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就這樣,忽悠蕭長風(fēng)成了我的徒弟,實際上是千花門第一個也是唯一的徒弟。
加入宗門已有數(shù)十年,我從未指點他什么,蕭長風(fēng)倒也不惱,他每天自己早起練功,上午練劍,下午練法術(shù),晚上修煉心法。雖然我不懂修煉之道,但我也隱約感覺到他天賦異稟,絕非等閑之輩。
若是假以時日,日后必成大器。可惜,他每日上午下午晚上的修煉時間并不總是那樣充足,而阻礙他修煉的最大障礙就是——我。
“喂,笨徒弟,你練劍先歇歇,去把我后院的花給澆水。”
“誒快點快點,上午澆花完了弄點午飯,為師餓了。”
“阿青昨日飛到山下鎮(zhèn)子上,聽說有新的糕點鋪,喂!你去給我買點桂花糕來。”
一晃又過了七十年,日子就這么不緊不慢的過著,好像總也看不到頭。宗門得道修煉之人,獲得了凡人難以想象的壽命,可在那漫長的歲月中是否仙人們也會感到孤獨呢?也許他們在幾百年的修煉中提升自己并不會覺得無聊,宗門長老有時閉關(guān)修煉可能就要一百年。可我空有這長久的壽命,卻不是真正的修煉之人,既不知道那百年一次的宗門大比,也沒見過仙門景象,更不懂那些出神入化的法術(shù)。我唯一能感知到,唯一熟悉的,只有封魔印而已。我就守著這座山和這一方小院,在日復(fù)一日中看歲月流轉(zhuǎn)。
我輕輕嘆了口氣,轉(zhuǎn)頭看到正在練劍的蕭長風(fēng),真好啊,可以幾十年幾百年的修煉,可以見識天下,忽然有些羨慕。感到心中不悶,想要尋個發(fā)泄口,于是我朝他大聲喊道“喂!笨徒弟。”
蕭長風(fēng)每次修煉被我打斷時,他總是瀟灑利落的以一個帥氣的動作收劍,然后就那么靜靜執(zhí)劍而立站在院中的樹下看我。轉(zhuǎn)身淡淡說到“我不叫喂。”
“誒你什么態(tài)度阿!有這么和師尊說話的嗎?”
“那師尊可有教過弟子分毫?”他依舊淡淡開口。
我自知理虧,扭頭避開他的目光,語氣緩和下來。“好弟子,大徒弟?小蕭~阿蕭,蕭蕭好弟子,為師沒有你那么厲害,不吃東西會餓死的。你看你還能御劍飛行,下山買個桂花糕也不過片刻功夫...”
蕭長風(fēng)似乎輕嘆一口氣,“晚飯就吃桂花糕嗎?”
“你要不帶只烤雞回來也行”我滿臉堆笑,又補上一句“為師先謝過阿蕭咯。”
他無奈的搖搖頭,轉(zhuǎn)身御劍飛行朝山下的村鎮(zhèn)去了。咦?真奇怪他剛剛轉(zhuǎn)身走的時候是不是笑了一下,我看花眼了嗎。
不過片刻功夫,那一抹英姿颯爽的白衣身影就偏偏落地,手中拿了一盒桂花糕還有一只烤雞。
“阿蕭,桂花糕真好吃!”我坐在桌前大口吃著,嘴邊還沾上了一點碎屑,我抬頭看向身邊的蕭長風(fēng),想了想,掰了一塊糕遞到他面前“你也嘗嘗。”
他修為很高,已經(jīng)辟谷,即使不吃食物也沒有任何不適,我只想客套一番,不想他卻接過了,“好”他咬了一口“是好吃。”
“那我明天也要。”
“嗯。”
“后天,大后天也要!我每天都想吃桂花糕。”
“嗯。”
當(dāng)他默默吃完他那一塊,他緩緩轉(zhuǎn)頭盯著我看,我被他看的發(fā)毛,連忙一口吞下手中最后一小塊“不行,這是最后一塊,這是我的。你想吃也沒了。”
他卻突然輕笑了一聲,“沒人和你搶。師尊真是...沒有一點吃相啊”說罷他忽然抬手,輕輕拂去了我嘴邊的碎屑。
我忽然愣在原地,一時間竟不知如何反應(yīng),就這么約莫過了幾秒,我才干咳一聲“我、我、為師吃飽了,你好生修煉,不可怠慢。”說完就提著裙擺快步跑開了。我沒有看到,身后的蕭長風(fēng)對著我離開的身影正輕輕勾唇一笑。
我也不知道是何時開始的,起先我以為他是因為我整日使喚他干活而心有不滿,因為我時常瞥見他好像在怒目圓睜的注視我。但是那日吃桂花糕之后,我后知后覺反應(yīng)過來,也許之前那并非是憤怒的注視。
一晃又過了十年,他眼中有我看不懂的神色,似是有某種情愫滋長,又被他巧妙的掩藏,即使目光追隨著我的身影,卻又在我看向他時忽然別過臉去,避開我探尋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