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多日沒有落雨的長安下起了雨。
上半夜還是淅淅瀝瀝的小雨,到了后半夜,竟噼里啪啦的下個不停。
長得正好的綠葉已經紅的正艷的石榴花,被這場大雨打在了地上和著稀泥,被人踩踏。
雨聲此起彼伏,打在青色的瓦片上,伴隨著一陣喘息,譜寫成一段優美的樂章。
皇宮里,青鸞殿內,卻傳出一陣女子隱約的啜泣聲。
大雨連綿不絕,將她的委屈悉數掩埋在這深宮之中,直到第二日有宮女見人沒有出來,硬著頭皮進入寢宮,卻被嚇了一跳,立即對著外面的宮女喊到:“快來人啊!快來人啊,去請貴妃娘娘,請太醫!”
……
霍府。
楊嬌是從雨滴聲中悠悠轉醒的。
對于昨夜的瘋狂,在看見身側之人后,才意識慢慢回籠。
霍棄疾聽見動靜,也悠悠轉醒,睜開眼睛,就看見楊嬌似笑非笑的盯著他。
他豁然從床上爬起來,警惕的看著楊嬌。
楊嬌捋了捋自己的發,靠近他:“怎么,夫君害羞了?”
霍棄疾看著近在咫尺的臉,臉“唰”一下就紅了。
“不……不知羞恥!”他攏好自己的中衣,從里側快速翻身下床,隨后拿過自己的衣服,去屏風后面換。
楊嬌見他如此模樣,竟覺得有幾分可愛。
若是一直這樣下去,也未嘗不可,畢竟她有權有勢,只要楊家不倒臺,她便一輩子衣食無憂。
所以,為什么要成全霍棄疾,讓他步步高升呢?
楊嬌腦海里一旦冒出這個想法,便一發不可收拾。
畢竟昨日她記得清清楚楚,霍棄疾親口說不想楊家好過,希望楊家倒臺……
那么,已知后患無窮,她便親手掐滅他所有的幻想。
思及此,她也起床洗漱。
待一切完了之后,簡單和霍棄疾用完膳后,楊嬌便出門了,不為其他,而是去找自己的父親。
說她出爾反爾也罷,說她無恥至極也罷,她本來就不是什么光明磊落,善良的人。
書房內,楊父聽了楊嬌的打算之后大駭。
“嬌嬌,霍棄疾一身才華,若不能為國之棟梁,那便是華朝的損失啊!”楊父說道。
楊嬌:“可是他……”
“女兒,此事本就是楊家理虧,我們可不能再做斷人前程之事,你的擔憂為父懂,但是此刻華朝人才凋零,又恰逢北蒙來犯的關頭,就算楊家施壓,你舅舅也未嘗樂意。”楊父打斷楊嬌,說。
楊嬌想了想,意識到自己有些不顧及國家大局,當即抿唇說:“是女兒的錯。”
“你能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就行。”楊父又道:“你與他本是夫妻,他好便是你好,霍棄疾才華橫溢,你既然喜歡他,那么便不要逼迫他,夫妻之間最重要的是相互理解和尊重。”
“可是他恨我。”楊嬌忍不住開口。
她也想和霍棄疾和平共處,但是霍棄疾總是一而再再而三挑戰她的底線,屢次三番和沈翠瑤私會。
更別提霍家現在還有一個表妹。
霍棄疾動不動就因為她們兩個跟她吵架,從不給她好臉色;她快要煩死了,所以他們兩個之間,談何理解與尊重?
“你想想,你設計他,逼他娶你,他能不恨你嗎?”楊父笑了笑:“他有搬倒楊家的心為父能理解,但是現如今他妄圖搬倒楊家,也不過蜉蝣撼樹,如果,我說如果有一天,他真的能強大到那個時候,那么你需要做的,便是在此之前,讓他改變對楊家的看法,消化你們之間的仇恨。”楊父道。
“父親說的有理,可女兒愚鈍,不知道如何去做。”楊嬌蹙眉,說。
楊父朝她招手,立即,楊嬌湊上前去,楊父壓低聲音對她耳語。
立即,她便明白了……
回了霍家,她便去看霍母。
自從楊嬌派了梅蘭竹菊四人伺候霍母,霍母臉色便好了許多,加上如今她仔細保養,竟比往天看著年輕些許。
秦秋雨拿著針線在刺繡,霍母守在旁邊,聽著碧蘭給她講笑話,逗得霍母笑瞇瞇的。
聽見動靜,所有人都看過來。
“夫人!”碧蘭驚疑出聲,隨后彎腰,低聲告訴霍母:“老夫人,夫人過來了。”
聞言,霍母忍不住面露笑意:“嬌嬌你已經好幾日沒來看我了,方才我還跟碧蘭說想讓她帶我去找你呢!”
“娘,你看我這不,一有空就過來找你嗎?”楊嬌笑著坐到了霍母身邊,道:“昨日端午,宮里舉辦宴會,所以這才沒有空來看你嘛!”
“哎。”霍母嘆了口氣,似想到了什么,一雙瞳仁中沒有絲毫光彩,道:
“你與疾兒夫妻之間我本不應該插話,具體如何我也是不想去細究,只是你們是夫妻,便不應該互相不搭理。”
楊嬌沒想到霍母突然提起霍棄疾,面上忍不住露出愧疚之色。
她知道,終究還是沒有瞞住霍母,這半個月她跟霍棄疾冷戰的事。
這半個多月,霍棄疾躲著她,她生氣也躲著霍棄疾,來看霍母也都是挑對方不在的時候,哪怕碰面,也是互相不搭理。
“我眼瞎,可心不瞎,我能感受得到。”霍母布滿老繭的手撫摸上楊嬌的手背,她緩緩道:“我能感受得到你這孩子心地不壞,只是你與疾兒之間有很深的誤會而已,俗話說,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既然成了夫妻,便應該好好珍惜彼此。”
楊嬌聞言,頭低的更低了。
她有些羞愧,她沒想到在霍母心目中,自己居然這么好,而自己卻打算將霍母置于危險之地,設計一出救命之恩……
“娘……”她喉間忍不住酸澀,艱難無比的開口:“謝謝你。”
她靠在霍母肩頭,道。
秦秋雨聞言,忍不住暗地里翻了個白眼。
這些日子她一直想找機會狠狠報復一下楊嬌,但是一直沒讓她逮著機會。
她一定要把楊嬌趕出府!
“嘶——”
她察覺到疼痛,手急忙放開,才發現剛剛不小心針扎在了手上。
小麥色的肌膚上浮現血珠。
她將東西放下,用手帕擦了擦手指上的血珠。
“秋雨,你怎么了?”霍母聞聲,立即擔憂的問。
“沒事,姑姑,我只是不小心手被針扎了。”秦秋雨笑著回答。
“怎的這么不小心?碧蘭,你快幫表小姐看看,可嚴重?”霍母急忙吩咐道。
翠蘭有些尷尬的瞄一眼楊嬌,小心的走到秦秋雨跟前,看了一下,說道:“不嚴重的,老夫人。”
“你啊!”霍母忍不住開口:“都不小的人了,怎么這么不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