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硯粼在涼水里泡了兩個時辰,藥效總算下去了。當然,他也因此得了風寒。
楚照辭叫來了衛太醫。衛太醫為他診了脈,開了副藥,叮囑道:“這幾日要注意保暖,不可受涼。”
“辛苦衛太醫了。景蘭,送一送衛太醫。”
送走衛太醫,楚照辭坐到床邊,江硯粼緊蓋著被子,瑟瑟發抖。
“今日之事,本宮會查出幕后主使,不叫你白受了這苦。”
她伸手摸了摸江硯粼的額頭,很是滾燙。
江硯粼咳了兩聲,“幸而不是殿下吃了那糕點,我受這些苦沒什么的。”
看著他虛弱的模樣,楚照辭眸中閃過一絲心疼,“好好休息,等養好了身子,本宮帶你出去走走。”
“謝殿下。”
*
翌日。
朝堂上。
一道明黃色身影高坐堂上,男人面容俊逸,不言語便有一股帝王的威嚴,一個眼神更是如利刃般讓人膽戰心寒。
“姜愛卿,聽聞昨日長公主在你府中險些中毒,你可有解釋?”
皇帝楚宴眼神銳利,面色冰冷地問姜啟文。
長公主殿下的膳食里不是合歡散嗎?怎么還變成中毒了?
來不及多想,姜啟文出列跪下,惶恐道:“陛下,此事是微臣的失職,請陛下責罰。”
楚宴不語。
朝堂上眾人皆屏息凝神,垂頭不語,生怕此時惹皇帝不悅。
這時,戶部尚書曲鴻彬上前一步道:“丞相,這可不是一句失職就能解釋的。”
姜啟文在心里暗罵一句,面上卻不顯,“微臣昨日已經徹查此事,只是還未來得及稟報陛下。陛下,這原是微臣府中的廚娘一時疏忽,當日來往之人又多,才讓那腌臜之物進了殿下的膳食里。”
曲鴻彬冷笑一聲:“丞相可真會講笑話。一個小小的廚娘竟有如此本事?還是丞相想說,那腌臜之物是當日赴宴的人帶進去的?”
昨日赴宴的眾臣皆是如芒被刺。
姜啟文:“請陛下再給微臣幾日時間,微臣定會給陛下和長公主殿下一個滿意的答復!”
楚宴微微擰眉,依舊不語。
曲鴻彬見狀又道:“丞相,時間越久,證據也就越拖越沒有了。俗話說日防夜防,家賊難防。丞相調查此事恐怕有些不妥,也該避嫌。”
姜啟文微怒:“曲尚書這是何意?”
曲鴻彬絲毫不慫,直言道:“下官怕丞相包庇罪犯。”
“你信口雌黃!”
“丞相這是惱羞成怒了嗎?”
見著他倆就要吵起來了,楚宴身邊的小太監扯著嗓子喊道:“肅~靜~”
姜啟文和曲鴻彬止住了嘴。
楚宴沒有情緒起伏的眸子掃過底下眾官,眾人皆如被泰山壓頂,不敢直視他。
“姜愛卿,曲卿之話言之有理。既然姜愛卿查不出個所以然來,便由錦衣衛指揮使接手。”
姜啟文張嘴欲語,錦衣衛指揮使尹柏軒卻直接搶先一步上前領旨:“微臣定不負使命,查清謀害長公主殿下的兇手。”
楚宴微微頷首,“姜愛卿,你近日多操勞,朕便許你幾日假,回去好好歇著吧。”
這不就是明擺著讓他罷朝嗎?
但是姜啟文只能憋屈應道:“謝陛下。”
*
下朝后,楚宴揉了揉眉心,正欲吩咐往御書房去,貼身太監李公公就說道:“陛下,長公主殿下進宮了,正往紫極殿去。”
頓了頓,楚宴吩咐:“去紫極殿。”
一炷香后,楚宴到了紫極殿,此時楚照辭還沒有到。
他看了看天色,覺得楚照辭應該還未用早膳,便吩咐李公公傳人備膳。
早膳未上齊,楚照辭便到了。
“皇兄。”她微微欠身欲行禮。
楚宴在她還未行禮之前伸手打斷,“不是跟你說了不必行禮嗎?皇兄的話都不聽了?”
楚照辭臉色平靜,“禮不可廢。”
楚宴知道和她說不通,便也不再說了,“還沒用膳吧?我讓人做了你喜歡吃的,快坐下。”
楚照辭走過去坐下,卻并未動筷,而是抬眸問楚宴:“皇兄喚我入宮有何事?”
其實昨日楚宴便傳旨喚楚照辭入宮了,但是她頭昏得厲害,便沒入宮。
楚宴還以為楚照辭不想入宮,不會來了。
“阿辭,能不能陪皇兄用完早膳再說?”楚宴略帶乞求,聲音輕輕的。
若是讓那幫官員看見他這個樣子,恐怕得大跌眼界。
這還是他們那雷厲風行,毫不拖泥帶水,一個眼神能凍死人的圣上嗎?
楚照辭垂眸沉默片刻,無奈道:“好。”
用完早膳后,楚宴終于肯說起正事。
“昨日究竟怎么回事?”
從下面傳上來的消息總是不大準確,細節之處可能有所偏差。所以他才想親自問楚照辭,知道具體的細節。
楚照辭彎了彎唇,將昨日發生的事大概講了一下。
楚宴一聽便發現奇怪之處。
阿辭一向最愛吃那桂花酥,昨日竟一點沒動,反而還將桂花酥給那新撿來的宴粼吃?
“阿辭,莫不是,那合歡散是你自己下的?”
楚照辭點頭。
楚宴:“所以你是想借此查一查丞相府?”
景王一派,最老奸巨猾的并不是姜啟文。反而當年即位后,在廢掉通敵叛國的前丞相后,要選擇新的丞相時,他們選擇了一個既有資格,又沒什么腦子的人上來,就是姜啟文。
雖然現在還未與景王撕破臉,但如果硬要動手,第一個對付的,怎么也不該是姜啟文。
楚照辭解釋道:“并沒有想查到什么,只是讓他們狗咬狗罷了。”
楚宴會意,“阿辭真厲害,我都沒有想到。”
“……皇兄不必謙虛。”這一層恐怕早在朝堂上讓錦衣衛去查丞相府的時候就想到了吧。
楚宴嘆了一口氣,幽怨道:“阿辭,我只是想和你多說會兒話。自母后走后,你就少進宮與我說話了。在這偌大的宮里,我都找不到一個人好好說話。”
楚宴的生母是一名卑賤的宮女,所以他出生時就身份卑微,過得甚至不如下人。
好在五歲時,先皇后看他可憐,又乖巧,便過繼在膝下養著。自此他一躍成為嫡皇子,不再受宮人冷眼嘲諷。
而楚照辭則是先皇后親生的嫡公主,一出生便享受榮華富貴。她自小便和楚宴一起長大,是以兩人兄妹情深。
楚照辭看著楚宴,“那是因為皇兄還未立后,若皇兄有了皇后,就能有人為你分憂了。”
“我才不要立后呢。”楚宴說,“反正立哪一家的人為后他們都有說法,還不如不立后,這樣后宮也不吵鬧。”
楚照辭嘴角抽了抽,后宮無主還不吵鬧?那不得鬧得人仰馬翻的。
不過皇兄一月也不見進后宮幾次,想來確實吵不到他。
“皇兄開心就好……”
楚照辭難得進宮一趟,被楚宴拉著聊了好半天的天,大都是些無關緊要的事。
比如,昨天吃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事啊,遇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啊,那新撿來的人怎么怎么樣啊……諸如此類。
楚照辭被問煩了,就會讓楚宴不要再問了,然后他就又換了個新的話題。
……
終于從楚宴手里解脫,楚照辭疲憊的靠坐在馬車內,再次發誓非必要不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