謝拂柳朝著溫妍跪下磕頭道“如今我還可以再世為人,全賴娘子的出手相助。”她想起溫妍今日的那柄始終在她頭頂的油紙傘。
黑貓喵了一聲,表示贊成“我家的花兒,因你的鬼氣都懨懨的,不發現也難。”溫妍嘆著氣,扶起謝拂柳“也不必對我說什么無以為報,若要報答我,就賠我滿院子的花即可,十兩銀子就好。”
謝拂柳一愣,一時間摸不準溫妍的想法,溫妍又開口道“我只是路見不平出手罷了,不過現在,我想看看你的選擇。”
“什么選擇。”
溫妍裝模做樣的掐了算一下“你這夫君將來是要封侯拜相,位列三公九卿的。”她站在臺階上看著謝拂柳那雙亮晶晶的眸子“我想看看,你是要走你夫君那路,還是做個教書先生在這個山村中了此殘生,還是背井離鄉重新開始。”
溫妍短短幾句話給謝拂柳帶來不少的震撼,也給她勾勒出不少她的前路,看著面前溫妍伸出的手,后知后覺從錦囊中拿出十兩銀子給了溫妍。
“對了,有件事放心,這世上除了幾個老不死的,怕是沒人可以認出這個身體換了個芯子。”指著后面的和尚道“這種場面,也不必畏懼,對你沒有傷害。”
溫妍打開門閂出門的那一刻,謝拂柳身后傳出了,和尚的念經聲,仿佛剛剛的一切完全沒有發生,但是當謝拂柳看著這雙無比熟悉,為自己作畫的手,才反應過來,這一切都是真實的,她謝拂柳現在變成了謝聽竹,這云暉城最有名的少年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