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辰站在鏡子前，第十次調整領帶的角度。

“這樣...還是這樣？“他對著手機自拍鏡頭比較兩種打法，然后懊惱地扯下領帶扔到床上。三十歲的人，上市公司副總裁，居然為了一個約會緊張得像高中生。

不，不是約會。他糾正自己。只是去嘗嘗喬小鷗新研發的春季菜單。盡管他已經推掉了今晚所有會議，盡管他特意去理了發，盡管他買了那瓶喬小鷗曾經隨口提過喜歡的香水。

手機震動，林薇發來消息：「張副總問您明天能否提前到公司，新加坡文件有變。」

俞辰皺眉。過去兩周，張瑞對他的態度明顯冷淡，公司里流傳著兩人不和的傳聞。自從上次董事會后，張瑞似乎刻意將俞辰排除在幾個重要項目之外。

「知道了。」他簡短回復，然后撥通另一個號碼。

“喂？“喬小鷗的聲音透過話筒傳來，背景音是面館熟悉的嘈雜。

“我七點到。“俞辰說，嗓子莫名發緊，“有什么需要我帶去的嗎？“

“嗯...你的胃和好心情？“喬小鷗笑著回答，“今天試新菜，失敗率可能高達50%哦！“

“我相信你。“俞辰不自覺地微笑，“對了，我有話想對你說。“

電話那頭短暫地沉默了一下：“什么話？“

“當面說。“俞辰深吸一口氣，“很重要。“

掛斷電話，俞辰最后檢查了一遍著裝。深藍色西裝，淺灰襯衫，沒有領帶——看起來既正式又不至于太刻意。他拿起茶幾上的小盒子，里面是一對珍珠耳環，簡約精致，讓他想起喬小鷗耳垂的弧度。

正要出門，電話再次響起。俞辰看了眼來電顯示，眉頭緊鎖——公司緊急線路。

“俞總，出事了。“技術總監的聲音緊繃，“南美服務器被攻擊，客戶數據可能泄露。“

俞辰的手握緊了手機：“什么時候的事？“

“半小時前。張副總已經到公司了，他說...不需要通知您。“

俞辰看了眼手表，又看了眼手中的耳環盒。三秒鐘的掙扎后，他嘆了口氣：“我半小時后到。“

他給喬小鷗發了條簡短的信息：「緊急公事，可能遲到」，然后將耳環盒放進內袋，快步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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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一片混亂。走廊上人來人往，會議室里傳出激烈的爭論聲。俞辰剛踏進辦公區，張瑞就迎面走來。

“啊，我們的'面館顧問'終于賞光了。“張瑞冷笑道，“還以為你對公司失去興趣了呢。“

俞辰無視他的嘲諷：“損失評估？“

“還在進行。“張瑞壓低聲音，“董事會明天早上要報告，你最好今晚別跑去約會。“

俞辰瞇起眼睛：“你知道什么？“

“知道你最近很分心。“張瑞拍拍他的肩，力道刻意加重，“別擔心，這次我替你處理好了。不過...“他意味深長地停頓，“下次未必這么幸運。“

接下來的六小時，俞辰和技術團隊全力搶修系統。等危機暫時控制住，已經是凌晨一點。他掏出手機，發現喬小鷗在十一點發來的消息：「還在忙嗎？我們打烊了，但可以給你留門。」

俞辰疲憊地揉了揉眼睛，回復：「剛處理完，今天恐怕來不了了。抱歉。」

發完消息，他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不知過了多久，林薇輕輕敲了敲他辦公室的門。

“俞總，您該休息了。“她遞上一杯咖啡，“另外...這個剛從法務部送來。“

她放下一份文件夾。俞辰翻開，是張瑞負責的東南亞項目資金流向記錄。幾筆異常轉賬引起了他的注意——數額剛好低于需要雙重簽字的門檻，收款方是一家名不見經傳的小公司。

“什么時候發現的？“俞辰瞬間清醒。

“今天下午。財務部覺得不對勁，但不敢直接問張副總...“林薇欲言又止。

俞辰快速翻閱文件，眉頭越皺越緊。這些轉賬模式他太熟悉了——典型的資金挪用手法。金額不大，但時間跨度長達八個月，累計起來相當可觀。

“復印一份，鎖進我保險箱。“俞辰合上文件，“不要告訴任何人。“

林薇點頭離開。俞辰站在窗前，望著凌晨的城市燈火。張瑞的突然發難，這次網絡攻擊的時機，還有這些可疑轉賬...一切都不像是巧合。

他掏出手機，想給喬小鷗打電話，卻又放下了。這個時間她肯定睡了，而且...他該說什么呢？說他發現了合伙人可能違法？說他可能面臨職業生涯最大危機？這些沉重的事情，不該讓她分擔。

第二天清晨，俞辰直接去了公司。通宵未眠的他洗了把臉，換上備用西裝，準備迎接董事會的風暴。

會議比預想的更激烈。張瑞搶先一步將網絡攻擊歸咎于“系統長期疏于升級“，暗指俞辰管理不力。當俞辰試圖反駁時，董事長直接打斷了他。

“俞辰，我們都很欣賞你的能力。“老董事長語氣沉重，“但最近你的專注度確實有問題。張瑞提到你經常為一些...私人事務離開辦公室？“

俞辰握緊了拳頭：“我的私人時間安排不影響工作。“

“是嗎？“張瑞冷笑，突然投影出一組照片——俞辰和喬小鷗在面館門口說笑，在雨中同撐一把傘，甚至喬小鷗來公司樓下等他的畫面。“這位'暖心面館'的老板，似乎占用了你不少'私人時間'？“

會議室一片嘩然。俞辰臉色鐵青：“你派人跟蹤我？“

“只是關心公司利益。“張瑞攤手，“畢竟，我們怎么知道你沒有泄露任何商業機密呢？特別是在...親密關系中。“

“夠了！“俞辰猛地站起，“這是毫無根據的指控！“

會議不歡而散。董事長要求俞辰“暫時減少外部活動，專注處理危機“，實際上是變相的警告。更糟的是，張瑞顯然已經準備好了一系列打擊。

走出會議室，俞辰直接攔住了張瑞：“我們需要談談。私下。“

張瑞的辦公室門一關，俞辰就將那份轉賬記錄摔在桌上：“解釋一下？“

張瑞瞥了眼文件，表情絲毫不變：“哦，這個啊。臨時外包服務，走得急，沒來得及完善手續。“

“八個月的'臨時'？“俞辰冷笑，“你知道我能從這些線索查出什么。“

“你知道我能從你的小女友那里查出什么嗎？“張瑞反唇相譏，“比如她每月匯往山區的神秘款項？比如她父親曾經的...法律問題？“

俞辰瞳孔驟縮：“你調查她？“

“自我保護而已。“張瑞微笑，“聽著，俞辰，我們可以繼續斗下去，兩敗俱傷。或者...“他推過一份文件，“你簽字支持我接任老陳的位置，這些小事就都不重要了。“

俞辰看都沒看那份文件：“你做夢。“

“三天考慮時間。“張瑞平靜地說，“否則，我不保證那位喬小姐的...公眾形象。“

俞辰轉身離開，拳頭攥得生疼。他需要見喬小鷗，立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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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館正值午高峰，人聲鼎沸。俞辰站在馬路對面，透過窗戶看到喬小鷗忙碌的身影。她今天扎著高馬尾，動作利落地端面、收銀、招呼熟客，偶爾露出疲憊但真誠的微笑。

俞辰突然不確定自己該不該進去。他帶來的麻煩可能已經影響了她，而他還不知道張瑞到底掌握了什么信息。

正當他猶豫時，手機響了。是林薇：「俞總，SEC突然要求提供去年所有并購案的材料，律師說可能與內幕交易調查有關。」

俞辰閉了閉眼。張瑞的動作比他預想的還快。

他最后看了眼喬小鷗，轉身離開。現在接近她只會給她帶來更多風險。他需要先解決公司的危機，再處理個人感情。

接下來的兩周，俞辰幾乎住在了公司。SEC的調查像烏云一樣籠罩著整個團隊，每個人都繃緊了神經。他每天只睡三四個小時，咖啡成了主食。偶爾有空隙，他會給喬小鷗發條簡短的信息，但總是克制而官方——“忙嗎？“、“注意休息“、“改天去嘗新菜“。

喬小鷗的回復也從最初的熱情逐漸變得簡短，最后只剩下“嗯“、“好的“、“你也是“。

周五晚上，俞辰終于得到SEC調查暫告一段落的消息。他精疲力竭地回到家，發現門口放著一個紙袋。里面是兩盒自制便當，還有一張字條：「聽說你很忙。記得吃飯。——小鷗」

俞辰捧著便當，胸口一陣酸澀。他立刻撥通喬小鷗的電話，卻轉入語音信箱。再打面館，蘇敏接的。

“她不在。“蘇敏的語氣明顯冷淡，“有什么事嗎？“

“只是想謝謝她的便當。“俞辰說，“她...還好嗎？“

“好得很。“蘇敏干巴巴地回答，“忙著照顧店里和山區那些孩子，沒空想別的。“

山區？俞辰想起張瑞的威脅：“什么孩子？“

“啊，你不知道？“蘇敏的聲音帶著諷刺，“小鷗資助了七個山區學生三年多了。我還以為你們...算了，不關我事。“

掛斷電話，俞辰坐在沙發上，慢慢打開便當。菜色很簡單——番茄炒蛋，青椒肉絲，還有一小盒腌蘿卜。都是家常菜，但排列得整整齊齊，能看出做的人很用心。

他嘗了一口，味道意外地好。這讓他想起喬小鷗說過的話：“食物最重要的是心意。“

俞辰突然站起身。他不能再這樣被動等待了。無論公司發生什么，他都不能失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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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俞辰來到面館。門口掛著“今日休息“的牌子，但里面傳出聲音。他推門進去，看到喬小鷗獨自在擦桌子。

她抬頭看見俞辰，明顯怔了一下：“你...怎么來了？“

“來道歉。“俞辰直接說，“這兩周我太忙了，忽略了你的感受。“

喬小鷗放下抹布，表情復雜：“沒關系，工作重要。“

“沒有你重要。“俞辰上前一步，“喬小鷗，我——“

“小鷗！“廚房門突然打開，蘇敏抱著一摞碗走出來，看到俞辰立刻皺眉，“喲，稀客啊。“

俞辰咬牙咽下說到一半的話：“蘇小姐。“

“敏敏，“喬小鷗輕聲說，“能給我們一點空間嗎？“

蘇敏翻了個白眼，但還是放下碗離開了。喬小鷗引俞辰到角落的座位坐下：“你看起來很累。“

“公司出了些問題。“俞辰斟酌著詞句，“我的合伙人...不太喜歡我和你走得太近。“

喬小鷗的手指在桌面上畫著圈：“因為我是個開小面館的？“

“不！因為他是個勢利眼。“俞辰急忙說，“喬小鷗，這兩周我每天都在想你。我——“

“俞辰，“喬小鷗輕聲打斷他，“你知道我為什么資助那些山區孩子嗎？“

俞辰搖頭。

“因為我曾經就是他們。“喬小鷗望向窗外，“我父親早逝，母親病重，如果不是初中班主任偷偷替我交學費，我連初中都讀不完。“

俞辰靜靜聽著，這是他第一次聽她談起過去。

“所以現在我力所能及地幫助別人。“她轉回目光，“但我知道，在你的世界里，這種故事可能很...老套。“

“不，“俞辰伸手覆住她的手，“這很了不起。“

喬小鷗微微一笑，但沒有回握他的手：“我想說的是...我們來自不同的世界，俞辰。你有你的責任和圈子，我有我的。這兩周我想了很多，也許...我們不該勉強。“

俞辰胸口一緊：“是因為我這兩周沒聯系你？我可以解釋——“

“不只是這個。“喬小鷗搖頭，“蘇敏說得對，我們太不一樣了。你值得更好的...“

“胡說八道。“俞辰罕見地提高了聲音，“什么叫'更好'？你善良、堅強、溫暖...你是我見過最好的人。“

喬小鷗眼圈紅了：“但我不屬于你的世界。那些高級餐廳、酒會、董事會...我連叉子該用哪只手拿都不知道。“

“我不在乎！“俞辰近乎急切地說，“我們可以——“

“我在乎。“喬小鷗輕聲說，“我不想你為難，也不想改變自己。所以...也許我們就到這里吧。“

俞辰如遭雷擊。他設想過各種表白的場景，卻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的話。

“是因為張瑞說了什么嗎？“他突然問，“他威脅你了？“

喬小鷗的表情微微變化：“誰？“

“我的合伙人。他調查過你，威脅要曝光你的一些...隱私。“俞辰緊盯著她的眼睛，“他跟你聯系過？“

喬小鷗移開視線：“沒有。我只是...想清楚了。“

俞辰知道她在撒謊，但現在逼問只會讓事情更糟。他深吸一口氣：“好吧。但我有個請求。“

“什么？“

“給我三天時間。“俞辰認真地說，“三天后，如果我們還是這個結論，我尊重你的決定。“

喬小鷗猶豫了一下，最終點頭：“好。“

俞辰起身離開，在門口回頭看了一眼。喬小鷗站在原地，陽光透過窗戶灑在她身上，像一幅靜止的畫。他多想跑回去擁抱她，告訴她一切都會好起來。但現在，他需要先解決張瑞這個隱患。

走出面館，俞辰撥通了林薇的電話：“我要張瑞所有可疑交易的完整記錄。另外，查一下他最近兩周聯系過誰，特別是與喬小鷗有關的。“

掛斷電話，俞辰的眼神變得堅定。他曾經以為事業是最重要的，但現在他明白了——沒有喬小鷗的世界，再成功也索然無味。

是時候做出選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