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玉墜與魚骨項鏈交織的金光中,二十年前祭海的畫面如同老電影般在眼前展開。沈昭雪瞳孔驟縮,看著祭壇上被鐵鏈束縛的少女們。她們脖頸間的魚骨項鏈與自己的別無二致,麻繩深深勒進皮肉,絕望的哭喊被呼嘯的海浪聲無情吞沒。族長布滿皺紋的臉上掛著扭曲的笑容,枯槁的手將最后一名少女推入猩紅的海水中,而那尊詭異的媽祖像,眼中竟滲出渾濁的血淚,順著斑駁的面龐滑落。
“原來...他們才是真正的兇手。”沈昭雪喃喃自語,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鮮血順著紋路蜿蜒而下,在粗糙的手背上暈開細小的血花。身旁的顧清淮渾身浴血,魚叉上的黑色血液正不斷滴落,在沙灘上腐蝕出一個個冒著白煙的小洞,刺鼻的焦糊味混著海水的咸腥,令人作嘔。
他的眼神中滿是憤怒與悲涼,青銅鈴鐺在海風里發出雜亂的聲響,每一聲都像是在為那些無辜的亡魂悲鳴。海底升起的巨大黑影逐漸清晰,那是一個被海藻和鐵鏈纏繞的身影。它緩緩浮出水面,帶起十幾米高的巨浪,浪頭拍打著岸邊的礁石,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
沈昭雪這才看清,那竟是一具由無數女尸拼接而成的怪物,破碎的肢體用生銹的鐵鏈相連,每一張面孔都保持著臨終時的驚恐,空洞的眼窩中不斷涌出黑色的海水,散發著令人窒息的腐臭。怪物張開由無數手臂組成的巨口,發出震耳欲聾的嘶吼,聲波震得岸邊的礁石紛紛碎裂,碎石如雨點般飛濺。
“小心!”顧清淮猛地將沈昭雪撲倒在地。一道腥臭的水柱擦著他們的頭頂射向天空,在月光下劃出一道暗紅的弧線,水珠落在皮膚上,如同被滾燙的油滴灼傷。沈昭雪掙扎著爬起來,掏出懷中的朱砂符紙。
然而,符紙剛一接觸海風,竟瞬間化作灰燼,隨風飄散。她這才驚覺,周圍的空氣不知何時已變得粘稠如血,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凝固的血塊,胸腔被壓迫得生疼。怪物的手臂如同章魚觸手般向他們襲來,表面布滿滑膩的吸盤,每一個吸盤里都嵌著半腐爛的牙齒。顧清淮揮舞魚叉奮力格擋,金屬碰撞聲在夜空中回蕩,火星四濺。
沈昭雪則催動血玉墜,試圖再次凝聚陣法。但玉墜的光芒卻變得忽明忽暗,仿佛風中搖曳的殘燭,隨時都會熄滅。她突然想起瞎眼老婦的話,二十年前被獻祭的少女們都是戴著魚骨項鏈的,而自己此刻佩戴的項鏈,說不定正是當年的祭器。這個念頭讓她渾身發冷,難道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才影響了血玉墜的力量?
“阿雪,看它的心臟!”顧清淮的怒吼打斷了她的思緒。沈昭雪定睛望去,怪物胸口處有一團詭異的藍光在跳動,仔細一看,竟是一枚刻滿符文的青銅古鏡。那鏡面中隱約映出族長陰森的臉,嘴角勾起的弧度與媽祖像如出一轍,眼中閃爍著貪婪而邪惡的光芒。
就在這時,海面突然傳來此起彼伏的歌聲。數十個身著白衣的海鬼從巨浪中浮現,她們的長發在水中飄動,腐爛的面容在月光下格外駭人。這些正是沈昭雪第一夜見到的海鬼,她們的指甲都涂著鮮紅的丹蔻,在黑暗中如同點點鬼火。
海鬼們齊聲唱著那首幽怨的歌謠,聲音空靈而陰森,充滿了怨恨:“還我命來...血債血償...”歌聲仿佛有魔力一般,鉆進沈昭雪的耳朵,勾起了她心底最深處的恐懼。沈昭雪感覺自己的意識開始模糊,眼前的場景與二十年前祭海的畫面重疊。
她仿佛看到自己也被綁在祭壇上,冰冷的海水漫過頭頂,窒息感讓她拼命掙扎。千鈞一發之際,腕間的青銅鈴鐺突然發出清脆的長鳴,震散了縈繞在她腦海中的邪音。她猛地清醒過來,冷汗浸透了衣衫。顧清淮見沈昭雪恢復清醒,大喊道:“用項鏈!試試用項鏈的力量!”沈昭雪恍然大悟,她迅速扯下魚骨項鏈,將其與血玉墜緊緊握在一起。
兩種力量碰撞的瞬間,她的眼前閃過無數畫面:漁村的祠堂里,族長正對著青銅古鏡進行邪惡的儀式,鏡中倒映著他瘋狂的面容;媽祖廟的地底下,堆滿了戴著魚骨項鏈的少女骸骨,她們的冤魂在黑暗中哭泣;而在深海的某處,還有一個更可怕的存在在沉睡,它龐大的身軀周圍環繞著無數鎖鏈,每一次呼吸都掀起驚濤駭浪...
“以吾之血,解千年怨!”沈昭雪咬破舌尖,將鮮血噴在項鏈和玉墜上。金色的光芒與幽藍的鬼火激烈交鋒,照亮了整個海灣。海鬼們發出凄厲的慘叫,聲音中充滿了痛苦與不甘,她們的身體在光芒中逐漸透明,卻仍拼命朝著沈昭雪撲來。但怪物卻愈發瘋狂,它的手臂開始分裂,化作數百只小觸手,每一只觸手的末端都長著一張扭曲的人臉,朝著沈昭雪和顧清淮鋪天蓋地地壓下來。
顧清淮將魚叉擲向怪物的心臟,自己則沖進觸手的包圍中,為沈昭雪爭取時間。尖銳的觸手劃過他的皮膚,留下一道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鮮血染紅了粗布衣裳。他強忍著劇痛,揮舞著拳頭,與觸手展開殊死搏斗。沈昭雪淚流滿面,她知道,此刻的顧清淮正在用生命為她創造機會,每一秒的拖延都可能是他生命的流逝。
集中全部精神,沈昭雪將兩種力量引導向青銅古鏡。她的額頭青筋暴起,汗水大顆大顆地滴落。一道璀璨的光柱沖天而起,古鏡在光芒中發出不堪重負的碎裂聲。隨著“咔嚓”一聲巨響,鏡面終于裂開,從里面飄出無數白色的光點,那是被囚禁了二十年的少女亡魂。她們的臉上露出解脫的笑容,在空中盤旋片刻后,漸漸消散。怪物發出最后的怒吼,身體開始崩塌。無數女尸的殘骸沉入海中,海面重新恢復了平靜。
然而,沈昭雪知道,事情遠沒有結束。祠堂里的儀式、媽祖廟下的骸骨,還有深海中的神秘存在,都在告訴她,這僅僅是個開始。顧清淮虛弱地靠在礁石上,臉色蒼白如紙,嘴唇毫無血色。沈昭雪急忙跑過去扶住他,淚水模糊了視線。
“沒事,死不了。”顧清淮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卻咳出了一口黑血,黑血中還夾雜著細小的碎肉。沈昭雪從懷中掏出僅剩的半張符咒,雙手顫抖著將其燒成灰,兌著海水喂他喝下。這符咒是古籍中記載的療傷圣物,但愿能救他一命,她在心中不停地祈禱。就在這時,遠處傳來雜亂的腳步聲。一群村民舉著火把包圍了他們,火光將眾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在沙灘上搖曳不定。領頭的正是族長,他的臉上帶著陰森的笑容,眼神中充滿了殺意,手中拿著一把刻滿符文的彎刀,刀刃在火光下泛著幽藍的光。
“果然是你們在搗亂。”族長冷冷地說,聲音中充滿了恨意,“二十年前的計劃天衣無縫,要不是你們兩個穿越時空的家伙,這些亡魂永遠都只能為我所用。”沈昭雪警惕地護在顧清淮身前,血玉墜和魚骨項鏈在她手中微微發燙,仿佛感受到了即將到來的危險。她知道,剛剛的戰斗已經耗盡了大部分力量,
但無論如何,她都不會讓族長得逞。哪怕拼盡最后一絲力氣,也要守護住這片海域的安寧,為那些枉死的少女討回公道。“你為什么要這么做?”沈昭雪質問道,聲音中充滿了憤怒與不解,“那些少女都是無辜的!”族長仰天大笑,笑聲中充滿了瘋狂與偏執:“無辜?在這茫茫大海中,只有力量才是生存的根本!媽祖?不過是個幌子罷了!真正能賜予力量的,是這些被獻祭的亡魂!只要集齊一百個戴著魚骨項鏈的少女,我就能喚醒深海中的那位大人,到時候,整個世界都將匍匐在我的腳下!”他的眼中閃爍著狂熱的光芒,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統治世界的場景。
話音未落,族長一揮手,村民們便舉著武器沖了上來。這些村民的眼神呆滯,如同行尸走肉,顯然都被邪術控制了。沈昭雪深吸一口氣,準備迎接新一輪的戰斗。
她知道,這一次,不僅是為了自己和顧清淮,更是為了那些枉死的少女,為了打破這個延續了二十年的邪惡詛咒,還這片海域一片清明。戰斗一觸即發,血玉墜與魚骨項鏈的光芒再次亮起。
沈昭雪和顧清淮背靠背站在一起,他們的眼神中充滿了堅定。顧清淮強撐著身體,握緊了拳頭,盡管傷口還在流血,但他的眼神中沒有絲毫退縮。
無論前方有多少艱難險阻,他們都將攜手共進,直到揭開所有的秘密,徹底消滅這股邪惡的力量。而在深海的某處,那個更加恐怖的存在正在蘇醒,它的眼睛閃爍著幽藍的光芒,周圍的海水開始沸騰,一場更大的危機正在悄然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