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城的風雨如破竹般帶著一股暴戾之氣,毫不留情地席卷而來,讓人只能被動迎接這強勁的洗禮。
溫承蘊,這個土生土長的海城人,不知從何時起,竟發覺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城市變得有些陌生,讓他難以適應。于是,他毅然決定換個環境生活,并且迅速將想法付諸行動。最終,他在風雨中趕到了江城,這座江城乃是他爺爺溫明達發家之前的故鄉。
溫爺爺早年在江城經營汽車維修廠,后來業務逐漸拓展至二手車市場,接著成立了頗具規模的車行。發展到如今,溫家在海城新能源領域已占據重要地位,明達集團更是成為國內該行業的領軍力量。
江城和海城同屬海市轄區,但江城的發展遠不及海城迅猛,就仿佛政府將諸多政策都偏向了如小兒子般的海城。江城,這座歲月沉淀下經久未改的城市,許多地方依舊保留著古樸的韻味。與海城那處處盡顯如銀河宮殿般奢靡繁華的氣息相比,江城和海城簡直有著天壤之別。
“小少爺,您真的要留在這里嗎?”禾嶼望著眼前這棟老舊的四層大廈,心中滿是擔憂,畢竟這里與他們之前所處的環境實在相差太多。
他們從海城出發,歷經兩個小時的路程才抵達江城。禾嶼怎么也沒料到,目的地竟是這般模樣。
“禾嶼,你回去吧。”溫承蘊說道。
“要不,小少爺您再……”禾嶼話到嘴邊,猶豫著,“考慮考慮。”
溫承蘊用眼神安撫著禾嶼,禾嶼便沒把后邊的話說出口。
“回吧,我自己可以的。”溫承蘊再次說道。
“小少爺……”禾嶼依舊有些不舍。
“爺爺也聯系過湯爺爺,湯爺爺的兒子會照顧我,你回去讓爺爺放心。”溫承蘊解釋道。
“好,那我……小少爺,您多保重。”禾嶼無奈地說道。
看著這老舊的辦公樓,溫承蘊心中瞬間也有些沒底,但很快他便釋然了。既然不想在海城的風雨中參與激烈的爭奪,那就做好放棄一切光環,融入這普通平凡世界的準備。
電話里湯爺爺告知溫承蘊,修車廠九點上班,讓他拿著爺爺給的鑰匙直接開門進去。溫承蘊原本打算先去拜訪湯爺爺,不巧老人家不在江城,他便直接來到了修車廠。到達后,溫承蘊讓禾嶼先回去,畢竟禾嶼是爺爺身邊的人,還有自己的工作,溫承蘊不想再麻煩他。
這是他自己的選擇,往后的路只能靠自己走。只是,身處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溫承蘊一時間竟不知該做些什么,于是他找了個能抽煙的地方,點了根煙。
看著腳下堅實的土地,溫承蘊有些感慨,他沒想到爺爺會如此干脆地答應他離開。既然人已來到江城,那就不能辜負這個機會,從今天起開啟全新的生活,無論是繼續躺平,還是被動應對,他都要換一種方式去生活。
溫承蘊找的抽煙之地就在旁邊的電梯口,他本以為還要等些時間才會有人來,想著趁機四處看看,卻沒想到這么早便有人出現。
沒過一會兒,他還隱隱約約聽見了歌聲。伴隨著歌聲,一個女孩子的身影映入眼簾。從那歌聲中,便能感受到這是個性格活潑的人,歌聲清脆響亮,頗為優美。
可乍一看她的臉,著實有些奇怪,一黑一白,像是在扮演黑白無常,難道是二次元風格的妝容?又或者是胎記?溫承蘊覺得挺有意思。
看著她慌張進電梯的模樣,溫承蘊嘴角一直憋著笑,猜測她應該是樓上的員工。
這場小插曲并未給溫承蘊太多思考時間,湯爺爺的兒子,如今明達修車廠的主事人湯鴻來了。整棟樓此刻看起來大概就他們兩人,湯鴻見到溫承蘊便直接問道:“你就是爺爺說的溫承蘊?”
“是我,您是湯……”溫承蘊看著眼前穿著黑T恤、黑牛仔褲的人,此人一臉慈眉善目,卻又自帶著干練精壯的氣質,估摸三十出頭的樣子,他一時糾結著沒喊出那個“叔”字。
湯鴻看出了他的欲言又止,解圍道:“叫我湯鴻哥吧,雖然輩分比你大,但也大不了你幾歲,要你喊我叔,感覺太占便宜了。”
溫承蘊笑了笑,遵循湯鴻的意愿說道:“湯鴻哥,我是怕把您叫老了。”
“不用覺得奇怪,也沒認錯,老頭就是老來得子。”湯鴻解釋道。
“爺爺說過,但沒想到您這么年輕。”溫承蘊說道。
“這話我愛聽。”湯鴻笑著回應。
湯鴻領著溫承蘊回到辦公室,問道:“怎么樣,和你們海城比,我們這兒是不是沒什么意思?”
“每個地方都有它的獨特之處,這里反而讓人覺得更加真實。”溫承蘊認真地回答。
“行啊,小伙子不錯,悟性挺高。當年我剛接手這里的時候,也是這種感覺。那幾年在外面闖蕩,感覺自己都飄飄然了,要不是老頭強制把我叫回來,真不知道還會在外面飄成什么樣。”湯鴻感慨地說道。
“看來我是來對地方了,之后還麻煩湯鴻哥多關照。”溫承蘊客氣地說道。
“不用這么客氣,以后咱們就是同事,互相照應。”湯鴻爽朗地說道,“其實你來得巧,今天廠里休息,不過沒關系,我正好也沒事,可以帶你熟悉熟悉……”
老頭叮囑過,要多關照溫承蘊,能給輕活千萬別給重活,能給累活千萬不能給臟活,說是個很貴重的人,以后他就知道其中緣由了。
但怎么個貴重法,湯鴻并不在意,人都在自己這兒了,具體安排什么樣的活,可不由老頭說了算,況且以后的事以后再說。
不過,湯鴻對溫承蘊的第一印象倒是不錯,覺得他干凈純粹,說話謙虛有禮,配合度高且為人隨和,不由得又多給了幾分好感。
湯鴻詢問了溫承蘊一些工作經歷以及擅長的技能,以便了解他能干什么活,之后好安排工作。人看著是不錯,可干起活來究竟怎么樣,還有待觀察。
之后,湯鴻帶溫承蘊去宿舍認門。原本湯鴻以為溫承蘊會選擇在外面住,沒想到他要求住宿舍,這倒是讓湯鴻有些意外,畢竟溫承蘊看著不像是需要住宿舍的條件,但他也沒太在意。反正宿舍多得是,就在他們這棟樓對面,過條馬路就到。他們在那邊有一層宿舍樓,住的人不多,溫承蘊進去便安排了個單人間。
從宿舍回來后,湯鴻沒走,反正他孤身一人,放假也沒什么事,干脆就留下來工作。
“這樓上是倉庫嗎?”溫承蘊換了身休閑衣服,站在湯鴻旁邊,此刻看起來倒是融入了不少。如果湯鴻有需要,他還能精準地幫忙遞工具,態度十分積極。
湯鴻沒抬頭,繼續手頭的工作,但對旁邊電梯口裝貨的動靜心里有數,回答道:“是三樓的。”
“湯鴻哥認識樓上的人?”溫承蘊問道。
“老頭認識倉庫老板,前些年老板把廠搬去新工業區了,這邊就留作倉庫。老板我見過幾回,和那個小倉管大概說過一回話。”湯鴻說道。
“就說過一回話,小倉管是新來的嗎?”溫承蘊好奇地問。
“在樓上上班好些年了。”湯鴻回答。
“人這么不好相處嗎?”溫承蘊又問。
“那倒不是,小姑娘可能怕生,每次路過這兒,都恨不得跑著過去。”湯鴻解釋道。
“怕生?挺有意思的。”溫承蘊說道。
“你遇到她了?”湯鴻問道。
“早上在電梯口碰上了。”溫承蘊回答。
“人雖然長得普通,但你可別犯渾打趣人家,小姑娘看著不容易。”湯鴻叮囑道。
“那不會,放心吧,湯鴻哥。”溫承蘊連忙說道。
“這小姑娘整天都在樓上,我每次看到她都是九點多才下班,早上也是整棟樓來得最早的。長得確實不那么出眾,看著沉默寡言還挺自卑的樣子,但勝在勤勞。”湯鴻評價道。
關于長相,溫承蘊不便多作評價,但要說這小倉管沉默寡言,他覺得湯鴻一定搞錯了,哪家沉默寡言、自卑的人,會那般又蹦又跳地唱歌呢?
難不成他們說的不是同一個人?溫承蘊不禁開始自我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