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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首輔,夫人喊你插秧了

第三十二章·暴雨重創,眾志成村

初秋夜里,云起西嶺。

一聲驚雷如刀破天,老榆樹枝杈晃了三晃,抖下一地雨腳。雨還沒落透,東嶺村外已風聲嘶鳴,空氣里飄著焦躁的泥腥味。

婦工社臨時倉口,燈火未熄。林晚煙拎著一只老油燈立在門口,目光陰沉地望向南邊村西低洼處。

“……不妙。”她低聲。

“林姐姐!”小喜子赤著腳從泥地跑來,懷里抱著一只捆緊的賬本,“鄭三娘說,村西那口沉渠漲了,水眼涌得跟牛奔似的,已經漫進菜地了!”

“人有沒有事?”

“牛棚的圍墻倒了半面,好在牛還沒沖出來,三娘讓人死守著,但水再高半尺,怕是得沖到社倉這邊來了!”

林晚煙立刻轉身,一把抽過門邊竹笠:“通知村頭鐘叔,召人起堤;再讓楊大牛把去年挖井剩下的沙包全搬來——三娘那邊我親自去盯。”

“是!”小喜子利索應下。

他還沒跑出兩步,院后忽然又是一聲炸雷,緊接著,雨勢突然猛漲,如瓢潑似注,整個神農村像被一口水甕罩住,天地模糊,泥漿四溢。

林晚煙將笠帽壓低,袖口一卷,提著裙擺沖進雨里。

她沖到社倉后側時,鄭三娘正帶著七八個婦工社女戶人頂著簾雨筑堤。她們腳下是臨時圍起的泥墻,手里全是粗布袋、舊布條縫的沙包,有些人甚至脫了鞋子,赤腳踩進泥塘里搬堆。

“倉門邊堆兩層!”鄭三娘嗓子嘶啞,“牛棚那邊再加三袋,擋不住這口老水的話,明天你們全喝粥去!”

林晚煙撲進泥地,一把拎起沙包砸進低口處,“加袋的時候往里塞葵草,填緊水縫!”

鄭三娘一眼瞥見她,立刻吼:“你來做什么?這堆水臟得跟爛糟豬槽一樣——你當你還是京里嬌小姐?”

“我不是。”林晚煙勾起嘴角,“我是倉主。”

她話一落,眾人齊齊一怔,隨即手下動作更猛了些。

鄭三娘忍不住咧嘴一笑,抹了把臉上的泥:“你倒也會說話。”

雨更大了。

遠處,鐘大叔敲響了三通急鑼,震得村里每戶人都聽見了急變號。幾盞昏黃燈火在巷口亮起,男人們裹著粗布外衫,腳踩木屐,一把鋤頭一把木锨地奔來。

沈硯之不知何時也披了雨衣趕到,站在倉外堤口,抬頭看著那片泛著白沫的水澇地。他眼神如刀,冷靜掃過四周。

“東南水眼最急,再拖,倉角要塌。”

“塌了不是問題。”林晚煙邊堆沙包邊喊,“但倉糧一旦進水,霉半倉,死三分!你要寫賬的,知道這意味著啥?”

沈硯之一聲輕哼:“意味著你得賠。”

林晚煙沖他豎了豎泥手:“算你狠。”

人群間短暫一笑,隨即投入更緊張的堤防搶建中。

雨中,小喜子扒著倉墻縫,迅速畫出臨時水位圖,幾個學過算數的童子圍在他身邊,一邊看圖一邊畫記號。

“到這兒!這塊磚頭是上次倉主讓咱們砌的界標,現在水已經漲了兩節磚。”

“那得趕緊填土啊!不然那口新挖的水渠也會反灌回來!”

“我去搬布袋,你守著圖!”

……

屋檐下,一道藍衣身影緩緩靠近。是鎮署派來的“藍衣人”,一身雨衣未濕,腳步極輕,像故意踩著村邊最安靜的小巷轉來。

他站在倉邊樹下,眼神冷靜,注視著這場混亂中依舊分工清晰、運行有序的“臨災搶倉”行動,一言不發。

沈硯之早在雨巷盡頭察覺那一抹身影。

他手扶斗笠,背著手站在倉墻上方的屋檐下,仿佛無意地掃過樹下那人,目光冷若霜刀。

——你不是鎮人,你是“外籍司”的。

“藍衣人”察覺有人窺視,頭微側,沈硯之卻早已低頭彎腰,正掏出一把木塞,往倉門縫隙塞油紙。

“你在看什么?”林晚煙轉頭。

沈硯之語調平穩:“風從南來,樹影逆勢,這雨不簡單。”

“……你又瘋話。”

“倉角北側地松了,半柱香內要出事。”

“你來守。”

“你不怕我?”他抬眼看她。

林晚煙一笑,雨水滑進她的眼睛,“我怕糧濕。”

兩人四目相對,彼此點頭,分頭而去。

雨像一層簾幕,將這山村的夜染得泥濘而混亂。

就在眾人搶堤的同時,村口石拱巷,卻悄悄多了一人——

羅麻子!

他披著一身油布,手里拎著一個鼓鼓囊囊的麻袋,偷偷摸摸從后倉翻墻出來。他腳步飛快,趁著夜黑雨重,往村口跑去。

麻袋里——是三斗曬干的“試倉糧”!

那是婦工社精挑細篩后留出的頭茬稻米,準備入賬作為“優倉試驗糧”,如今,卻被他偷去,打算倒賣去鎮上換銀。

“唔哧唔哧……”

他剛跑到巷口,一道身影忽然從黑影中跳出,手里一桿竹杖橫掃,啪地一聲打在他膝彎上!

“哎喲我去誰打我!”

“我!”小喜子氣喘吁吁,一臉怒氣,“你拎的什么!”

“我、我撿的豆子……”

“你娘才信你撿豆子!這是頭茬稻米!你偷社倉!你這敗家玩意兒!”

羅麻子還想跑,卻已被門邊等著的鄭三娘一把揪住耳朵:“你再敢動一下,信不信我讓你下回連牛糞都沒得撿!”

“……不是我不是我我我我只是想留點種子自己種!”

“你當大家是傻子?”

“咱這社倉誰分多少粒、哪家田哪塊角落試種、稻米多少曬得幾分干、今日你偷了我都知道!”

“我!鄭三娘!今日!當著倉主、賬房、全村子的人!要說句公道話——”

她一手將袋子往地上一摔,臉漲得通紅。

“從今日起!偷倉者,不得入社、不許分糧、不得留籍!”

“記賬寫名,入案不赦!”

雨下得更猛了。

倉口燈火照著鄭三娘站在堤上的身影,像一尊守倉的神祇。

林晚煙聽見這話,一步步走上堤頭,抬頭看她。

鄭三娘咬牙瞪眼:“我說了,就要算數。”

林晚煙慢慢點頭。

“那我補一句。”

她轉身看向身后圍著的眾人,聲音壓著夜風:

“從今往后,凡入我婦工社者,得分倉者,皆簽‘共倉守信約’。”

“倉不是我一個人的,是咱村所有人的。”

“但若有人偷糧壞賬,后果,就不止記賬一條。”

眾人鴉雀無聲。

接著,倉角又一塊泥墻塌落,眾人驚呼——沈硯之卻穩穩踩上去,手中竹簾一扯,帶著一股斜風將簾布砸實,封了洞口。

林晚煙站定雨中,望著他。

沈硯之低頭,對她微一點頭。

這一夜,雨未停,倉未塌,人未退。

眾人頂著雨堤守倉,一夜未眠,直到天光漸亮,風勢略歇。

倉角泥墻補穩,倉糧無損。共倉守信約第一稿,由小喜子與沈硯之臨時執筆,火漆封章,釘在倉門正中。

天光初現,村西水退。

遠處藍衣人撐傘緩緩離去,嘴角卻隱含笑意。

他腳邊踩過一片落葉,葉脈之上,用炭灰勾著一個極小的“辰”字。

——辰司者,外籍府舊部。

而他此行,不過是“某人”提前派來的一次暗線預探。

這一次,婦工社——活了。

但危險,也從此臨門。

雨停,是在雞鳴之后。

天光破開云層,灑下的第一縷亮光照在豐田倉破損的圍墻上,泥土干裂、磚塊斑駁,卻仍然穩穩立著。

一夜未眠的林晚煙捧著手邊最后一口熱粥,站在倉前一丈高的槐樹下,望著腳下那片被暴雨洗過、已然泥濘不堪的低洼地。

“還好,咱們守住了。”

她聲音不高,卻清清楚楚地傳進了眾人耳中。

一旁的鄭三娘已經裹著干衣回來了,頭發還滴著水,嘴里咬著個冷飯團,走過來把手里的木牌遞上去:“倉口泥標線我重刷了,照你說的,澇痕在第四格以下,倉里沒進水。”

林晚煙接過看了一眼,心頭踏實了幾分。

“好。”

她轉頭望去,只見人群三三兩兩聚在倉前,有的正合力把昨夜搬走的谷袋一袋袋歸位,有的在將攔水的破門板重新安回倉口,還有幾個小伙子爬上屋脊,正把剛換上的青瓦一塊塊按牢。

小喜子抹了把鼻涕,從倉后跑過來,激動地比了個手勢:“林姐姐!我看見后坡那邊有幾顆野芋頭被沖出來了!”

“那你去挖回來。”林晚煙笑,“今早給大家煮個芋頭粥,壓壓驚。”

“好!”小喜子扭頭跑遠,腳下帶起一串泥點。

沈硯之背著手從倉角走來,袖口微濕,神色冷靜。他手中拿著一封略微被雨水浸潤的封皮,遞給林晚煙:“鎮署的人留了一封‘驗倉手簡’,剛剛送來。”

林晚煙接過拆開,掃了一眼后笑了:“寫得四平八穩,但字里行間有句——‘神農倉亂而不潰,頗有異制之可察’。”

“江懷仁留了眼線。”

“留著也好。”她捏捏那封信,“我們這制度不是做給自己看的,是做給天下百姓的。他要察,就讓他察個明白。”

沈硯之不置可否,只低聲一句:“但這風頭太盛,遲早要有人不安。”

林晚煙眼中閃過一絲寒意:“怕他不來,來得早,我省得釣。”

她將信收進袖中,忽然轉過身,高聲道:“大家停一停手,來倉前一聚!”

眾人紛紛收拾東西,圍攏過來。婦工社的人站在最前頭,鄭三娘、小春花、苗氏都站得筆直,小喜子也在林晚煙身后探頭探腦。其余村民三三兩兩聚集一圈,眼神復雜。

“大家昨晚都累了,我林晚煙先替倉里、替村里,謝大家一命之力。”

她拱手,真誠地彎下腰。

人群有些騷動。

“謝什么,大家都靠這口倉活著,不救等餓死啊。”

“林家丫頭說的是,咱一倉人一命糧,昨晚誰都沒落后!”

“她都鞠躬了,你們咋還啰嗦!”鄭三娘撇嘴。

林晚煙揚起笑來,繼續道:“可今天我叫大家來,不只是為謝,而是為——立一個新倉約。”

她從身側抱起一塊板牌,正面書著八個字:

【共倉守信,人倉同守】

“昨晚我們能守住倉,是靠的什么?不是我一個人,不是婦工社一伙人,而是你們每一個人。”

“咱們這倉,不止是糧倉,是命倉,是咱村以后一口吃飯的根。”

“所以我今天提個約,誰來用倉,誰來供倉;誰要存糧,誰就守信;誰若私賣、私偷、私破倉規,就按這倉前‘共倉守信約’逐人追責!”

她話音落下,空氣里一片安靜。

沈硯之低聲:“你要動‘責任制’?”

“咱沒那多法條,也沒什么封章批文。”林晚煙笑得淡然,“可我們有命,有人,有一筆筆賴以過活的糧賬。”

人群里,有人低聲問:“那這信約……寫嗎?”

“寫。”林晚煙斬釘截鐵,“寫清楚每人多少入倉,多少用倉,何日兌糧,誰來見證,誰來保簽。寫在布上,也寫在咱心里。”

“寫了,要怎么管?”

“管,是全倉管。”她轉身看向婦工社,“三娘、小春花、苗嬸兒,還有小喜子,從今兒起,咱們婦工社出五人,輪值倉管,每日入倉前要登記、開倉后要復核。”

“可咱不是官,不識文,也不識賬啊。”苗氏猶豫。

“我教。”林晚煙拍拍手,“我把表格畫出來,一天一頁,誰都能學得會。”

她話說完,從身后取出幾張油紙包裹的圖頁——上頭是她昨夜手繪的“倉用明細卡”“人名點糧簿”“配倉輪值表”,字體清楚,分欄細致,連孩子也能一目了然。

人群嘩然。

“這林家丫頭……到底學了啥?”

“她這是個文人?”

“不是瘋丫頭?”

鄭三娘得意洋洋:“那是!我家晚煙姐才不是瘋的,是學富五車的!”

林晚煙搖頭失笑,語調一轉:“這一套,不只是我們村人來學。早晚,有一天,別村也會來問咱這倉是怎么守的。”

她說這話時,眼神如星。

在場的人第一次感覺到,這個被叫了十幾年“瘋丫頭”的姑娘,說起“制度”二字,比官府里來的文書還要有底氣。

人群沉默許久,終于有人第一個開口:“我趙鐵柱愿簽約。昨晚我家孩子差點被水沖跑,要不是倉口那堤擋了,我家今年就絕戶了。”

緊接著第二人:“我李二狗也簽,我娘前日才存了口糧,我不能讓她絕后。”

第三人、第四人……

簇擁著,一張布簽卷就在倉前展開,一筆筆簽下名字的,是夜里扛沙袋的手、是搶救粟米的背、是站在屋檐下擰干了水的希望。

——“共倉守信”四字,自此寫下第一個雛形。

當天傍晚,鎮署藍衣人回報鎮衙。

江懷仁正坐在偏廳中撫掌磨墨,聽完后緩緩點頭:“神農倉,有異制可行。讓人繼續盯著,不打擾,記錄下每一次調整與人事變動。”

書吏應聲而去。

江懷仁眼神卻落在堂側案上的一幅舊圖——圖上正是三縣之地的地脈水流、糧倉分布與舊糧道復原圖。

他手指在“桃源村”處輕輕一點,眸中意味不明。

“異制若可行……那就不該只行于村。”

與此同時,村東河壩草叢中,一人正鬼鬼祟祟地翻出一麻袋糧食。

正是那羅麻子。

昨夜趁亂,他私下將豐田倉的三袋谷殼摻了碎石,用空袋調包藏匿至后山,如今眼見暴雨未毀倉糧,心里又動了歪念。

“拿去鎮上換點銀子,回來再編個倉糧沖失的借口……”他正咕噥著,忽聽背后冷冷一句:

“羅叔,天熱,你背的袋子沉不沉?”

羅麻子猛一回頭,臉色瞬間煞白。

只見沈硯之負手而立,站在天光與林影交界處,身后還有兩個村丁與婦工社的苗氏。

“不是……我這袋子,是我家自家的!”羅麻子慌了。

苗氏一把奪過袋口,一揭,滾出的是倉里印章封糧,帶有“豐倉第八日午時配糧”字樣的袋票。

眾人頓時嘩然。

“你偷倉糧!?”

“你這個王八蛋,我們昨晚死活搶倉,你卻倒背倉糧換錢?”

羅麻子驚慌失措:“我不是偷!我是……是想臨時借點用!還的!我都還的!”

沈硯之冷冷一笑:“你連倉袋都沒換,這叫還?”

“你讓所有昨晚扛沙袋、排水溝、熬夜搶倉的人情何以堪?”

話音未落,羅麻子被村丁壓住。

林晚煙聞訊趕來,望著地上那袋破麻袋,臉色沉如水。

她沒有罵,也沒有喊。

她只靜靜地俯下身,把那張沾著谷殼的配倉票揀起來,重新放進了那卷“共倉守信約”中。

她低聲說:“從今以后,此約上再添一條。”

“破信約者,不止除名,不止通告,更要于倉前跪認過,向全村道歉,三年不得再簽。”

“你們可服?”

人群沉聲應:“服!”

豐田倉前的風,帶著泥腥與夏草氣息。

那一刻,倉前不僅立下了糧食的規矩,也立下了這村人、這村魂。

章節結尾:

夜深后,沈硯之獨自站在自屋中。

他翻出那張“辰”字暗簽的破絹,仔細對照先前羅麻子糧袋上的倉票封角。

上頭微不可察地殘留著一個模糊印花——竟是早年東陵王府才用的“雀翎”火漆。

他指尖緩緩掠過那道印痕,眼神幽深。

“東陵王……終于舍得動了?”

窗外微風拂簾,月色冷白。

而在豐田倉前,那一塊“共倉守信”布約,在夜風里輕輕獵獵作響。

倉魂不滅,人心初成。

風雨之后,一個真正屬于民的制度,才剛剛起步。

涼楓陌夏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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