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說什么呢!自己挑不上好夫婿就急得亂咬人,到時候去求求你的九王妃,看她能不能幫幫你???”
袁錦羨面色剛紅,不知想起什么,冷笑一聲,暗諷道。
“我沒空跟你說這些,拿來?!痹矐械猛麪庌q,伸出手態度堅硬。
袁錦羨沒得逞,心里不舒服,眼珠子一轉又生一計。
“呀!我瞧著這上面的東西都是我在別的書上從未見過的,反正六姐姐你學了也是沒用,不如借給我看看吧。”
他不懷好意地笑著,拿著書就要繞開她走。
等出了門一把火把它燒了,裝什么神氣??!
“不行,拿來!”
袁懿骨頭里是藏著股拗勁的,可偏生不愛把這股勁擺在明面上。
平日里在家遇上些不平順的事,她也多半是旁人說東道西,她要么低頭做自己的活計,要么轉頭去院里侍弄那些花草,更沒半句辯解。
誰都當她是怕了,是認了,卻不知她垂著的眼睫下,清明的目光早已看得透徹。
與其同人爭得急赤白臉,不如用這時間做點自己真正要做的事。
就連上回楊姨娘找張姨娘告她的狀,暗諷她是個“木頭”,她被罰跪在廳中那么久,也只是末了同自己的姐姐心灰意冷地說了幾句。
因此,久而久之,眾人還真拿她當一個沒什么存在感,敲一下動一下的木頭。
這是袁錦羨第一次看到她這么強硬的態度,就好像平日里還算溫馴的狗忽然開始護食了。
“就不給!”他偏不如她意。
袁懿見狀起身去搶,可男女力量本就懸殊,推搡之間,張姨娘恰好從外頭回來。
一進門就看見兩個孩子在爭一本書,兩個人臉上都怒氣沖沖。
“怎么回事?你們兩個,給我住手!”張姨娘眉間緊蹙,呵斥道,“這么大的人了還打架,羞不羞?”
“娘!我就想借本書看看,她偏不給!”袁錦羨絲毫不害怕,扯著張姨娘的袖子撒嬌道。
張姨娘一臉狐疑地看著他,接過他手中兩人爭搶的東西。
“喲,這是……”張姨娘仔細一瞧,眼睛亮了亮。
別人不知,可她自小周邊長輩皆從事醫藥,她耳濡目染一看便知這卷軸上的是好東西。
“懿娘,你從哪弄來的?”
“是三姐姐從神廟帶回來的?!痹泊瓜率郑栈啬抗狻?/p>
“這醫書一看就是可遇不可求之物,阿羨眼下正學醫,你把這書借給他看看也無妨啊!”張姨娘瞧著很高興,將那書隨手塞進了袁錦羨懷里。
“不行!”袁懿忽然道,“三姐姐可沒同意借給他。”
“娘!您看,她總是向著一個外人!”袁錦羨得寸進尺,扯著張姨娘不撒手,卻在她的背后朝袁懿投去一個得逞的壞笑。
“你這死丫頭,怎么一點都不懂得變通?”張姨娘一聽,滿臉“恨鐵不成鋼”的痛心,眼角的細紋都因動怒擠在一處,“你弟弟那般機靈,換作是他,早把事情圓得滴水不漏!偏你,一根筋到底,是要累死我才甘心嗎?”
爭執的吵鬧聲把袁可鳴也從里屋吸引了出來,見娘又在數落妹妹,身后還站著弟弟,嘆了一口氣,立馬就明白過來又發生了什么。
“娘,消消氣?!彼羁钭叱觯f著上前輕輕扶住張姨娘的胳膊,另一只手拿起桌上的茶盞,用茶蓋細細撇去浮沫,才遞到她手邊,“弟弟妹妹不懂事,我來教他們。”
她垂著眼簾,語氣里滿是真切的關切,那溫順恭謹的樣子,瞧著就讓人心里的火氣消了大半:“還是可鳴貼心,為娘有你這么一個女兒,真是省了大半的心!”
袁可鳴看似是上來解了圍,可張姨娘甩甩袖子走人,袁錦羨跟在她的屁股后面做鬼臉,這不就還是給他臺階下嘛。
“姐姐,你可從來沒站在我這邊?!痹残睦锔麋R似地,冷笑一聲,看著袁可鳴又要將手搭過來,后退一步。
袁可鳴一愣,訕訕收回手:“懿娘,你不能總是這樣,一家人要團結一氣才能往高處走?!?/p>
團結?團誰的結?誰往高處走?
“懿娘,我剛才在里面已經聽了個大概,阿羨年紀小,說話多有不注意的地方,但他畢竟是你的弟弟,一家人哪里講究這么多!再說了,你這醫書借給他看看也沒什么,你學那么認真,也要開醫館呢?”
她打著趣,卻不知這話恰好說在了袁懿的心坎上。
“五姐,我以為至少……你懂我。”
原先她以為,在這后院里和自己的親姐姐朝夕相處這么久,她向往學醫早就不是什么新鮮事。
“你還真……”袁可鳴面上閃過一絲詫異,“你瘋了嗎?你還打不打算嫁人了?”
見袁懿倔著臉不肯低頭,她這才發覺著自己的妹妹好像沒有開玩笑。
“娘這些天給你仔細挑選了好些人,你可別……”
話還沒說完,就被袁懿一頭打斷。
“我不會嫁人的。”袁懿冷聲道,“嫁人有什么好的?你在這后宅里生活了那么久,還沒看清嗎?”
袁可鳴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她,驚訝之余是聲音止不住地顫抖:“你……你真是瘋了!是誰同你這么說的?是袁棠嗎?你別聽她的瘋話……”
“阿姐!”胸口莫名堵著一口氣,久久不能吐出,“你要嫁人可以,反正我也勸不動你,但我的事情沒人可以干涉!我說過,誰也不能從我的手里搶走我的命運!”
“你怎么能這么說話?從前人家就說你腦袋木,站不對隊伍看不清局勢,你總看不起后宅之爭,可你有那么大的本事嗎?你也只是后宅里的一個小娘子,出了袁家這扇門,誰把你放在眼里?”
“我從來沒有看不起后宅女人!”
她猛地抬起頭,眼尾泛著不正常的潮紅。下頜線繃得緊緊的,聲音卻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卻字字清晰:“從未!身處后宅又如何?她們之中有那么多人在泥沼里拼盡全力向上掙!”
話音落時,她自己都愣了愣??纱丝炭粗鴮γ驽e愕的眼神,她攥緊了袖角,竟生出一絲破釜沉舟的勇氣來。像是壓抑了許久的星火,終于敢燃放。
“可是阿姐,你不能用后宅之論,框住所有女人的一生。”
“你看,今天這件事明明是弟弟的錯,現在卻成了我和你的矛盾?!?/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