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不見，仿佛跨越百年。

賽瑞爾從石棺中睜開眼的瞬間，便再也無法忍耐。太陽尚未完全沉入山后，他已披上斗篷，踏入余暉，疾馳向艾琳娜的家。

當他穿過熟悉的林道，眼前的一切讓他驟然僵立。

艾琳娜的家，已化作焦土。

原本溫暖的小屋，如今只剩殘垣斷壁。焦黑的木梁半截插在地上，灰燼彌漫著嗆人的焦臭。屋前的野花早已被火舌吞噬，連土壤都灼裂成片。四周死寂，除了殘火偶爾發出噼啪聲，再無一絲人跡。

賽瑞爾的瞳孔急劇收縮。他沖進廢墟，像一頭失控的野獸，努力地翻找著。

沒有尸體。沒有血跡。這讓他稍微松了口氣。艾琳娜，也許還活著。

可下一刻，他的目光落在了一處灰燼堆中，那里隱約有金屬光芒反射。

他走過去，伸手撥開焦土，撿起那物。

是一枚吊墜。

淡銀色的鏈條早已熏黑，掛墜呈橢圓形，中央刻著一輪太陽與翅羽交織的紋章——

光明族的圖騰。

剎那間，血液倒灌般涌入賽瑞爾的大腦。他突然明白了一切。

盧錫安幾次三番地來偷襲，不是為了報私仇，而是為了——艾琳娜的血。

盧錫安既然知道了，那維爾海姆自然也知道。否則盧錫安也不可能指揮的了那么多吸血鬼，而且最后的一次，他帶來的都是精英。

光明族的血對吸血鬼是至高無上的圣物，能增強力量、延長壽命，甚至賜予短暫在陽光下行走的能力。

沒有吸血鬼能拒絕這樣的誘惑，哪怕是夜議團的高席長老也不會例外。

賽瑞爾握緊吊墜，指節泛白，手微微顫抖。他知道他們會對她做什么。對于這樣來之不易的光明族之血，他們不會像對待普通人那樣直接吸干，而是會將她泡在特制的藥桶中，讓她的身體完全吸收夠了藥力，再來吸血，這樣，血的功效能發揮到最大。只是，當藥水一點點滲進人的皮膚時，會比被毒蟲啃噬更痛苦。

“艾琳娜……”他喃喃低語，聲音沙啞如刀刃。

下一刻，他化作一道黑影，疾馳而出。

———

夜議團宮殿，座落于山巔的黑曜石堡壘之上。烏鴉盤旋，血藤纏繞，陰氣森森。這里是黑夜種族的裁決之地，也是高等吸血鬼的禁域。

當賽瑞爾推開沉重的宮門時，夜色尚未完全落下。守衛錯愕地望向他——那個沉寂百年的純血之子，竟帶著濃烈殺意闖入殿中。

“殿下——請——”

話未說完，賽瑞爾那雙灼灼的紅瞳已橫掃而過。沒有人敢阻擋他。他如暴風掠過長廊，一腳踹開議事廳的大門，震得整座宮殿回響。

高席長老維爾海姆，正坐于王座之側，翻閱著一卷卷軸。見他闖入，眉頭微蹙，“卡爾凡？你這是在干什么？”

“她在哪里？”賽瑞爾低吼。

“誰？”

“艾琳娜。”賽瑞爾抬起手中吊墜，拋在他腳下，“她的家被燒成灰燼，你不要告訴我，你一點都不知道。”

維爾海姆眼神微變，但旋即鎮定，冷笑一聲：“我不知你在說什么。一個小姑娘失蹤，也值得你這樣興師動眾？”

“別裝了。”賽瑞爾一步步逼近，聲音如同從地獄咬出來，“她是光明族的后裔，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維爾海姆眼角一跳，終于站起身，“你瘋了。你現在立即離開，否則……”

“否則怎么樣？”賽瑞爾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眼中那抹本就不常出現的理智光芒，此刻幾乎熄滅殆盡。

“否則，你將被以‘叛族’之名——”

“叛族？”賽瑞爾冷笑，銀紅的眼眸幽深如淵，“就憑你，也妄圖審判我？”

他一步跨入王座之下，掌風卷起地面塵埃。吊墜在維爾海姆腳邊微微晃動，血紅色的光明族圖騰在燭火中宛若鮮血未干。

“最后問你一遍，”他低頭，死死盯住維爾海姆的眼睛，“艾琳娜在哪里？”

“我說了，我不知道！”維爾海姆終于惱怒地吼道，“你一個純血就了不起？為了一個人類小賤種，敢這樣對夜議團的長老——”

話音未落，賽瑞爾一掌橫劈而下，厚重的石柱在他身側應聲炸裂。

“好。”他低聲說，眉眼間血氣瘋長，“你不說，我讓你說。”

他猛地沖上前去，一把掐住維爾海姆的喉嚨，將他高高舉起，撞向石墻。整個王座大廳瞬間陷入一片死寂。

“你……敢！”維爾海姆面目漲紅，拼命掙扎，試圖用魔力反擊。

可他的力量，在賽瑞爾面前，微不足道。

“我可以不殺你，”賽瑞爾低聲道，聲音宛如地獄中爬出的亡魂，“但你最好說實話。”

他說罷，手腕一翻，指尖化作利爪，猛地刺入維爾海姆左肩，一寸寸剝開血肉，精準地避開致命之處，卻帶來劇痛。

“啊——！”維爾海姆慘叫，面目猙獰地咆哮，“你瘋了！”

“是你逼我的。”賽瑞爾的聲音冷得近乎機械，“說。”

維爾海姆死死咬著牙關，不肯吭聲。

賽瑞爾瞇起眼睛，爪尖一轉，換了右肩。血水淋漓而下，染紅了他本就漆黑的手套。

“我真的……”維爾海姆的聲音斷斷續續，“沒有抓她。。。”

“你以為我會信？”賽瑞爾聲音一沉，手指又往下一寸！

“不——”維爾海姆猛地大叫，“我說的都是真的！求求你相信我。。。”

“我相信你？”賽瑞爾眼神森冷。

他緩緩將維爾海姆放下，忽然松手，又猛然一腳踹向對方膝蓋，將他跪倒在地。

“你既不承認，”賽瑞爾慢慢抬起手，“那你活著，還有什么意義？”

“別……卡爾凡……我們可以談，我知道你愛上她了，冷靜點……你殺了我，就是反叛，你會被整個夜議團追殺——”

“那又怎樣？”賽瑞爾俯視著他，聲音低沉如雷，“如果她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維爾海姆剛想開口，卻看見對方那雙燃燒著血色火焰的眼睛，忽然間，他意識到——眼前這個吸血鬼，不再是那個沉眠百年的貴族。

他是瘋了。

下一秒，鮮血噴涌。

維爾海姆的心臟被活生生扯出，賽瑞爾站在尸體前，滿身血跡，呼吸粗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