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玥的建議還在空氣中飄蕩，車廂突然劇烈震動起來。燈光閃爍幾下后徹底熄滅，黑暗如潮水般吞沒了一切。窗外黑霧中浮現(xiàn)出新的血色文字，這次是直接投射在每個人的視網(wǎng)膜上：
【第一項任務(wù)：十分鐘內(nèi)將一個人推出車外。若未完成，隨機(jī)抹殺三人?！?/p>
“這他媽是什么鬼任務(wù)！“周野的怒吼在黑暗中炸開，伴隨著拳頭砸在座椅上的悶響。
我的心跳幾乎要沖破胸腔，手指死死摳進(jìn)座椅扶手。規(guī)則里說“不要相信任何人“，現(xiàn)在卻要我們親手將人推出去？黑暗中傳來此起彼伏的抽氣聲和啜泣聲，李雯老師壓抑的哭聲格外明顯。
“大家冷靜！“沈玥的聲音在顫抖，卻依然堅定，“這明顯是在挑撥我們自相殘殺，我們不能上當(dāng)！“
“少他媽說漂亮話！“周野的聲音越來越近，“誰知道你是不是想等我們放松警惕再下手？“
一道刺眼的手電光突然亮起，是吳明打開了手機(jī)照明。光線掃過之處，每個人的表情都扭曲如鬼魅。周野已經(jīng)站在過道中央，肌肉繃緊得像頭蓄勢待發(fā)的野獸；陳星縮在角落，卻反常地將背包抱在胸前，似乎在遮掩什么；蘇敏醫(yī)生一動不動地坐著，鏡片反射著冷光，讓人看不清她的眼神。
“還剩八分鐘。“她平靜地提醒，聲音冷得像手術(shù)刀。
“我們...我們可以不執(zhí)行任務(wù)...“李雯哽咽著說，但話沒說完就被趙大海打斷。
“然后等著隨機(jī)死三個？誰知道會不會輪到我！“廚師油膩的臉上泛著不自然的紅光，“我家里還有老婆孩子...“
王建國突然站起來，魁梧的身軀投下巨大的陰影：“抓鬮吧，最公平?！?/p>
“不行！“沈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一旦開始自相殘殺，我們就真的完了！“
我注意到吳明的手指在手機(jī)屏幕上快速滑動，他嘴唇無聲地蠕動著，似乎在計算什么。當(dāng)我湊近時，他卻立刻鎖屏，鏡片后的眼睛閃過一絲慌亂。
“規(guī)則說'將一個人推出車外'，但沒說必須是活人?！八蝗粔旱吐曇粽f，但立刻被周野的咆哮蓋過。
“都他媽別動！“周野不知何時掏出了一把折疊刀，刀鋒在燈光下泛著寒光，“既然要推一個，就推最沒用的。那個哭哭啼啼的老師，就你了！“
李雯發(fā)出一聲尖叫，緊接著是身體撞在座椅上的悶響?；靵y中有人打翻了手電，黑暗再次降臨。推搡聲、咒罵聲、哭泣聲混作一團(tuán)，我蜷縮在座位上，感到有人從我身邊快速掠過，帶著一陣刺鼻的香水味——是蘇敏醫(yī)生？
“不要！求求你們！我還有孩子們要照顧——“李雯的哀求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車門被撞開的巨響，和一聲長長的、撕心裂肺的尖叫。
那尖叫聲隨著某種重物墜落的聲響突然中斷，隨后是死一般的寂靜。
燈光重新亮起時，車門處空空如也。李雯的粉色圍巾還掛在門把手上，隨風(fēng)輕輕擺動。所有人都呆立在原地，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周野的刀掉在地上，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任...任務(wù)完成了？“陳星顫抖著問，他的衛(wèi)衣帽子不知何時滑落，露出布滿冷汗的蒼白面孔。
仿佛回應(yīng)他的問題，車窗上的血字緩緩變化：
【任務(wù)完成。下一項任務(wù)將在二十分鐘后發(fā)布?！?/p>
“我們...我們殺人了...“劉芳阿姨癱坐在地上，雙手捂著臉，“老天爺啊...“
孫老爺爺摟著啜泣的周老奶奶，聲音沙?。骸斑@不是你們的錯，是被逼無奈...“
“放屁！“周野突然暴起，一拳砸在車窗上，“就是你們這些偽君子！剛才推她的時候可沒見誰手軟！“
我死死盯著自己的雙手，它們干凈得刺眼。剛才的混亂中，我確實感覺到背后有人推了我一把，但我拼命抓住了座椅。那么是誰...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飄向陳星，他的運(yùn)動鞋上有新鮮的擦痕；還有蘇敏醫(yī)生，她正在用濕巾慢條斯理地擦拭雙手。
“李老師的任務(wù)...“吳明突然開口，“你們有誰看到了嗎？“
眾人面面相覷。沈玥咬著嘴唇：“她說她的任務(wù)是'保護(hù)孩子'...“
“保護(hù)哪個孩子？車廂里根本沒有小孩?！疤K敏冷靜地指出，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除非...“
除非她的任務(wù)另有深意。這句話懸在每個人心頭，卻沒人敢說出口。我開始重新審視車廂里的每一個人：那個聲稱是退休教師的孫爺爺，為什么他的虎口有長期握槍才會形成的老繭？沈玥的吉他盒里真的只裝著樂器嗎？還有陳星，一個大學(xué)生為什么會帶著裝滿藥品的背包？
“從現(xiàn)在開始，“周野撿起刀，眼神陰鷙，“誰也別靠近我三米以內(nèi)，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車廂里形成了詭異的格局：周野獨(dú)占一端，沈玥和王建國、劉芳聚在中間，兩位老人和吳明靠近駕駛室，而我、蘇敏、陳星和趙大海分散在其余座位。每個人都用警惕而猜疑的目光打量著其他人，就像在看一群披著人皮的狼。
窗外的黑霧更濃了，隱約可見那些慘白的手影正抓著什么東西往霧深處拖去。那抹粉色一閃而過，很快消失在濃稠的黑暗中。
我抱緊雙臂，突然意識到一個可怕的事實：第一個犧牲者已經(jīng)出現(xiàn)，而這場死亡游戲才剛剛開始。最危險的或許不是窗外的怪物，而是身邊這些各懷鬼胎的“同伴“。
二十分鐘的倒計時，正在一分一秒地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