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女,給我跪下!”
柳輕煙抬頭望去,眼前是李氏先祖排位。桌案前站一八尺大漢,橫眉怒目,勢若山岳。
李家……照紅塵簿來看,此人定是靖川將軍李承了。
李承,開國名將李鴻之后。及祖父李忠時家道衰落已不復往日榮光,父從軍征而早逝。母農戶之女,不通詩書,時勸導其承續祖輩之志。
幼時從叔父習練槍法,少時任游俠好結交鄉勇,遍歷天下。及反王鐘臨淵叛亂,毅然從軍,經大小數十余戰,屢立戰功,受大將軍靳天逸賞識,拔為校尉。
后用反間之計開安武城門,星夜奪城,殲敵數萬,擒敵首鐘臨淵。帝大悅,經勒天逸舉薦,擢為靖川將軍。
“你說跪我就跪嗎……”柳輕煙小聲嘀咕。
“咚”膝蓋磕在木質地板上聽著就很疼……?
不對啊,柳輕煙一臉懵地看了看自己站得筆直的雙腿,又看了看旁邊跪得筆直的黑衣女子和……她腰上的玉佩。
好家伙!怪不得她那便宜哥哥非要送她一程,什么下界禁制,感情在這兒陰她呢。
她雖不甚出門,但話本子可看得比哥哥吃的飯都多!誰下界不是穿成個王侯將相的,再不濟也是個人,差到極點也好歹是個貓貓狗狗的活物。
穿成個玉佩,她拿什么救世?飄來飄去的神魂嗎?!
“錯在何處?”李承上前一步。
“不該對妹妹疏于關心,讓王修遠欺負了妹妹。”女子抬頭直視李承,并不畏懼。
“還有呢?”李鴻強忍怒氣又上前一步,案上燭光投射的影子將女子的身影籠罩。
“凌云不知。”李凌云目光銳利如刃,眉間也染上了怒氣。
“不知?當街爭斗,斷人兩根肋骨,還敢說不知何罪?!”
“是王修遠出言不遜在先,我已留手。兩根肋骨……已經是便宜他了!”李凌云輕蔑一笑。
“我讓你習武,為的是承我李家先祖遺志,保家衛國的。不是讓你耍狠斗勇,爭一時之氣的。公器豈可用于私斗?真是辱沒了我李家槍法!來人,請家法。”
不多時,仆從呈上二尺余長的竹板,李承抓過便重重打在李凌云背上。
“嘶”柳輕煙倒吸了口氣。只見李凌云背部的血緩緩流了出來,滲透了衣衫,看著就很痛。
“若連維護妹妹都做不到,我還學什么武?你當我愿意寅時即起亥時方歇嗎?我愿意承什么破遺志?你問過我的意愿?倒了大霉才……才生在……李家。”李凌云痛得咬牙切齒,冷汗順著鬢角緩緩流下,腦子卻越發冷靜。
“我愿意要你這逆女?既生在我李家,就要守我李家家規。與其出去壞我李家名聲,不如直接打死你!”
仆從們低著頭,大氣都不敢喘,堂中安靜的唯有竹板打在背部的聲音。幾板子下去,李凌云眼前發昏,跪得搖搖欲墜。
李承也是怒其不爭,又一板子下去,竹板竟斷了。李凌云噴出一口血,再支撐不住身子,向前倒了下去。
“阿姐!”蒙面女子驚呼一聲,從門口撲了過來,扶住了李凌云。
同行的女子也快步走進來,奪了李承手中的半截竹板,擲在地上:“縱是打了王修遠,你也不該下這般重手,你要打死她么?”
“夫人……”見林婉來了,李承也是無可奈何。欲言又止半響,將怒氣壓了下去。掀袍而坐,緩了語氣道,“是凌云行事太過。我李家世代忠烈,斷沒有因為幾句口角便傷人至此的道理。況且,幾句戲言都忍不了,當街傷人,終究難成大事。”
“大事?呵,凌云為了你的大事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傷?你還待她這般嚴苛!”林婉想到凌云身上的傷,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若是天下太平還好,可現在暗潮洶涌。李家這輩只有凌云一個,雖說是女子……但既為我李家子孫,自當承我祖輩遺志!而且,身為咱倆的女兒,就注定安穩不了。你我能護她多久?現在難些,未來好歹有自保之力。”
“行了行了,懶得和你吵。我回房了。”林婉擺了擺手,“隱月,扶你阿姐回房上藥。”
柳輕煙望了望林婉離去的背影,看了看坐在那兒沉默不語的李承,又扭頭瞅了瞅急著扶李凌云回屋的李隱月,起身伸了個懶腰,嘆了口氣。
嘖,這么倔,何必呢?
神魂不能離附身玉佩太遠。鬧劇看完了,她也得跟著離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