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周后,紐約的春意已過了最撩人的時節。綠意在枝葉間交織成濃影,陽光像蜂蜜般在窗臺上靜靜發酵,溫柔卻帶著幾分無法察覺的膨脹與臨近裂開的張力。
那天一早,塞巴斯蒂安遞來一份日程表,上面只有一句話:
“今天晚上,別安排任何事。我有驚喜。”
艾莉森笑著回了個“好”,指尖停留在屏幕上幾秒,嘴角不自覺地彎起。心中像被輕輕撥動了一下琴弦,蕩起一圈溫柔的期待。
黃昏時,他開車來接她。車內正播放著她最喜歡的諾拉·瓊斯,后座放著一小束新鮮的雛菊和一盒她愛吃的檸檬塔——他永遠記得她在第二次約會時說“我喜歡酸酸的東西,像沒說完的情話”。
她一上車便笑出聲:“你是準備求婚嗎?”
他側頭看她一眼:“那你會說‘Yes’嗎?”
“看戒指大小。”她故作認真地哼笑,整個人神情松弛而明亮,像那束新摘的雛菊,柔軟又無防備。
他們一路說笑著駛出曼哈頓,城市的高樓漸漸退到車窗之外。夜色緩緩降臨,車最終停在皇后區一處安靜地段。
“這里是?”她看著那棟簡潔現代的白色玻璃建筑,眉心微皺。
“你不是總說不喜歡驚喜?”他望著她,唇角含笑,“但這次,我真的是為了你。”
她沒有多問,跟著他走進了建筑。
前臺小姐露出得體的微笑:“霍爾先生,預約已經安排好了。”
她下意識停住腳步:“你帶我來看醫生?”
“不是醫生。”他握住她的手,像安撫孩子般輕拍了拍,“是一位設計師。面部審美顧問,業內最頂尖的。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種整容——只是輕微的調整。”
她望向他,眼神不再輕松:“那是哪種?”
他望著她,聲音低而柔,像灑在玫瑰上的雨:
“艾莉森,你知道我一直很喜歡你……你的性格、你的溫柔,你讓我重新相信很多東西。只是……”
他頓了頓,像是在組織措辭。
“有時候,我會覺得……你和她太像了。”
空氣開始下沉,像驟然被抽空。
“誰?”她的聲音低了下來。
“我在瑞士念書時認識的女孩。她去世很多年了。”他眼神微晃,像是陷入回憶,“第一次你對我笑的時候,我幾乎以為她回來了。”
她站在原地,肩膀微微發緊,像在極力穩住自己。
“我不是想讓你變成她。”他急切補充,“真的不是。但我只是想……如果你愿意,在不改變你本質的前提下,做一點微調?聲音的尾音,眼角的曲線……你的結構已經很接近她了,我甚至請人做過對比分析。”
那一刻,她胸腔里像被什么鈍物狠狠撞了一下。
“微調?”她聲音極輕,像風吹過刀鋒。
她抬頭望著他,眼神里沒有憤怒,只有一種澄澈到近乎冰冷的清醒。
“所以,你喜歡的是我,還是我像她?”
“我喜歡你。”他幾乎脫口而出,“我只是……控制不住,會把你和她重疊。”
她輕笑一聲,笑意蒼白:“控制不住。”
她退后一步,像空氣突然失溫。
他下意識想去拉住她,卻被她避開了。
“我從一開始就覺得我們不一樣,覺得這段關系來得太順太快。可我告訴自己,也許這就是命運的安排。”她的聲音很輕,“我以為你是在選擇我。可你選的,從來不是我。”
她轉身,朝診所出口快步走去。
但就在她觸碰到門把的瞬間,背后一陣沉默里,有什么危險的氣息悄然流動。
她聽見他低低喚了一聲:“艾莉森。”
下一秒,腳步聲驟然從四面響起。
四名身穿黑西裝、耳麥在耳的保鏢自通道兩側逼近,封死她的退路,動作沉穩、配合默契。
她猛地轉身看向他。他依舊站在原地,卻再無任何溫柔。他的眼神陌生、冷靜,仿佛從溫情劇切換成另一場早已籌謀的游戲。
“你什么意思?”她聲音帶著微顫。
“我不想傷害你。”他說,像陳述一場手術的步驟,“Allie,只要你配合,一切都不會太難。”
“你瘋了。”她低聲說,像是想要確認自己的幻覺。
“你太像她了。”他語氣壓抑,卻逐字清晰,“我不能再錯過一次。這一次,我要完整地把她留下來。”
她怒吼:“你怎么敢!”
她轉身試圖逃跑,卻被兩名保鏢一左一右鉗制住。
“帶她去上面那個房間。如果她掙扎,就麻醉。”他冷聲下令。
“你瘋了!!”她徹底失控,指甲嵌進掌心,眼眶通紅,不只是因為憤怒,更是信任坍塌的疼。
他蹲下身,試圖貼近她的臉龐,低聲說:“對不起,我只是太怕……再次失去你。”
她忽然安靜下來。
他誤以為她屈服了,眼神稍微一松。
但下一秒,她的瞳孔深處亮起銀藍色的微光——不是淚,而是一種從沉睡中覺醒的古老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