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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首輔,夫人喊你插秧了

第三十四章·莊頭舊部再現(xiàn),神農(nóng)制度引風(fēng)波

清晨,霧尚未散盡,桃源村已陷入隱隱的不安中。

昨夜的雨未下,天卻始終陰著,像有人拉住了云層不肯放開。東嶺山麓的風(fēng)拂過屋檐與禾場,拽得倉堂口那塊寫著“共守倉魂,皆得余糧”的布條獵獵作響,原本莊重莊嚴,此刻卻仿佛有些招搖。

曬谷場口的泥地上,不知誰先貼了一張紙條。

紙上寫著幾行大字——

“神農(nóng)制不過一紙?zhí)撛挘傥磁瑐}先設(shè),便是自立門戶之舉。小戶聽之,誤己誤田!”

墨跡新鮮,邊角有被風(fēng)吹散的泥巴,一看就是有人趁夜貼上。

“這是誰貼的?咱們這兒除了莊頭,還沒人敢這么大言不慚吧?”

“官還沒發(fā)話,他們說得倒像是皇上的欽令。”

“這幾天外面進來的人多,我看,未必不是有人混進來攪水。”

人群窸窣議論,語氣已不像從前那般齊心。

林晚煙踩著晨露走來,神色不變,手里還拿著一摞“本日田糧驗收單”。她一身淺灰粗布襖,袖口新縫過,顯得精神利落。腳邊那條毛球狗見人多,尾巴夾得低低的,緊緊跟在她腿邊。

她瞥了一眼那張紙條,沒有急著撕下,而是俯身輕輕撣去泥土,再小心翼翼將其揭下,折好,收入懷中。

“飯是要一口口吃的,糧也是要一手手種的。”她語氣平靜,“誰想渾水摸魚,得先看看這水里有沒有扎人的草。”

“林姐你說……是不是有人真不信‘豐田制’了?”苗氏走上前,面色不太好看,“我今兒早去鎮(zhèn)上打鹽,聽人嚼舌,說什么‘倉魂是哄小娃的’,‘官不準的制就是逆’……我當場拍了桌子,但還是鬧心。”

“有人急了。”林晚煙冷笑,“豐田制一日穩(wěn),他們的人就一日立不住腳。”

她說著,眼角余光掃向村東頭——那里,一個背著竹簍、披著舊青衫的男子正慢慢往村中走。

那人三十出頭,面色清瘦,眉眼極普通,卻偏偏一雙眼睛像淬過墨,黑得發(fā)亮。他一手捧書,一手持傘,傘面上點點雨痕,似曾在別村落腳。

沈硯之已先一步出現(xiàn)在林晚煙身旁,他也望見那人,低聲一句:“來了。”

“他是誰?”

“顧和。”沈硯之聲音很輕,“莊頭顧長河的嫡侄兒,幾年前在外做‘講書人’混了兩年,如今回來了,怕不是為了祭祖。”

“講書人?”林晚煙揚眉,“那嘴怕比泥鰍還滑。”

“滑得很。鎮(zhèn)東三村就被他說散過一戶共耕社。”沈硯之沉聲,“他是莊頭舊部里少見能動腦的。”

林晚煙冷笑:“那就更不能讓他開口開太久。”

她轉(zhuǎn)身吩咐苗氏:“通知婦工社的人,今晚倉堂有事要議。還有,叫喜子別一個人出去玩。”

苗氏應(yīng)了聲“好”,剛要走,又回頭:“對了,昨兒有幾個村戶來找我,說什么‘要退份’。”

“退份?”林晚煙眉心一動。

“他們說,契上寫三季試種,可如今才一季未完,莊子卻遭水,怕豐田制壓不住,這倉將來不穩(wěn),不如早退好。還說……‘共倉’沒有官印做憑,說到底也不過是你林晚煙的一個空口白話。”

林晚煙聞言沉默,手指微微卷起了袖邊褶皺。

她知道,這只是開始。

果然,未過半日,第二張紙條出現(xiàn)在了倉堂門口。

這一次,不止一張,而是整整三張,寫法一致,內(nèi)容不同,但句句戳人心窩:

“共倉無印,合當無憑。”

“若倉受水損,誰來賠我份糧?”

“婦工社做主,田糧卻是眾人流汗。”

幾個新加入的村戶在紙前躊躇不前,甚至有一兩個直接說要“去鎮(zhèn)署問個明白”。

這一切被躲在村口榆樹后的人盡收眼底。

顧和站在樹后,輕輕咬著草梗,望著曬谷場上亂起來的人聲,微微一笑:

“倉魂?倉魂有價不?能抵糧還是能抵命?”

身旁一個灰袍漢子低聲問:“你就不怕他們真守住了這套法子?”

顧和輕哂:“那就讓他們先吵起來。一個女人說了算的制度,撐不了三季。你看著吧,先是退份的、再是鬧分的、最后自然——無主可管。”

灰袍漢子舔了舔嘴唇:“要不要再添點火?”

“火啊——”顧和瞇眼,“不急,咱們啊,就先盯著那個小的。”

“小的?”

“婦工社里那個叫喜子的孩子。”顧和笑得不緊不慢,“她膽小,又嘴快,是個好引子。”

傍晚時分,倉堂外忽然傳來爭吵聲。

林晚煙正在院里抄寫“水渠維修預(yù)算”,聞聲趕出,就見一圈人圍在倉墻邊。

“你剛才是不是說了我娘的壞話?你再說一遍!”喜子漲紅了臉,小手緊緊捏著拳頭,站在兩個比她高一頭的少年面前。

“我又沒說錯。”其中一個少年吊兒郎當?shù)鼗沃X袋,“你娘不過是個沒男人的,靠婦工社討飯吃——你不是也跟著干活換飯吃嗎?你算哪家的種?”

“你胡說!”喜子撲上去就要打,結(jié)果被一把推倒在地,手肘蹭破了皮,眼淚在眼圈里打轉(zhuǎn),卻硬是沒掉下來。

“誰家娃這么沒教養(yǎng)?”苗氏趕到,臉色鐵青,一把將兩少年拎開,“打人還理直氣壯?你娘怎么教你的?”

那少年眼珠一轉(zhuǎn),哼道:“是人家顧先生教的。人家說了,豐田制就是靠女人來壓人,咱們男子漢不該聽女人的!”

林晚煙走上前,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

“顧先生說得好。”她慢慢蹲下身,幫喜子拍拍手肘上的塵土,“那他可有種,也來倉堂里跟我們講講什么叫‘壓人’?”

“你以為,這田,是靠嘴種出來的?”

夜色將沉,倉堂內(nèi)火光漸亮。

婦工社、各戶代表、甚至幾個想退契的村戶都到了場。

林晚煙立在堂前,不急不緩地揭下了白天那幾張紙條,一一貼在墻上,然后轉(zhuǎn)身:

“今兒不說別的,就說‘倉魂’這二字。”

“有人說,倉魂是我林晚煙編的,是我一張嘴胡說。”

“那我現(xiàn)在請問——你們的米,誰幫著抬進來的?你的苗,是不是在水淹時婦工社幫你收了頭茬?你的地頭,被水沖了一尺,誰帶你們?nèi)ヌ敉痢⒀a渠?”

無人說話。

林晚煙步步上前,目光鋒利:

“共倉寫契,田契有名,收支有簿,若有一筆虛糊、貪克,你們盡可報官。可若你今日信風(fēng)、明日信人,卻唯獨不信你自己與身邊這幫人——那你退契也好、鬧糧也罷,就別再說什么‘倉魂’。”

“因為你根本就沒守過它。”

短短幾句話,說得堂內(nèi)眾人面紅耳赤。

苗氏第一個站出來:“我不識幾個字,可我識人!倉堂立的時候,是我親眼看著把地磅搬進來的。我娘在地里死的那年,也是靠村里送的一口干飯救的我和喜子——我信共倉,不信外人。”

其他人也漸漸點頭。

“我那次水田被蟲子咬了,也是林姐姐拿草木灰?guī)臀已摹!?/p>

“這陣子我們比三月前吃得飽、睡得穩(wěn),這還不算魂,那到底啥才算?”

林晚煙望著眾人,緩緩點頭,眼中情緒終于微松:

“既如此——我提議,從明日起,倉堂設(shè)‘倉魂議事會’,凡村中疑難、共議解決。”

“契上改字,加注村約為憑。”

“倉魂,不是我林晚煙的,也不是誰一個人的。是你們的,是這村每一戶人的命——自己守的,才最穩(wěn)。”

話音一落,全場寂靜三息,隨后響起第一道掌聲。

緊接著,掌聲如潮水一般席卷而來。

堂外風(fēng)起,倉墻上的布條在暮色中獵獵飛揚。

林晚煙抬頭望向天色,夜風(fēng)穿堂,吹得她心里那一團火,穩(wěn)穩(wěn)點燃。

她知道,從這一刻起,真正的“倉魂”,開始發(fā)芽了。

天光西斜,倉堂內(nèi)燈火漸起。

院中幾株老槐被晚風(fēng)拂得沙沙作響,透過堂屋門縫,一縷縷火光在地上搖曳著長影,像古時戰(zhàn)場留下的殘燼,在這一場看似平靜卻暗流洶涌的“議事會”中,被悄然點燃。

林晚煙坐在倉堂主席席位上,身前的青銅沙漏已走過三道砂線。她手指輕敲著桌面,神色不急不躁,但唇角緊抿。

“再說一遍,”她目光從堂下眾人臉上一一掃過,聲音清冷而有力,“所謂‘分工制度’,不是給你們打亂工分的借口,而是用來明確勞動職責(zé)的工具。誰做多少事,得多少糧,全都白紙黑字寫清楚。不再靠‘莊頭一句話’。”

堂下眾人交頭接耳,有竊喜者,有狐疑者,還有個別中老農(nóng)臉色慍怒:“說得好聽,可到底是你一人說了算吧?”

“不是我。”林晚煙挑眉,朝堂前一指,“是她們。”

順著她目光望去,只見婦工社的四名女成員已分列兩側(cè),身著素衣,胸前別著以布票剪成的“綬章”,神情堅定。

“大娘、嬸子、姐妹們——”為首的李水蓮上前一步,“咱們這些年干活有多苦,吃過多少啞巴虧,難道不是心里有數(shù)?現(xiàn)在有人敢在光天化日下把分糧的規(guī)矩寫明白、簽字畫押,我們憑什么不信一回?”

她這句話一落,底下幾個洗過麻、煮過豆、背過糞的村婦紛紛點頭。

“俺一年到頭熬粥、打豆、翻醅、曬布,到了年根也就分兩斗糠米,這回總得說句公道話。”

“要簽字我第一個簽!”

“別說字了,按手印也成!”

“我家那死男人還在犟,說什么‘婦人無用’,哼,明兒讓他來堂上挨耳光!”

林晚煙嘴角緩緩勾起:“這套制度將命名為‘豐田工糧分工細則’,誰認、誰試行,誰先受益。誰鬧、誰阻擾,誰負后果。”

她看向人群,“我不逼人,但我記賬。”

堂中一片喧聲,然而就在人心漸穩(wěn)之際,一道細若蚊蠅的笑聲從角落傳來,宛若浸了水的炭火,悶而帶腐:

“林管事這番話是說得漂亮——可若有人拿著鎮(zhèn)上的公文來說你這制不合法,那賬該怎么記呢?”

所有人噤聲。

是顧和。

他身著半新不舊的青衫,站在人群末端,一雙眼藏在燈火陰影下,唇角帶著一絲虛偽的笑意:“聽說,你這‘工糧細則’都快傳到鎮(zhèn)上去了?”

“鎮(zhèn)署還沒批吧?若真要推,那也是‘鎮(zhèn)準、縣授’。你們這邊,怎敢先行一步?”

林晚煙不動聲色,緩緩起身。

“那顧掌柜的意思,是我動了官家的奶酪?”

“我可沒說。”顧和笑意更甚,“只是有人……昨夜拿著偽造的田契,跑去鎮(zhèn)署登記,結(jié)果被原莊頭舊部舉報——說你這地,是他家祖?zhèn)髦铩!?/p>

一瞬間,倉堂內(nèi)氣氛冷若霜雪。

林晚煙目光一頓,眼神微沉。

原莊頭舊部……

她早該想到。

這片“死地”早在數(shù)年前被莊頭私吞,后來因干涸沙化棄而不用,如今豐田制施行,糧產(chǎn)初成,早就引來“舊人覬覦”。

顧和這番話,看似假意提醒,實則是挑撥民心、制造恐慌。

“那顧掌柜建議我該如何做?”林晚煙盯著他。

“我?”顧和攤手,溫和地笑,“我不過是個經(jīng)商的,哪懂官法?只是勸你一句——世道未定,強出頭的,向來死得快。”

林晚煙緩緩笑了。

“那勞你回一句——瘋田能豐,便是命定。若這規(guī)矩真被你搬去鎮(zhèn)署告了狀……”

她唇角微挑,神色瀲滟如冰水敲玉。

“那就由我,把鎮(zhèn)署也開成倉堂。”

顧和眼神一沉,未再言語,轉(zhuǎn)身便走。

沈硯之站在門邊,從始至終未插一句話。直到顧和的身影消失在黑影中,他才轉(zhuǎn)頭看向林晚煙:“你知道他說的是哪塊舊契?”

“知道。”林晚煙淡淡,“是老榆井邊那三壟田。”

“那是你翻渠時先試的田地?”他眉頭輕蹙。

“嗯。當初村里沒人認領(lǐng),我就讓婦工社的人下田試種了兩月,現(xiàn)在倒成了他顧家的祖產(chǎn)。”

沈硯之沉思片刻,低聲道:“明日我進鎮(zhèn)查一趟,你留心顧和的動靜。他不是臨時起意,恐怕早就在鋪路。”

“我知道。”林晚煙垂下眸,“而我也早在等他動。”

倉堂內(nèi)燈火未熄,眾人散盡。

夜深后,林晚煙獨坐堂前,將那份“豐田分工制細則”重新抄錄一遍,用她自己的字跡、一筆一畫地謄清。她知曉,制度雖初立,但人心仍未定,稍有風(fēng)吹草動,便是連根拔起的危機。

而這一次,她不會再容許“被動挨打”。

鎮(zhèn)署,東閣后庭。

燭影搖晃,顧和正對一名年約四旬、頭發(fā)半白的男子低聲耳語。男子眼角鉤深,手背布滿傷痕,顯是舊年兵匪出身。

“那姓林的娘子不好動。”男子皺眉,“你若真要她下臺,光靠舊契不夠。除非……鎮(zhèn)官信了你寫的那張‘公函’。”

顧和低笑一聲:“他會信的。”

“你忘了,我原本在哪兒當差?”

男子目光一變:“你不是說你在南鎮(zhèn)坊……做茶?”

“茶?呵。”顧和嗤笑,“南鎮(zhèn)坊不過是轉(zhuǎn)腳歇腳的落點,我真正的歸處,是封案之后,‘辰林五人’中的‘卯犬’。”

男子身形一僵,片刻后才低聲:“你瘋了,這案子若牽出來,整座鎮(zhèn)署都要抄。”

“我就要它抄。”

顧和低聲道:“你知道神農(nóng)這倉嗎?我打探過,不只是倉糧,它要的,是‘人心制’。”

“而人心,一旦動了,就該有人,來踩它一腳。”

他緩緩抬頭,眼神里竟閃出一絲近乎癲狂的亮光。

翌日午后,倉堂議事停開。

林晚煙回家途中,在門口見到了一個意外的人。

——是鎮(zhèn)署差吏。

對方遞來一封文書,上蓋紅章,卻無正式發(fā)文號,只寥寥寫了三字:“暫緩?fù)菩小薄?/p>

她眉頭一動,隨即展開文書。那字體熟悉,章法平整,卻在最后落款處有一細微錯漏——“東嶺鎮(zhèn)署”中的“嶺”字,竟少了一撇。

她心中一凜。

這是偽造。

她轉(zhuǎn)身進屋,半柱香后出來,手中已換上一紙回函:“倉堂制度不屬官轄,神農(nóng)設(shè)制,試行自決。若有誤判,望鎮(zhèn)署再審。”落款:“神農(nóng)倉·管事林晚煙”。

鎮(zhèn)差接過,神色一凜:“姑娘不怕罪責(zé)?”

“怕。”她望向他,笑容清淺,“但更怕,荒田無人問,信制被盜名。”

傍晚時分,沈硯之騎馬而歸,尚未來得及換衣,便進了她院中。

他將一封字條遞來,神色凝重。

“鎮(zhèn)中檔案司夜間起火,顧和所提舊契不翼而飛。而就在檔案司背墻,被人釘了一根柴釘。”

“釘上的是——一封信。”

林晚煙接過信,紙頁泛黃,字跡清雋,卻只有一個字。

——辰。

她手心發(fā)涼,眼神驟然一緊。

辰案未平,人心再起。

豐田尚未根穩(wěn),風(fēng)暴已至。

涼楓陌夏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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