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當賽勒斯推門而入時，看見莉婭正坐在窗邊，望著朝陽發呆。晨光將她整個人都鍍上一層柔和的金輝，仿佛她本就是海上漂來的月光之女。

她聽見腳步聲，回過頭來，朝他一笑，如一朵含露初開的花。

“早安，莉婭。”他輕聲說。

她點點頭，走近他，伸手牽住了他的手，他緊緊握住，低頭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個輕柔的吻。

從那天起，整個王宮仿佛都變熱鬧了。

賽勒斯帶著莉婭走遍了他熟悉的每一寸土地。他帶她去御花園中賞花，指著每一種花草告訴她名字與故事；他教她喂白鴿，在清晨的鐘聲中，讓它們從指尖飛起；他甚至帶她去了后山打獵——她害怕箭聲，他便只讓她牽馬，在陽光中笑著奔跑。

她不曾開口，卻總能用眼神回應他。他說一句，她便笑一下，仿佛他講的每一句話，都在她心上盛開成了一朵花。

夜晚，他們常常坐在寢殿陽臺，一起望著海平線。她倚在他肩上，頭發掃過他頸側，軟得讓人心癢。她時常仰頭看他，那雙眼里盛滿了光，像是星星落進了他的世界。

他告訴她童年趣事，她笑得直捂肚子。

她不會說話，但她愛聽他講話。

“你要是能說話就好了。”有一次他喃喃，半是玩笑，“我一定聽你說個三天三夜。”

她的笑容頓了頓，睫毛低垂了下來，輕輕搖了搖頭。

他感覺到了她的傷心，于是再也不提。

——

甜蜜的日子在悄然流逝中堆疊如夢，直到那天，他的父親將他召進王座廳。

“我為你安排了婚事。”國王一邊翻閱著手中的文件，一邊語氣平淡地道。

賽勒斯微怔，“婚事？”

“是的，”國王抬起眼，“是來自卡利亞的公主，卡瑟琳殿下。她不僅出身高貴，更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應該不會忘記吧？”

賽勒斯愣住，耳邊嗡嗡作響。

“你之前不是一直在尋找那個救你的人嗎？現在她來了。”

“可我……”他喉嚨干澀，“父王，我已經有心上人了。”

“那個不會說話的姑娘？”國王挑眉，“怎么？你打算讓一個啞巴當王后？”

“我可以不娶任何人。”

“不可能！”國王冷下臉，“卡瑟琳是卡利亞王最寵愛的女兒。這樁聯姻對我們阿斯托利亞極為重要，你必須接受。”

賽勒斯走出大殿時，整個人像從夢中跌落。

那晚，他把莉婭擁入懷中，臉埋在她頸窩，聲音低啞。

“我……不能抗命。”

她的身體輕輕顫了一下。

“她是我的救命恩人。”他的語氣里有無奈、愧疚，還有對自己無能為力的痛恨，“可是我……我心里裝不下別人了，莉婭。我每天睜開眼，想的就是你。”

莉婭仰起頭，看著他，眼圈悄然紅了。

他伸手輕輕撫過她臉頰，“我知道你不會說話，可我能從你的眼睛里看見你對我的愛……你是我唯一的港灣，莉婭。”

他低頭吻她，吻她的眉心、眼角、指尖，像在吻這世上最后的溫柔。

賽勒斯沒再說話，莉婭不能說話，他們靜靜地倚靠著彼此，傾聽著彼此的心跳聲，看著窗外的月光瀉下，悄悄落在兩人的額角。

第二天清晨，天色還未完全亮，莉婭便悄然離開了寢殿。

她穿過城堡的走廊，花園，城墻邊的偏門，與所有她曾與他并肩走過的地方一一道別。

可當她剛踏出城門時，一道熟悉的聲音在身后響起——

“莉婭！”

她猛地回頭，淚水一下涌了出來。

賽勒斯喘著氣沖到她面前，一把將她緊緊摟住，像是抓住了整個世界，“別走……求你，別走……”

她用力推他，他卻抱得更緊。

“你要去哪兒？你能去哪兒？”他顫聲道，“你走了，我的心也跟著死了。”

她哭得厲害，雙肩不停地顫抖，卻終于還是沒能推開他。

他們抱在一起，像兩只在風暴中顫抖的小獸，彼此取暖、彼此依靠。

“留下來，好不好？”他低聲問，哽咽幾近沙啞，“別離開我。”

她終于點頭，淚珠在月光下晶瑩剔透。

他牽起她的手，十指交握，將她再次帶回那熟悉的城堡之中。只是他們都知道，從此之后，那個地方的每一塊磚石，每一寸土地，都不會再是從前的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