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葉本以為自己的一生已經這樣結束了,可當她發現自己能感受到一股強烈的光時,她不得不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我還活著啊…”她本渴望聽到媽媽的聲音:“這孩子說什么呢,這么盼著死啊…?”但糟糕的是,她只聽到了一句干脆的話:“并沒有。您早死透了,那邊排隊。”
“什么…?”四葉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通常因為長年生病,她沒有這個力氣,但這次她卻覺得坐起來格外的輕松。四葉覺得有些詫異了:“哎…”
她的四周都是雪白的墻壁,天棚上掛著透明的簾子,陽光從中隱隱地透過來,灑滿整間大堂。大堂的四角立著高聳入云的粗柱子,翠綠的藤蔓從天上順著柱子蔓延開來。地上匆匆地游走著擠滿大堂的行人,他們此起彼伏的叫嚷聲破壞了這難得一見的美麗景致。
“麻煩快點,都趕時間。”四葉抬起頭,一個看起來差不多大的女生站在她面前,一手抓著一個板夾,一手握了一支筆,正鎮靜而熟練地指揮著“交通”。“您好…這是…”四葉怯生生地嘀咕了一句。“天堂。生前怎么說也聽說過吧?”那個女生轉了過來,飄逸的淡藍色長發和擋眼睛的劉海被整齊地系在腦后,眼睛像極了一汪小小的泉水,耳旁的發絲上掛了兩個類似裝飾的銅幣,眼神凌厲卻意外的不失溫柔,看起來像“老員工”一般干練。
“啊…好。”四葉的心還是“咯噔”一下涼了。果然就是死了啊…明明發誓要坦坦然然地離開,她卻突然感覺鼻子一酸。她站起身,不受控制顫抖地嘆了口氣:“在哪…”“那邊。”話還是這么簡潔,那個人像預知了她要說的話一樣,搶先說。
“嗯…”四葉撩了一下即使編了辮子也一樣凌亂的頭發,緩緩回過身去。
“…去了?”那個女生卻很驚異,用她海水一般純凈透亮的眼睛盯著四葉。
“啊…!?還有什么要做的嗎…”四葉被嚇了一激靈。
“啊。沒事…這么多年了,我還真的沒見過你這么平靜的。通常都是哭天喊地的、五雷轟頂的、接受不了的、過激的,拿了什么砸人,可惜砸不到。”她“如數家珍”地說出了一堆事例,“雖然冒昧,但我單獨很好奇你——是怎么…”她歪了歪頭,看著眼淚已經在眼眶中打轉的四葉。
“我啊…從小就生病,從來就是舊傷未愈又添新傷…終于沒辦法,我自己選擇了放棄…”四葉的眼中早已噙滿了淚水,她不由得有些哽咽了,“反正也好不了了,就這樣大家不都是更好啊…”四葉輕輕擦了一下眼淚,眼里透出一股復雜的意味。
那個女孩掛著一絲笑意,仍看著四葉:“明智的選擇嘛。一意爭取也許換不來什么好結果。”她又順手系了一下垂下的劉海,“…真佩服你這么淡然的人啊,一百多年好像也沒出幾個吧……?
“…嗯!”四葉笑了笑,“所以我要學會釋然啊…想再多也沒用了。最多是希望我的來生能順利一些吧?…”話是這么說的,她的眼淚卻一直不爭氣地掉著,被陽光晃的亮晶晶的,像寶石一樣掛在臉旁。
“我叫四葉,認識一下!你叫什么啊?”她忍著抽噎。她看著四葉像月牙似的,笑瞇瞇的眼睛,愣住了——
“凌霜…很高興遇見你。”
“嗯!凌霜!”四葉下了決心,一甩辮子轉頭向前走去。
“來生順利吧…”這是凌霜第一次這么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