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外灘18號美術館外，深秋的寒風裹挾著細雨，卻絲毫沒有澆滅人們的熱情。巨型LED屏循環(huán)播放著趙曦新作《永恒的凝視》的宣傳影像，油彩堆砌的女子面龐在光影中流轉(zhuǎn)，左眼是寫實的細膩筆觸，眼睫纖毫畢現(xiàn)，右眼卻化作抽象的星云漩渦，閃爍著神秘而夢幻的色彩——這明顯是臨摹唐羽《草莓星云》的變體，卻被包裝成全新的藝術突破。展館門口排起的長隊蜿蜒至黃浦江畔，人們裹著大衣，跺著腳，在寒風中焦急等待，黃牛倒賣的門票價格更是炒到原價十倍。就連美術館的保安都在議論：“聽說這次來了好幾個威尼斯雙年展的策展人，還有佳士得的拍賣師也在受邀名單里。”

唐羽蜷縮在工作室的沙發(fā)上，握著數(shù)位板的手微微發(fā)抖，電腦屏幕上彈出的熱搜詞條刺得她眼眶發(fā)疼。#趙曦唐羽夢幻聯(lián)動#的話題以驚人的速度攀升，短短半小時就登上了熱搜榜首。營銷號翻出兩人十七歲時模糊的同框照片——那時趙曦作為天才少年畫家出席講座，意氣風發(fā)地站在臺上，而唐羽只是縮在觀眾席角落，只露出半張側(cè)臉，眼神怯生生地望著臺上。配文極具煽動性：“青梅竹馬的藝術羈絆！從年少相遇，到巔峰重逢，這才是藝術圈最動人的羅曼史！”評論區(qū)瞬間蓋起十萬層高樓：

“救命！這就是天才畫家的雙向奔赴嗎？他們的作品里全是對方的影子！”

“趙老師畫里的星空，分明是唐羽漫畫的具象化！這不是愛情是什么？”

“建議民政局直接搬進展廳！原地結(jié)婚！”

蔣衫處理完公司事務匆匆趕來，看到唐羽失魂落魄的模樣，心疼不已。他的手指覆上她冰涼的手背，西裝袖口掠過數(shù)位板邊緣。兩人一起盯著屏幕上趙曦接受采訪的畫面——對方戴著與唐羽同款的銀框眼鏡，刻意營造出一種默契感，白襯衫口袋還露出半截草莓圖案的方巾，那是唐羽最愛的元素。“其實每幅作品里都藏著某個特別的人。”趙曦對著鏡頭輕笑，鏡片后的目光卻直直望向鏡頭外，仿佛穿透屏幕落在唐羽身上，眼神中帶著志在必得的勢態(tài)。

“他在偷換概念。”蔣衫的聲音像淬了冰，另一只手點開私信界面，上百條未讀消息里混著謾罵與祝福。最刺眼的是某藝術博主的長文分析，這位擁有百萬粉絲的大V，將唐羽漫畫中的分鏡構(gòu)圖與趙曦油畫的色彩運用逐幀對比，用專業(yè)術語包裝成“藝術靈魂的共鳴”，末尾還煞有介事地寫著：“這才是藝術靈魂的共鳴，他們是注定要攜手創(chuàng)造藝術奇跡的伴侶。”這篇文章被無數(shù)營銷號轉(zhuǎn)載，進一步推動著輿論的發(fā)酵。

深夜的畫室被臺燈染成暖黃，唐羽獨自翻出塵封多年的油畫箱。掀開蓋子的瞬間，松節(jié)油的氣味混著記憶洶涌而來，十二歲那年的場景突然清晰無比——趙曦站在畫架前，握著她的手教她調(diào)鈦白，語氣里滿是不容置疑的權威：“記住，真正的藝術家要用顏料說話。漫畫那種東西，不過是哄小孩的玩意兒。”她握緊畫筆，試圖在畫布上尋找曾經(jīng)的感覺，卻只落下歪扭的線條，仿佛連畫筆都在抗拒這段回憶。蔣衫不知何時站在身后，他將溫熱的可可塞進她掌心，杯壁貼著便簽，上面是他剛勁有力的字跡：“你畫的草莓小怪獸，比任何抽象畫都動人。”

三天后的新聞發(fā)布會上，美術館的大廳座無虛席，閃光燈此起彼伏。趙曦身著定制的手工西裝，當著三十多家媒體的面，緩緩展開燙金邀請函。鎂光燈驟亮的瞬間，他故意展示邀請函邊緣的草莓花紋，那是唐羽最常用的裝飾元素，此刻卻成了他炒作的工具。“很榮幸加入《心動小屋》，希望能和唐羽小姐......”他頓了頓，目光越過眾人，望向臺下臉色發(fā)白的唐羽，眼神中帶著隱秘的挑釁，“共同完成一幅關于愛情的現(xiàn)實畫作。”

臺下爆發(fā)的快門聲幾乎掀翻屋頂，蔣衫已經(jīng)迅速起身，大步擋在唐羽身前。他的領帶夾在燈光下折射出冷光，對著話筒的聲音低沉而有力，字字擲地有聲：“唐羽的作品，從來不需要他人定義。她的每一筆每一劃，都是獨一無二的靈魂印記。”話音未落，大屏幕突然切換畫面——唐羽高中時期的涂鴉、未發(fā)表的漫畫手稿、甚至昨夜畫室里未完成的新作，每一幀都標注著創(chuàng)作日期，用清晰的時間線證明她藝術風格的獨立軌跡，粉碎了趙曦所謂“靈魂共鳴”的謊言。

散場時暴雨傾盆，雨水如注，將整個城市澆得一片朦朧。趙曦撐著黑傘攔住唐羽，雨水順著他的畫衣領口滑落，卻無損他優(yōu)雅的姿態(tài)，反而增添了幾分憂郁的藝術家氣質(zhì)。“小羽，你該知道我們才是藝術上的靈魂伴侶。”他掏出袖中泛黃的漫畫原稿，正是十七歲被唐父燒毀的那本，紙張邊緣還留著明顯的焦痕，“當年我從火堆里搶出來的，你看，連焦痕都這么美。這難道不是命運的羈絆？”

蔣衫的傘及時罩住唐羽，雪松氣息驅(qū)散了趙曦身上的松節(jié)油味。“趙先生的收藏癖，倒是和藝術一樣偏執(zhí)。”他攬著唐羽的腰，護著她往保姆車走，語氣中滿是警告。身后傳來趙曦被雨聲打散的低語：“這場畫展，不過是開始。”

車窗外，趙曦的巨幅海報在雨幕中若隱若現(xiàn)。海報上的抽象星云化作巨大漩渦，仿佛要將所有真相卷入黑暗。唐羽靠在蔣衫肩頭，聽見他沉穩(wěn)的心跳聲混著雨點擊打車窗的節(jié)奏，漸漸平靜下來。手機再次震動，熱搜第一變成#蔣衫硬核護妻#，配圖是他發(fā)布會現(xiàn)場擋在她身前的背影——像座永遠不會倒塌的城墻，給予她無盡的安全感。而這場關于藝術與愛情的較量，才剛剛拉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