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艾丹跟在艾拉瑞絲身后,再次行走于街頭的陰影中。他的步伐機械、雙眼無神,仿佛一具被命令驅(qū)動的軀殼。
“這邊。”艾拉瑞絲低聲道,修長的手指了指巷口的拐角。
那里,站著一個少女。
她看起來不過十四五歲,一身樸素的白裙,手中抱著一小束不甚起眼的野花。她安靜地倚在巷口,像是在等人,看到艾丹時,她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對他綻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她輕輕走過來,將花遞給他:“這個送給你。”
艾丹怔住,低頭看著那束花,又看著她那張干凈得不染塵埃的臉。低聲問道,“為什么?”
“你看起來……很悲傷。”女孩咬著唇,眼神里透著溫柔與坦率,“雖然不知道你經(jīng)歷了什么……但我想祝你好運。”
那一刻,艾丹的心臟仿佛被一把刀狠狠刺中,又緩慢旋轉(zhuǎn)。他已經(jīng)許久沒有聽過這樣的話語了——簡單、純粹,溫暖人心。
她不像其他女人那樣迷戀他的外貌。
她只是善良地,祝他好運。
艾拉瑞絲的身影慢慢靠近了。
他不能。
他做不到。
下一秒,他猛地伸手,將女孩狠狠推開。
“哎喲!”少女驚叫一聲,跌倒在石板路上,野花散落一地,灑開了一抹黃白色的柔光。
驚叫聲吸引來了旁人的目光。遠處傳來有人喊她名字的聲音,隨即便有人快步跑來。
艾拉瑞絲的身影從黑暗中浮現(xiàn),她站在陰影之中,眼神死死盯著艾丹,那雙本該柔情的眼睛,此刻卻冷若冰霜。
她沒動手,她知道,暴露自己只會帶來麻煩。她只是——抓住艾丹的手,指甲深深嵌進他的掌心,猛地將他拽入夜幕之中。
一路上,他們什么都沒說。
直到回到那間陰沉的屋子,艾拉瑞絲才緩緩開口:“艾丹,你違抗了我。”
艾丹低著頭,一言不發(fā)。
她的眼中浮起暴風(fēng)驟雨前的可怕寧靜:“艾丹,你不愛我了嗎?為什么要背叛我?”
“對不起。”他喃喃道。
艾拉瑞絲緩緩走到他面前,手指輕輕勾起他的下巴,看著他,輕輕說道,“親愛的,做錯了事,是要受到懲罰的。你知道的。”
她伸手一揮,艾丹瞬間感到一股強大的力量束縛了他的身體,像一條無形的鎖鏈從四面八方纏繞過來。他無法動彈,甚至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話語被牢牢封鎖在喉嚨里,喉嚨如同被重物壓住,連一絲聲音也無法發(fā)出。他的雙眼睜得大大的,眼中滿是恐懼。他看著艾拉瑞絲站在他面前,嘴角帶著冷酷而優(yōu)雅的微笑。
沒有鞭笞,沒有烈焰。
她用的是“寂靜之痛”——一種只有靈魂能感知的酷刑。沒有任何外傷,卻痛徹心扉,像是每一寸神經(jīng)、每一根靈絲都在被碾壓、撕裂、熔鑄,仿佛整個靈魂被活生生撕開,鮮血淋漓,然而它卻沒有一個出口。
無論是痛苦的呼喊,還是可憐的哀求,統(tǒng)統(tǒng)被無聲地壓下,無法被任何人聽見。他仿佛已被整個世界遺棄。他眼中的淚水模糊了視線,但這一次,艾拉瑞絲再也沒有心軟。
這場折磨似乎沒有盡頭。艾丹的全身都被緊緊束縛著,肌肉僵硬,骨骼仿佛也在一寸寸崩裂。他的身體早已癱軟,但他卻無法昏迷,他一直保持著清醒的狀態(tài),清晰地感受自己的每一分痛苦。每一次心跳都伴隨著劇烈的痛楚,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在逼迫他承受更多的折磨。
第四天的清晨,魔咒的力量終于慢慢消失了。艾丹像爛泥一樣跌落在地上,身體顫抖不止。
艾拉瑞絲俯下身,看著他那雙空洞如盲人的眼睛,輕聲問道:“你還愛我嗎?”
他沒有回應(yīng)。
可她并不在意。
她微笑著,替他蓋上輕薄的黑袍,替他擦干凈淚水和汗水,一邊吻著他臉頰,一邊輕聲安慰:“艾丹,你說過,愿意為我舍棄一切。要記得你的諾言。”
艾丹的嘴唇微微顫抖,卻沒有再說出一個字。
那天之后,他從未再違抗她的命令。
她要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
他不再提起離開,不再流露愧疚,不再試圖逃避。他不再看其他人,只看她。
他是她的情人,也是她的仆人。
什么都不去想,便沒有煩惱。
她的笑容,是世上最美的東西。
艾丹喜歡跪在她的身邊,將頭枕在她的膝蓋上,讓她笑著撫摸自己臉頰。
他也喜歡,她輕吻自己的眉眼,笑著贊美他,“艾丹,你是世上最英俊的男人。”
從此,她不再折磨他了,她對他越來越好,越來越溫柔,艾丹很滿足,幸福得在睡夢中也露出微笑。
可是,夢醒了。艾拉瑞絲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