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仿佛瞬間被抽空,凝結成沉重萬鈞的冰壁。
林小滿和凌璐連驚呼都發不出,只覺得心臟被一只無形寒冰巨手攥住,窒息感伴隨著深入骨髓的恐懼瞬間攫住了她們。
白澤的身影并未移動,但那驟然拔升如同實質般的威壓,已讓狹小的空間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墻壁都發出細微的“咯吱”聲。
他緩緩轉身,動作并不快,卻帶著一種山岳傾軋般的沉重壓迫感。那雙蘊藏星河的眼眸此刻再無半分深邃與探究,只剩下凍結一切的森然寒芒,牢牢鎖死在木板上的陸明身上。那目光,不再是審視一個謎題,而是在看一個必須被徹底抹除的、竊取了最珍貴之物的毒瘤。
“原來…是你在竊取她的生機!”白澤的聲音低沉得如同萬載玄冰摩擦,每一個字都帶著凍結靈魂的殺意。
剛才那電光火石的瞬間,因果昭然若揭!陸明掙扎著試圖蘇醒,蘇靈便如同被無形的利刃穿透神魂,痛楚加劇,生命之火瘋狂搖曳;當陸明被那劇烈的反噬狠狠拉回死亡的深淵,生機黯淡,蘇靈的痛苦才得以勉強平復,光繭的運轉才重新穩定。這絕非巧合,而是赤裸裸的掠奪!是陸明體內那點詭異的光芒,像貪婪的寄生蟲,正源源不斷地從蘇靈這株瀕死的靈株上汲取著維系自身不滅的最后養料!
難怪!
難怪萬魂歸墟的磨礪都無法徹底熄滅它!難
怪蘇靈的傷勢惡化得如此詭異難解,連他親自種下的守護銀芒都顯得岌岌可危!根源就在于此——陸明的心口,連接著一條通向蘇靈生命的導管!
“嗡——!”
白澤沒有任何多余的動作,甚至沒有釋放意志探查。他只是抬起了右手,五指虛張,掌心對準了陸明的心口。
一股比之前試探時更加純粹、更加凝聚的毀滅性力量瞬間匯聚于他掌心。那不是浩瀚的意志星河,而是壓縮到極致的一點寂滅之光,帶著湮滅萬物的氣息,連周圍的光線都為之扭曲塌陷!
殺意,純粹而冰冷,再無半分猶豫。
那點寂滅之光距離陸明心口的光點僅有寸許之遙!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嗬——!!!”
光繭之中,蘇靈猛地弓起了身體,發出一聲極度痛苦壓抑的嘶鳴!
包裹著她的冰藍光繭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劇烈地扭曲、震蕩,光芒瘋狂閃爍,瀕臨潰散的邊緣!
而她那只始終死死攥著陸明衣角的手,此刻竟痙攣般地、用盡全身最后一絲力氣般,再次狠狠收緊!
“嗤啦!”一聲輕微的裂帛聲響起,陸明那本就殘破的衣角竟被她生生撕裂了一小塊,緊緊攥在蒼白的手中!這動作并非清醒的意識,而是源自靈魂深處某種本能的挽留!
這源自蘇靈自身遠超之前任何一次的反噬性劇變,如同最精準的暫停鍵,瞬間凍結了白澤那必殺的寂滅之光!
他的手掌停在半空,掌心那點毀滅性的光芒劇烈地明滅不定,映照著他眼中翻涌的驚濤駭浪!
她寧愿承受加倍的痛苦,寧愿自身搖搖欲墜的生命之火徹底熄滅,也要本能地、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去“抓住”那個正在竊取她生機的存在!
這荒謬絕倫、卻又血淋淋呈現在眼前的事實,讓白澤那亙古不變的冷靜出現了前所未有的裂痕。驚愕、暴怒、不解,還有一種被最珍視之物“背叛”的冰冷刺痛感,瞬間沖擊著他的意志。
“為什么?!”這兩個字如同沉重的鐵錘,在他心中無聲地咆哮。為什么一個素不相識的男人,值得她付出如此慘痛的代價,連性命都甘愿系于其上?!
掌心寂滅之光的明滅,映照著他眼中凍結的星河深處翻涌的巨浪。他死死盯著蘇靈那只緊握著一小片布料、指節因用力而幾乎碎裂的手,又看向陸明那具毫無生機、心口微光卻因蘇靈這劇烈的“拉扯”而詭異地、微弱地跳動了一下的身體。
殺意依舊在沸騰,如同巖漿在地底奔涌。只要他手掌再往前一寸,寂滅之光落下,那點貪婪的光芒連同陸明的軀殼都將化為虛無,這該死的“竊取”將徹底終結!
代價呢?
代價是光繭中那個脆弱的身影,將在這毀滅落下的瞬間,徹底魂飛魄散!她的靈魂本源,已經和那個“竊賊”產生了如此深層次的、以痛苦和生命為紐帶的糾纏!毀滅陸明,等同于親手碾碎蘇靈最后一絲殘魂。
他毫不懷疑這一點。蘇靈此刻的反應,就是最殘酷的證明。
時間仿佛在白澤的掌下凝固。那點寂滅之光每一次明滅,都如同一次抉擇的拷問。
林小滿早已嚇得癱軟在地,雙手死死捂住嘴巴,淚水無聲地流淌。凌璐則死死咬住下唇,鮮血滲出,她看著白澤懸停的手掌,看著光繭中痛苦掙扎的老板,巨大的恐懼和茫然幾乎將她撕裂。
最終,白澤眼中翻涌的巨浪被一種更深沉、更冰冷的死寂取代。那是一種被無形的鎖鏈死死捆縛,不得不向現實屈服的無力感,混合著對蘇靈不顧一切的犧牲的憤怒與難以言喻的心疼。
他極其緩慢地收回了手掌。
掌心那點足以毀滅一切的寂滅之光,如同從未出現過一般,無聲地湮滅在空氣中。
取而代之的,是他五指指尖亮起的五道極其細微、卻凝練到極致的銀白色符文絲線。絲線無聲無息地射出,精準地纏繞在蘇靈那只緊握著布料的手腕之上!
“封元!鎖魂!斷緣!”
白澤的聲音冰冷得不帶一絲溫度,每一個字都如同法則的烙印。
這是最霸道的封印!強行封鎖蘇靈自身生命元氣的無意識外泄,鎖住她神魂中與外界產生共鳴的根源,斬斷一切試圖連接她生命本源的“緣線”!
代價是,這封印本身也會對她的恢復產生強大的壓制,如同在她殘破的軀殼上再套上一層沉重的枷鎖!
做完這一切,白澤看也不再看角落的陸明。
他所有的力量再次毫無保留地傾注向瀕臨破碎的光繭,浩瀚的銀色星輝混合著精純的生命元力,如同洶涌的浪潮,強行鎮壓蘇靈體內因剛才劇烈掙扎而引發的崩壞,修補著光繭的裂痕。
他的臉色比之前更加蒼白,甚至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灰敗。
施展如此霸道的本源封印,對他的消耗是巨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