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黃河濁浪上,沈寧抱著男嬰躍入古墓盜洞。青黑鱗片在黑暗中泛著幽光,懷中嬰兒突然啼哭,聲波震落洞壁積塵,露出后面血繪的鎮蛟符——符腳日期竟是西周甲子年。
“原來早有先例。”她撕下道袍裹緊嬰兒,鱗片刮過巖壁發出金鐵之聲。盜洞深處傳來朽木摩擦聲,半具纏著水藻的尸骸卡在岔路口,骸骨腕套的青銅鐲刻著睚眥紋,鐲內陰文與師父那枚完全相同。
墓道突然傾斜,沈寧滑入主墓室。穹頂鑲嵌的夜明珠泛著綠芒,照出九尊倒懸的青銅儺面。正中棺槨裂開縫隙,滲出帶著稻殼的黑水——正是祠堂五毒蠱的源頭。男嬰突然伸手抓向棺蓋,小指甲縫里鉆出細密的鱗芽。
“不可!”沈寧急退三步,棺內猛然伸出只覆滿肉鱗的巨爪。爪尖滴落的黏液腐蝕青磚,騰起的白煙中浮現人面。她甩出三枚棗核釘,釘身觸及肉鱗竟被反彈,其中一枚擦過嬰兒臉頰,血珠濺在青銅儺面上。
“嗡——”九尊儺面齊震,墓壁浮出光怪陸離的壁畫:大禹持耒馴服無支祁,鎖鏈盡頭拴著青鱗蛟龍;周穆王西征斬蛟,血染昆侖玉;最末一幅竟是清微真人將嬰兒放入青銅棺,棺蓋刻著“癸未重劫”。
男嬰的啼哭轉為尖嘯,聲波掀飛棺蓋。棺內積水中泡著具女尸,腐爛的面容與沈寧別無二致,心口插著的分水刺已長滿銅綠。尸身突然睜眼,瞳孔豎立如蛇:“這一世,你逃不掉。”
沈寧的北斗鱗紋驟然發燙,前世記憶洶涌灌入:西周時她是黃河蛟女,被大禹鎮于龍門;北宋轉世為巫女,遭魯班傳人鎖入鎮河塔;民國化作道姑,被清微真人煉成七星燈芯...九世輪回,皆為蛟劫。
“以血破契!”她咬破十指按向壁畫,鮮血滲入大禹像的瞬間,整座古墓地動山搖。穹頂夜明珠接連炸裂,飛濺的磷粉在空中凝成禹王碑虛影。碑文“鎮蛟永世”四字迸射金光,肉鱗巨爪慘叫縮回棺中。
墓門轟然洞開,九個黑袍老者持法器踏入。為首者高舉的羅盤刻滿尸解仙符咒,盤面磁針直指男嬰天靈蓋:“時辰已到,請蛟丹!”
沈寧扯開襁褓,嬰兒心口的半塊玉佩突然發燙。她反手將玉佩按在自己鱗紋處,青光爆射中,前世被鎮殺的七具蛟尸虛影破壁而出。黑衣老者們齊聲誦咒,法器射出九道血線纏向蛟影。
“五星列照!”沈寧腳踏天罡步,七蛟虛影隨她手勢結陣。血線觸及蛟鱗的剎那,老者們的道袍突然自燃,露出心口嵌著的青銅燈盞——每盞燈芯都燃著截臍帶。
混戰間,男嬰爬向女尸。當小手握住分水刺的瞬間,刺身符文亮如熔巖。沈寧的識海突然炸開陌生記憶:二十年前暴雨夜,清微真人將分水刺刺入女子心口時,她腹中雙胞胎的男嬰被秘密調包...
“原來是你!”沈寧目眥欲裂。男嬰咧嘴露出尖牙,分水刺凌空飛旋,九盞青銅燈應聲炸裂。黑衣老者們慘叫化為膿血,血水滲入地磚形成反七星陣。古墓穹頂剝落,露出上方奔涌的黃河水——此處正是龍門遺址的暗河眼。
禹王碑虛影突然凝實,碑文“鎮”字化作金鎖扣向沈寧。她抱起男嬰撞向壁畫,鮮血染紅大禹手中的耒耜。耒尖突然轉動,墓壁滑開暗格,露出里面銹跡斑斑的青銅儺面——正是穹頂缺失的第十面。
“戴上面具,跳儺破劫!”母親殘魂的聲音在耳邊炸響。沈寧將儺面覆臉,冰涼的青銅貼膚瞬間,無數儺舞步法涌入腦海。她咬破舌尖噴向男嬰,血霧中嬰兒身形暴漲,化作三丈青蛟盤踞墓室。
“咚!咚!咚!”沈寧踏著禹步擊打腰鼓,鼓點暗合黃河濤聲。青蛟隨鼓擺尾,尾尖掃過之處,反七星陣寸寸碎裂。禹王碑金鎖突然轉向,直刺青蛟七寸。
千鈞一發,沈寧旋身甩出分水刺。刺尖抵住金鎖的剎那,儺面內層忽然刺出骨針,直貫她太陽穴!劇痛中記憶翻涌:這儺面原是西周三苗巫覡所制,內涂尸毒專克蛟屬。
青蛟狂性大發,撞向禹王碑。碑文“永世”二字突然剝落,露出底下血寫的“契約”——原來大禹當年與蛟祖立約:每三百年獻至陰女鎮水,換黃河安瀾。
“癡兒,還不歸位!”清微真人的聲音從碑中傳來。沈寧七竅溢血,扯碎儺面擲向虛空:“今日便斷了這千年血祭!”
儺面碎片刺入青蛟逆鱗,蛟身劇烈翻滾。沈寧趁機躍上蛟首,沾血指尖在鱗片刻出反咒。黃河水沖破墓頂灌入,禹王碑轟然倒塌。青蛟托著她破浪而出,月光下,九艘木船在河面擺出九宮陣,船頭皆供著滴血的水晶棺。
最中央的棺蓋緩緩開啟,二十年前的她正緩緩坐起,心口插著那柄熟悉的青銅短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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