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考最后一場的收卷鈴響到第二遍時，林霧的2B鉛筆突然在答題卡上劃出深溝。監考老師高跟鞋的咔嗒聲停在身側，她看見自己作文的最后一行正在滲血——「那個雨夜，我在更衣室看見沈南星在跳芭蕾」，字跡在陽光下扭曲成實驗記錄上的代碼。

“同學，身體不舒服嗎？“

張校醫的白大褂下擺掃過林霧的課桌，梔子花香里混著殯儀館特有的蠟味。她腕間的銀鏈綴著枚銜尾蛇胸針，針尖正對著林霧頸動脈：“聽說你最近常去舊泳池？“

體育館方向傳來籃球撞擊地面的悶響，林霧的蝴蝶紋身開始共振。她數著心跳起身，在張校醫的胸牌反光里瞥見倒影——二十年前的自己正被綁在實驗臺上，針管里的藍色液體泛著磷光。

“只是低血糖。“林霧將顫抖的手藏進袖口，摸到周司遠遺留的青銅鑰匙。金屬表面的紋路突然發燙，在她掌心烙下二進制灼痕：0100111001010011（NS）。

江逾白的短信在此時切入：「老宅地下室有你要的答案」。附件照片里，泛黃的實驗日志攤開在鑄鐵臺面，他父親的字跡鋒利如手術刀：「第49號實驗體記憶嫁接成功率98%，建議啟動凈化程序」。

【第一幕：銹蝕的烏托邦】

江家老宅的爬山虎吞沒了門牌號，林霧的帆布鞋陷在腐殖土里。玄關鏡框積著厚厚的灰，照片里的江母抱著嬰兒站在實驗樓前——那孩子瞳孔是詭異的齒輪狀，與周司遠臨死前的眼神如出一轍。

地下室的門鎖早已銹蝕，推開的瞬間，數百個培養皿在月光下泛起漣漪。江逾白站在中央操作臺前，左手捏著半支破碎的安瓿瓶：“這是你出生那天的空氣樣本。“他轉動培養皿，菌落組成熟悉的公式：N=Σ(t2-v)。

林霧的太陽穴突突跳動，記憶碎片如蜂群傾巢而出：母親哼著搖籃曲將針頭刺入她囟門，藍色液體在血管里歌唱；五歲生日那天，穿白大褂的女人往她眼里滴入某種藥劑，說這是“看見真相的禮物“。

“他們用類鼻疽桿菌修改記憶。“江逾白點亮紫外燈，培養皿中的菌落突然蠕動成沈南星的臉，“你作文里寫的雨夜，其實是2003年9月2日的記憶殘片。“

老鼠在墻角啃食電線，爆出的火花驚醒了沉睡的投影儀。泛黃的監控視頻開始自動播放：張校醫抱著啼哭的嬰兒穿過燃燒的走廊，將臍帶血注入培養箱。標簽特寫逐漸清晰——NS-2003-09-02受體：林霧。

【第二幕：共振的傷痕】

舊實驗樓廢墟在暴雨中喘息，林霧的帆布鞋踩進積水，驚散水面上江逾白的倒影。他正用瑞士軍刀撬開通風管道，銹渣簌簌落在兩人交疊的影子上：“凈化程序啟動那天，這里有43名學生失蹤。“

手電筒光束掃過焦黑的墻壁，林霧看見無數指甲抓撓的痕跡。在靠近天花板的位置，有人用血畫了幅簡筆畫：穿芭蕾舞裙的少女被鎖鏈捆在DNA雙螺旋上，落款是沈南星的學生證編號。

“看這個。“江逾白從配電箱掏出裹在保鮮膜里的筆記本。江父的字跡因潮濕暈染：「林霧是完美的宿主，她的海馬體就像格式化過的硬盤」。書頁間夾著半張車票——2003年9月2日17點20分，從學校到火葬場的直達班次。

林霧突然干嘔，喉間涌上鐵銹味。她的蝴蝶紋身裂開細縫，皮下浮現出微型芯片的輪廓。江逾白的電子表瘋狂閃爍，日期在2003與2023年間跳轉，最后定格在沈南星的祭日。

“他們來了。“江逾白突然熄滅手電筒。廢墟外傳來防暴靴踩碎玻璃的聲響，探照燈光束如手術刀劃破雨幕。林霧的視網膜殘留著最后看到的畫面：通風管里塞滿纏著銀質校徽的嬰兒骸骨。

【第三幕：消毒水奏鳴曲】

醫務室的紫外線燈管嗡嗡作響，林霧被捆在牙科診療椅上。張校醫哼著德彪西的《月光》，手術盤里的骨鋸泛著冷光：“別怕，只是取出過量記憶。“

林霧的舌尖抵住后槽牙，那里有周司遠臨死前塞進的懷表零件。當張校醫俯身注射麻醉劑時，她咬碎膠囊，苦杏仁味在口腔炸開——是江逾白提前藏好的氰化物解藥。

“你果然和她一樣頑固。“張校醫的胸針扎進林霧鎖骨，鮮血順著銜尾蛇紋路流淌，“當年沈南星也試圖反抗，可惜...“她突然僵住，江逾白從背后將針管刺入她頸動脈，藍色液體逆流進針筒。

監控屏幕雪花閃爍，浮現出燃燒實驗樓的后續影像：張校醫將沈南星的眼角膜移植給女嬰，而那個嬰兒正戴著林霧的滿月照長命鎖。江逾白扯開領口，鎖骨處的條形碼與林霧腰間的組成完整編號：NS-2003-09-02-49。

“記憶清除程序還剩最后三分鐘。“江逾白砸碎消防栓玻璃，“選真相還是選活著？“

林霧將青銅鑰匙插入主機接口，所有監控畫面同時倒帶。在2003年9月2日17點19分的定格畫面里，她看見母親抱著女嬰跪在張校醫腳邊，而那個女嬰的襁褓上繡著「江明玥」的名字。

【終幕：逆行的擺渡人】

天文臺頂層的青銅鐘開始倒轉，林霧靠在江逾白肩上數心跳。他們的校服浸滿消毒水與鮮血，腕間的電子表同步閃爍著：17:202003/09/02。

“原來我們都是被移植的標本。“林霧撕開蝴蝶紋身，芯片掉落在觀星儀上，折射出沈南星的畢業照。照片背面浮現褪色字跡：「當你們看到這些時，我已經在霧霧身體里重生」。

江逾白將最后一支藍色試劑注入靜脈，電子表終于恢復正常計時。晨光刺破云層時，他們看見新轉來的雙胞胎女生在操場晨跑——她們手肘的蝴蝶胎記正隨著步伐頻率明滅，如同呼吸的星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