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月如鉤,斜斜地懸在棲梧院斑駁的飛檐之上,那微弱的月光仿佛被某種力量浸染,灑在滿地焦黑的紙人殘骸上,泛著冷冽的青灰色,如同凝固的血液。
沈昭雪的銀鐲子還在發燙,“避祟”二字的銀光卻漸漸黯淡,仿佛耗盡了最后的力量,邊緣處甚至泛起了細密的裂紋,像是在無聲訴說著即將到來的危機。
顧清淮倚著廊柱,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蒼白的唇上血跡未干,每一次呼吸都伴隨著壓抑的咳嗽,卻仍強撐著展開那張泛黃的《沈家祖訓》殘頁。燭火在他眼下投出濃重的陰影,將他本就憔悴的面容襯得愈發如同厲鬼,可他的眼神卻透著一股執著的光芒。
“你看這里。”他的指尖停在某處被血漬暈染的字跡上,聲音沙啞得如同砂紙摩擦,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深處硬生生擠出來的,“‘七星連珠夜,血玉引陰兵’,結合藏書閣里那些布滿灰塵、帶著歲月痕跡的古籍記載,每逢中秋月圓,棲梧院地下的鎮魂陣就會蘇醒。
那是一個用無數鮮血和魂魄澆筑而成的邪惡陣法,一旦啟動,整個宅院都會淪為人間煉獄。”沈昭雪湊近細看,殘頁邊緣的圖畫里,七塊血玉組成北斗七星的形狀,中央是個被鎖鏈束縛的女子,那面容與她竟有幾分相似,女子眼中的絕望仿佛要穿透紙張,直擊人心。
夜風突然卷著枯葉掠過庭院,發出“嗚嗚”的呼嘯聲,仿佛無數冤魂在哭泣。廊下的燈籠被吹得東倒西歪,猩紅的燈光透過蒙著血漬的綢布,在地面上投射出扭曲的影子,如同張牙舞爪的怪物。
沈昭雪脖頸處的血玉墜開始發燙,符文流轉速度快得幾乎肉眼難辨,仿佛有無數細小的火焰在玉墜表面燃燒,灼得她皮膚生疼。遠處傳來陰森的鎖鏈聲,一聲接著一聲,像是從地底深處傳來的哀嚎,又像是無數冤魂在掙扎,那聲音越來越近,震得她耳膜生疼。
顧清淮猛地起身,桃木劍發出嗡嗡的震顫,劍身上的符咒光芒大盛,可他搖晃的身形卻暴露了他早已強弩之末,“來了!準備好,這次我們面對的,可能是棲梧院最恐怖的存在。”整個棲梧院突然陷入一片黑暗,仿佛被一只巨大的黑手瞬間吞噬。
唯有血玉墜和桃木劍的光芒在黑暗中搖曳,顯得格外渺小而脆弱。沈昭雪感覺四周的空氣愈發寒冷,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吐寒冰,肺里仿佛結了一層厚厚的冰。
地面開始劇烈震動,青磚紛紛開裂,裂縫中涌出黑色的霧氣,那霧氣帶著刺鼻的腐臭味,仿佛是從地獄深處溢出的毒液。霧氣中隱約可見無數蒼白的手在揮舞,指甲漆黑如炭,每一只手都像是要抓住生的希望,又像是要將活人拖入地獄。
一個巨大的身影從霧氣中緩緩浮現,那是一個身著黑袍的厲鬼,黑袍上布滿了暗紅的紋路,如同干涸的血跡。它的面容模糊不清,唯有一雙眼睛閃爍著猩紅的光芒,如同兩團燃燒的火焰,透著無盡的殺意。
厲鬼手中握著一把巨大的鐮刀,刀刃上還滴著黑色的液體,每一滴液體落在地上,都會腐蝕出一個深坑,發出“滋滋”的聲響,地面上的青磚瞬間化為齏粉。“你們以為能揭開真相?”
厲鬼的聲音如同雷霆般在庭院中回蕩,震得人耳膜生疼,連遠處的樹木都在瑟瑟發抖,“沈家的女兒,都得成為祭品!這是她們逃脫不了的宿命,誰也無法改變!”顧清淮揮舞桃木劍沖了上去,劍風呼嘯,帶起一陣凌厲的氣浪。
然而,當劍觸及厲鬼的瞬間,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彈開。他重重地摔在地上,口中噴出一大口鮮血,在青磚上綻放出一朵妖艷的血花,嘴角卻仍掛著倔強的笑,“昭雪,快走!去找到鎮魂陣的陣眼!只有摧毀它,我們才有一線生機!”
沈昭雪紅了眼眶,淚水在眼中打轉,她握緊血玉墜,符文化作一道猩紅的光盾,擋在顧清淮身前。光盾與厲鬼的鐮刀相撞,發出驚天動地的爆炸聲,氣浪將周圍的樹木連根拔起,飛沙走石間,整個棲梧院仿佛都在顫抖。
厲鬼發出一聲怒吼,雙手高舉鐮刀,天空中突然降下一道漆黑的閃電,那閃電帶著毀滅一切的氣勢,直劈向沈昭雪。千鈞一發之際,顧清淮撲了過來,用身體擋住了閃電。他的后背瞬間被燒焦,皮膚裂開,露出里面的白骨,鮮血如噴泉般涌出,染紅了沈昭雪的旗袍,也染紅了這片充滿罪惡的土地。
“顧清淮!”沈昭雪的哭喊聲響徹整個棲梧院,淚水模糊了她的雙眼,她感覺自己的心仿佛被人狠狠撕裂,疼痛讓她幾乎無法呼吸。血玉墜感受到她的悲痛,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紅光直沖云霄,將整個棲梧院照得如同白晝。沈昭雪的意識仿佛被拉入一個神秘的空間,那里彌漫著濃厚的血腥味。
她看到了1932年那個血腥的中秋夜,沈家眾人被黑袍陰陽先生用符咒控制,臉上滿是驚恐與絕望。四姨太抱著年幼的女兒跪在鎮魂陣中央,淚水和著鮮血滴落在血玉上,那小小的孩子還在懵懂地哭泣,卻不知道即將面臨的是怎樣的厄運。
陰陽先生獰笑著念動咒語,七塊血玉同時發光,沈家眾人的魂魄被吸入玉中,化作陰兵,他們的慘叫聲仿佛還在耳邊回蕩。
“原來……原來我是沈家的血脈。”沈昭雪喃喃自語,淚水滴落在血玉墜上。
玉墜突然發出一聲清鳴,符文組成一道古老的咒語。她念動咒語,紅光化作無數利劍,射向厲鬼。厲鬼發出凄厲的慘叫,身體開始出現裂痕,黑色的霧氣從裂痕中不斷涌出,它的身形也在不斷縮小,可眼中的仇恨卻愈發濃烈。
然而,厲鬼并未輕易被擊敗。它強撐著殘破的身體,再次舉起鐮刀,周圍的陰兵魂魄紛紛聚集在它身邊,為它注入力量。那些陰兵的面容扭曲,眼中充滿了不甘與怨恨,它們發出陣陣嘶吼,仿佛要將這七世的怨氣全部發泄出來。
厲鬼的身體迅速恢復,眼中的紅光更加濃烈,“你以為這點力量就能打敗我?沈家的詛咒,永遠不會結束!這是你們沈家欠我的,要用七世的血來償還!”
沈昭雪感覺自己的力量正在快速流失,血玉墜的光芒也漸漸黯淡,她的身體開始搖搖欲墜。她看向身旁昏迷的顧清淮,他的臉色如紙般蒼白,呼吸微弱,可嘴角卻還帶著一絲微笑,仿佛在告訴她不要放棄。
心中涌起一股堅定的信念,“不,我一定要結束這一切!就算拼盡我的性命,也不能讓這個惡魔繼續作惡!”她咬破舌尖,將鮮血噴在血玉墜上。玉墜光芒大盛,與厲鬼的黑霧展開了激烈的對抗,光芒與黑霧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周圍的空間都在扭曲變形。
在光芒與黑霧的碰撞中,沈昭雪看到了更多的真相。原來顧清淮的前世是當年阻止陰陽先生的道士,為了保護沈家血脈,他甘愿輪回七世,每一世都在尋找破解詛咒的方法,每一世都經歷著生離死別。
而黑袍人,正是當年的陰陽先生,他的魂魄依附在血玉上,每到中秋就借尸還魂,繼續他邪惡的計劃,他的心中充滿了對沈家的仇恨,還有對力量的無盡渴望。
“顧清淮,我們不能輸!”沈昭雪握緊顧清淮的手,將自己的力量通過血玉傳遞給他。顧清淮緩緩睜開眼睛,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他的眼神中充滿了溫柔與堅定。
他舉起桃木劍,與沈昭雪一起念動咒語。血玉墜和桃木劍的光芒融為一體,形成一道巨大的光柱,那光柱帶著毀天滅地的氣勢,射向厲鬼。
厲鬼發出最后的慘叫,聲音中充滿了恐懼與不甘,它的身體在光柱中漸漸消散,化作無數黑色的碎片,隨風飄散。隨著厲鬼的消失,棲梧院的黑霧也慢慢散去,陽光重新灑在這片歷經滄桑的土地上。
沈昭雪和顧清淮相擁而泣,他們終于揭開了滅門案的真相,結束了這場跨越七世的詛咒。然而,他們知道,危險并未完全結束。血玉墜雖然暫時封印了陰陽先生的魂魄,但誰也不知道它何時會再次蘇醒。
沈昭雪握緊顧清淮的手,眼神堅定,“無論未來如何,我們都要一起面對。就算前方還有無數的艱難險阻,只要有你在我身邊,我就無所畏懼。”顧清淮點點頭,他的眼中充滿了溫柔與堅定,他們的手緊緊相握,仿佛在這一刻,時間都為他們靜止。
在朝陽的照耀下,兩人攙扶著走出棲梧院。身后,曾經陰森恐怖的宅院漸漸恢復了平靜,但那段驚心動魄的經歷,將永遠刻在他們的記憶中。而等待他們的,又會是怎樣新的挑戰和秘密呢?那未知的未來,如同一張神秘的畫卷,正緩緩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