櫥窗里透出店內(nèi)橘色的暖光，墻壁和窗框都有著浮雕的裝飾。

站在門窗之外，都或多或少地感受到這家店的高級感。

今天我稍早就從ue館里出來了。

剛到這里時，太陽還在稍微高些的地方，而此時，它已經(jīng)落到鹽嶺后面去了。

我已經(jīng)在這扇門邊站了快一個小時了。

正比較著夕陽和店內(nèi)燈光的亮度，最后一個客人終于離開了。

這是一家美容院，盡管國中時在這里留下過不好的印象，但是她們做頭發(fā)的水平還是很高。

我今天于是再次來到了這里。

聽了茅野的建議。

我推開了那扇有些高級的門。

“歡迎~~”

店員小姐把我迎到座位上，美容師姐姐就從里面出來了。

“你好呀~要做什么樣的美容？”

“不要剪，只要發(fā)型就好。”

用最簡短的語句回答之后，我就不說話了，我希望她能理解我的意圖，只是稍微打理一下。

“好，只要打理一下頭發(fā)是吧。”

她抓起我的頭發(fā)，輕輕撫摸著，和茅野摸我頭發(fā)的感覺不一樣，是更嫻熟的感覺。

“哇哦！你的發(fā)質(zhì)好好哦！平時也做什么護理嗎？只是發(fā)梢稍微有點亂哦。”

我雖然不怎么剪頭發(fā)，但是有空的時候就會稍微梳理，像貓時不時舔毛一樣。

輕輕點頭，算是回答。

她開始拿著梳子梳順我的頭發(fā)，店員小姐則把圍布圍在我的胸前。

店里好像用了柑橘味的香氛，青澀的味道和著染發(fā)劑和各種藥水的味道十分好聞。

“劉海實在是太長了，要剪掉一些嗎？”

我沒有回應，但她應該是當做默許了，撩起我遮住臉頰的劉海，剪掉了一些。

“啊~~好羨慕客人你的頭發(fā)啊~發(fā)量又多，又長又直，是說要試試染發(fā)嗎？……啊！抱歉抱歉，忘了你是學生來著。”

她好像打開了話匣，說個沒完。

“不過學生時期我就染過發(fā)呢，雖然有被老師說，但是啊，愛美是好事不是嗎？年輕的女孩子就應該漂漂亮亮的呀~更別說頭發(fā)可是女孩子的生命呀。”

不要誘導品行端正的女高中生染發(fā)好嗎，雖然我也稱不上品行端正就是了。

“對了，客人你會化妝嘛？不會的話我可以教你哦~”

美容院的人總是會自來熟。

說起來就說個沒完，這就是我為什么不喜歡來的原因。

不過我倒也不討厭她說下去，店里的溫度稍微有點高，在溫暖的感覺和她的滔滔不絕中，我稍微有點困了。

再次睜眼則是美容師姐姐把我搖醒的時候了。

劉海被剪到了眼睛的位置不在遮擋視線了，我能完全看到我的臉，右側(cè)的部分劉海用小貓發(fā)卡別住了一部分，左側(cè)則是簡單的條形發(fā)卡。

我第一次有這么明亮完整的視線。

兩側(cè)都有一小束頭發(fā)被粉色的絲帶扎了起來，發(fā)梢仍融入到長發(fā)里。

我站起身來看看，發(fā)梢被剪掉了一些，更加整齊了，不像之前一樣有些散亂。

護理什么的好像也做了，頭發(fā)感覺更加光滑柔順了。

我第一次覺得我的頭發(fā)也可以這么美。

“謝謝。”

付過賬單后，我在夜色中離開了這家店。

雖然我中途睡著了，但是這次，還算一次不賴的體驗嘛。

順帶一提，我在回家的路上買了一本時尚手冊，準備有機會的時候稍稍為自己綁幾種發(fā)型。

……

暑假要到了，但同時也意味著期終考試也要到了。

對于大多說人來說，暑假是令人期待的，只要度過期終考試的難關就好了。

高一的學生只要做完那不多的作業(yè)就可以盡情享受。

不過對于不咋么生科而且也不寫作業(yè)的我來說，只有無法來到學校這一點不同而已。

啊，還有見不到茅野。

如果是茅野的暑假應該會很充實吧。

會和朋友一起去玩，不光是逛商場還是夏日祭什么的。

是我永遠不會做的事情。

她與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盡管我們現(xiàn)在因為這一小片空間相遇了，也只是暫時的。

可是我還是想在暑假里看到她的眼睛，那漂亮的眼睛。

想到這里心稍微揪住了一下。

或許是為了準備期中考，大家都安分下來了，教室里的喧鬧稍微少了一點。

比起玩鬧，大家似乎都更專注在桌上的課本。

但是我今天剛進了教室后門，許多雙眼睛就看了過來。

不同于尋常的掠過，許多雙眼睛遲遲不移開視線。

被這么注視著，我有點不舒服。

盡管那些視線里有我多次注意到的一條，我還是讓我的意識不去注意哪些。

“氛圍變了呢~”

“是呢~”

“仔細看的話還有點可愛。”

“欸！是新同學吧？”

諸如此類的聲音傳入耳朵，我最近好像能聽到更多別人的話了。

但這些話讓我轉(zhuǎn)移注意的努力完全失敗了，我開始在視線中找那雙眼睛。

啊，找到了。

茅野正側(cè)坐著與堀川和水城聊天，我這里正好能看到她的眼睛，然而她并沒在看我。

還是掛著那無聊的表情，盡管別人看起來十分和藹。

我多少也是期待她能注意一下我的。

不爽，我把臉埋在臂彎里，徹底不再在意那些視線。

我就這么趴著上了兩節(jié)不知道是誰的課。

第三是日本史，我終于坐了起來，但是我的目光卻一直停留在茅野扎著馬尾的后腦上。

在空空如也的筆記本的角落里畫上了一只松鼠，還在旁邊附上了“茅野”兩字。

課完全沒聽進去。

“朝倉同學的發(fā)卡好可愛呢~”

下課后前桌破天荒地向我搭話了，記得之前也發(fā)生過這樣的事情，但是我當時沒有回應她，這次我打算做下回答。

“嗯……謝謝。”

不知道她有沒有聽到，但是我抬頭的時候她已經(jīng)被朋友叫走了。

我輕輕摸了摸美容師姐姐送給我的小貓發(fā)卡，幾縷碎發(fā)散了下來，垂到了臉頰上，有些癢。

拿出鏡子看著自己的臉，有點開心的表情。

眼睛里卻透出些許失落。

立刻的課是要去其他教室上的，茅野早就走了，教室里只剩下我一個人，不會有人叫我去上課。

我和茅野在教室里不會有任何交流，這是我們之間不成文的默契，但是最近我卻有點想讓她多注意一下我。

在筆記上的松鼠旁邊不上“笨蛋”兩字之后，我提著書包走向老校舍。

午前最后一節(jié)課我是不上的，為了買午餐。

給波奇盛好了貓罐頭之后，我就坐在體操墊上，一邊看著她享用午餐，一邊用手指卷著發(fā)梢。

思來想去，我決定不理茅野作為她的懲罰，盡管這只是我的任性。

抱起波奇讓她在我肚子上趴著，我也順勢躺下。

蟬鳴、鳥叫還有微風吹棟數(shù)也得沙沙聲灌滿了這個房間和我的鼓膜，貓咪神了個懶腰，柔軟而溫暖的身體換了個姿勢繼續(xù)在我微微起伏的肚子上睡覺。

在快要停止的時間里，我第一次覺得等待如此漫長。

百無聊賴地我終于忍受不了這種焦躁，坐起身來，拿出小工具包修剪器有些過長的指甲。

我那白皙的手上，只有指甲下稍微透出些粉紅，纖細的手指征輕巧地拿著指甲鉗。

隨著咔嚓的響聲，多余的指甲像是墜落凡間的新月，落在了同樣蒼白的紙巾上。

放下銀色的指甲鉗，我把指甲因分離而突出的棱角再次打磨圓潤。

看著紙巾上的指甲和如白雪一樣下落的碎屑，我好像有了一種共情的感覺。

指甲的碎屑正散發(fā)著指甲特有的蛋白質(zhì)味道，那是孤獨的味道。

在我磨完最后的小拇指的時候，茅野來了。

其實通過木地板的響聲，我就知道她來了，最近的天氣太悶熱了，為了穿堂風我就把窗戶和門都打開了，所以我能聽到整個老校舍一層的聲音。

但是我沒有起身，因為這樣就顯得我很期待似的嘛。

“謝謝~”

接過我遞過去的面包和烏龍茶，茅野在我身邊坐下。

啊對了，給茅野傳遞面包的方式終于從拋接變成了手給手傳遞。

“啊啦！朝倉同學換發(fā)型了耶！貓咪發(fā)卡好可愛。”

不知道茅野到底是真剛注意到還是裝出來的驚喜，不過兩種都很過分，而且她臉上還帶著那意義不明的笑容，于是我照決定不理她。

盡管我沒看鏡子，但我知道我的表情很不爽。

說讓我換發(fā)型的家伙不還是茅野嘛。

“朝倉同學這么可愛的話，就算有人來告白也是有可能的哦~”

茅野的話讓我愣住了，快速別過臉去，抓起鏡子，我的表情立刻出現(xiàn)在上面。

白皙的臉頰染上了紅暈，不爽的表情也好像從來沒存在過一樣，嘴角還微微翹了起來。

絕對不能讓茅野看到我現(xiàn)在的表情！

使勁揉搓著自己的臉，好不容易才讓表情回復平靜。

嘛，稍微原諒茅野一次。

畢竟我也有些事情想問。

可是我剛轉(zhuǎn)過身去，茅野就把手放在了我的頭上。

“朝倉同學真可愛呢~”

還胡亂的摸著我的腦袋。

啊！表情又要控制不住了，區(qū)區(qū)茅野！

“もう————！”

揮開茅野摸我的手，又把波奇抱起來舉到我和她的臉之間。

“喵~”

波奇打了個招呼，有點奇怪的氣氛稍微緩和了一點。

我也稍微冷靜一些了。

輕輕捏著波奇的小爪子，收起蕩漾的心情，我好不容易開口了。

“……茅野沒覺得那天的面包有些奇怪？……”

“咦？哪天？……啊！只是涼掉了，包裝上還有點水……”

茅野咽下了嘴里的面包，看向這邊。

“反正朝倉同學只是為了把溫度降低拿去泡水了吧，面包沒有沾到水還很美味哦……要說奇怪的話，只是有點什么味道……”

“我的腳才沒有味道！嗚？！”

說漏嘴了，我當然記得我干了什么，但是好像會被冒犯到，我下意識的說出來了，會不會被當成變態(tài)……

稍微擔心一下，忐忑地向茅野看去，但沒想到她居然是那樣的表情。

臉色似乎是一瞬間變得通紅，嘴巴大張在那里，眼神也有些迷離，雖然不是看變態(tài)的眼神，但我也感覺出來她相當動搖，不過，真是有意思的表情呢。

沒想到平時掛著端莊微笑的茅野會露出那樣的表情。

不過這樣的表情似乎似曾相識呢……

不去想她的表情何時曾經(jīng)見過，回過神來才發(fā)覺我的臉也有些發(fā)燙，于是抱著雙腿，慢慢地吸著夾在胸前的紙盒里的綠茶，我想用沉默來平復一下心情。

不知道過了多久，寂靜終于被打破了，茅野發(fā)出了有些動搖的聲音。

“那個……可、可以帶我去后山小溪那里玩嗎？你看，還有不少時間……”

吃完了面包的茅野正手足無措地比劃著，眼神也有些游離。

算是排除了被當成變態(tài)的危險。

應她的話，我站起身來，走出房間，茅野的腳步就在后面跟著。

樓道里只有兩雙皮鞋踩在木地板上的聲音，這次我沒有撞上風鈴。

叮鈴~~

“呀啊！”

清脆的響聲和茅野的驚叫一起傳了過來，她在白天也會撞到風鈴呢。

我好像笑了。

……

小溪邊的溫度稍比別處低一些，我脫掉鞋襪放在不會被濺上水的地方，踩著有些松軟又有些扎腳的草地踏入溪水中。

盡量找不滑的石頭走動，我這次不打算再讓裙子濕掉。

茅野也脫了鞋襪，在石頭上坐下，我看到她的臉上露出了舒服的表情。

我在流動的溪水中罵男的走著，一邊感受著水流的涼爽，一遍環(huán)顧四周。

直到我的視線定個在了不遠處的一個翠綠物體上。

青蛙，一只非常綠的青蛙，讓我懷疑他的飽和度是否被認為調(diào)整過，他也正瞪著大大的眼睛盯著我。

我不知道為什么這種地方會有青蛙，不過這打破了我一直以來認為只有在有荷葉的地方才會有青蛙的誤解。

“青蛙。”

我和他對視著然后說出了她的名字。

“要回去嗎？”（注：日文中青蛙和回去發(fā)音都是kaeru語調(diào)也沒有區(qū)別，而且朝倉只說了單詞，茅野就理解錯了。）

“青蛙。”

不知道為什么茅野剛來就要回去，繼續(xù)發(fā)出聲音想讓她看向那里。

“所以說要回去的話就走嘛，才剛來耶，不想過來的話就不要答應嘛！”

茅野的聲調(diào)高了一些，我聽出了些抱怨的意思，啊，原來是產(chǎn)生了誤會，我回頭看著茅野，接著用手指向青蛙的方向。

“那里有青蛙。”

稍微補充幾個詞，以免繼續(xù)造成誤會。

“所以說……啊，是青蛙。”

茅野已經(jīng)站了起來，雖然踉蹌了一下，但好在站穩(wěn)了，本來要看向我的視線隨著我的手看過去，聲音也停了下來。

誤會已經(jīng)解開，于是我就把視線放回青蛙身上，并開始逐漸向他靠近。

他就這么一動不動地與我對視，直到我把他從石頭上抱起來。

手上傳來濕潤粘膩而冰冷的感覺，我沒有覺得惡心，還摸起了他光滑的脊背。

青蛙沒有跳走，而是安靜地待在我的手掌上。

像一塊翡翠。

茅野正用腳踢動著流水，激起了不小的水花，當她看到我轉(zhuǎn)過身來的時候，腳上的動作停下了，還用一種清澈的眼神盯著我。

“怎么。”

我對她停下動作的原因有點在意，也很好奇她那眼神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沒什么，只是覺得這么可愛的女高中生手里拖著青蛙的奇怪場景十分驚人。”

“反正我就是很奇怪啦。”

能干出之前那種事，我也覺得自己很奇怪，但我才不是變態(tài)。

“就像是青蛙王子和公主似的。”

“才不是，你要親他嗎？”

“不要。”

茅野似乎莫名的少女心，那的確是個浪漫的故事。

于是我托著不是王子的青蛙在茅野身邊坐下來，茅野又停下了踢水，撐著膝蓋看著我放到腿上的青蛙。

“還是要親他哦。”

“……”

我覺得這不是默許。

青蛙帶著的水珠和分泌出的粘液一起流到我的大腿上，沿著膝蓋和小腿流下去，和溪水融合在一起。

我沒有感到不適，反而有點舒服。

不去接著看茅野，而是和青蛙睜著眼對視，一下也不眨眼睛，像是在比拼誰能更長時間不眨眼，直到茅野的手進入了我的視野。

我和青蛙的眼睛一起眨了一下，我沒注意到是誰先閉上的眼睛，沒能分出勝負。

“呱——”

青蛙叫了一聲，像是在宣告著自己的勝利，不，他才不是勝者。

我把青蛙從腿上拿起來，放到茅野面前。

“可以摸一下……”

我本來以為茅野是那種被青蛙貼近就會“呀——”地一聲跑開的女生。

但是她并沒有我想象中的反應。

嘛，她沒有跑開真不容易，到不若說青蛙沒有跳開也很不容易。

啊，跳開了，我收回剛才的話。

當茅野的手就要碰到青蛙滑溜溜的后背的時候，他呱的一聲跳開了。

還是跳開了。

青蛙跳進了水里，像魚一樣又走了，茅野一臉失望。

果然是想摸青蛙的啊，這種舒服的感覺讓人有些意猶未盡呢。

于是我把茅野的手拉過來放到自己的大腿上，我嘗試過了，我的腿上粘了粘液和水珠的皮膚的觸感和青蛙皮膚很像，我也順勢回答了她剛才的請求。

“可以摸，和那個感覺一樣。”

本來以為她因為沒有摸到那種觸感很失望，但是我剛把茅野的手放到我的大腿上，她就紅著臉把手抽走了。

不用擔心，我也覺得青蛙皮膚的觸感很有趣呢。

但她的感受似乎不如我想的那樣，水流又被她踢起了更高的水花。

搞不懂她在想什么，這次她怎么有點別扭呢？

當她踢起的水花濺到我的腿上時，我突然冒出了一個想法，隨機把手沾滿水滴，甩到了茅野身上。

接著茅野好像報復似的捧了更多的水撒過來，于是我們的“水”仗開始了。

不想弄濕衣服的想法也徹底拋到腦后。

我跑到離她遠點的地方，學她的方法用腳踢起水花，她則是捧起水向我潑來。

水底的石頭有些滑，我們都踉踉蹌蹌的，但好在能穩(wěn)住身體，有濕透危險的活動讓我很是興奮。

晶瑩的水珠和汗水已經(jīng)混在一起分不清了，因為運動而加速的心跳和開心激動的心跳也無法區(qū)別。

我再一次用手臂擋住飛向臉頰的水花，可是腳下的壓力卻突然減弱，一只腳也不受控制的離開水面；睜開眼，剛剛還在頭頂?shù)木吧珔s突然來到了面前，直到水流沒過了我的臉頰，我才反應過來，我摔倒了。

溪水的冰涼很快進入了夏季制服薄薄的布料，裙子和頭發(fā)一起在水中漂浮起來。

在水流涌入鼻腔和耳道之前，我從水里撐起了身體。

冰冷的水還在往衣服里滲，頭發(fā)濕透了，緋色絲帶和頭發(fā)像破布一樣貼在身上。似乎是頭腦被冷水沖擊，心里剛剛開心的心情就像火苗被澆滅，只留下若隱若現(xiàn)的煙霧，有些壓抑的心情卻涌上心頭。

抹掉快要流進眼睛里的水，我踏上有些溫暖的溪岸。

“回去了。”

走在石板路上，視線與水滴一同垂落到地面。

“等等！朝倉同學。”

不理會茂業(yè)的呼喊，我自顧自地向上走著。

石子和草莖時不時硌上腳底，刺痛并沒有讓我的腳步減慢，但心里的難過卻漸漸加深。

“對不起……”

茅野終于趕上了我，但她并沒有繼續(xù)多說什么話。

我不知道她有什么對不起我的，我只知道我變得很奇怪，明明曾經(jīng)從來不在意的事情，我現(xiàn)在卻會因此無比動搖，自己的變化也讓我困惑。

她默默地跟著我，皮鞋的腳步和水滴滴落相互配合著。

……

為了不弄濕整塊體操墊，我穿著是一副坐在它的一角，冰冷正侵蝕著我身體的溫度。

“是我不好……對不起……”

茅野再次不明所以地道歉了，明明她沒有做錯什么的。

我抬頭開箱茅野，那張精致的臉上正露出奧會的表情。

她的表情像是擊中了我心中的什么東西，臉上好像有什么溫暖的液體流過，和臉上留下的水滴混在一起，讓人分不清楚。

這是頭發(fā)弄濕，我為什么要這么難過，明明剛剛還那么開心來著。

而讓我能感受到那種心情的人正是茅野，但我卻讓她露出那樣的表情。

這么想著，心情好轉(zhuǎn)了一些，我還真是任性呢。

在心里嘲笑了一下自己的幼稚，站起身來，準備脫掉濕掉的衣服。

“沒關系……我其實……還挺開心的。”

茅野聽到我的話，看起來放心一點了。

“呀！別，我、我還在這里呢！”

我剛解開裙子的拉鏈，茅野又慌張起來，胡亂的用手遮擋住發(fā)紅的臉和眼睛。

明明都看過我的裸體了，還在害羞什么。

在茅野面前脫衣服我不會產(chǎn)生什么別樣的感覺，不在乎她的視線和慌亂，我把裙子完全脫掉，接著去解領帶和襯衫的紐扣。

“有什么關系，體育課前在更衣室也見過吧，我們也都是女孩子……再說，茅野不是見過我的裸體了嘛，還給我換了衣服……什么都看過了吧。”

“咿呀！那、那是怕你著涼啦！夠、夠了……我去給你拿體操服。”

發(fā)出慘叫之后，茅野框框框地跑掉了。

茅野好奇怪。

脫到只剩內(nèi)衣，我把濕掉的外衣在樹枝上掛好，上面的水還滴個不停。

盡管內(nèi)頁也濕透了，但我想這輕薄的布料應該很快就能干燥下來，再說有常識而且健全的女高中生怎么也不可能在學校里全裸吧？

坐在體操墊上，我把腿上、肚子上和后背的水擦掉，但是頭發(fā)一直滴水到身上，讓我怎么也擦不干凈。

于是我只好做到樹枝旁邊，把頭發(fā)也掛上去，等著他稍微干掉，不過它滴水滴得更厲害了，稍微干了的內(nèi)衣又濕掉了。

我像個雕像一樣坐著。

沒過多久，茅野就回來了，她的臉還是很紅，不知道是因為看到我半裸的樣子還是因為跑步。

不過吸引了我的視線的是她拖著的一根長著一大堆分叉的樹枝。

然后我的頭發(fā)就被分散著掛在了數(shù)不清的樹枝上，歌舞伎要是做這種發(fā)型一定會讓觀眾瞠目結(jié)舌的。

我像是戴著豐臣秀吉的桃型兜一樣，一動不動坐在那里。

夏天的溫度和穿堂風很快將我頭發(fā)中的水分帶走，滴下的水滴也幾乎沒有了，于是我讓茅野把我的頭發(fā)解放了出來。

頭發(fā)干了，穿上茅野哪來的運動服，肌膚與布料的接觸確實讓我稍微安心了一點，茅野也很快平靜下來。

我們并排靠墻坐著，可不知道為何尷尬的氣氛突然彌漫開來。

因為剛才莫名其妙地生了氣，我不知道應該跟茅野說什么，她也把頭埋在臂彎里，一聲不吭。

濕衣服還在滴水，風吹起了我前額的頭發(fā)。

“朝倉同學有喜歡的人嗎？”

如往常一樣，還是由茅野打破了我們之間的沉默。

“沒有，為什么問這個。”

我們還沒聊過如此少女的戀愛話題。

心動的感覺早就從我的身體中剔除出去了，我也覺得自己不可能再對誰動心，我也不會喜歡上某人。

雖然我的話或許會讓話題結(jié)束，但是茅野露稍微露出了不知是失望還是何種意味的表情，仰頭看向空無一物的天花板，把話題繼續(xù)了下去。

“堀川同學被告白了，她好像也決定答應和對方交往，喜多同學的男朋友是她的竹馬，水城同學也有男友了，我就想著我要不要也……”

“不要。”

嘴鬼使神差地吐出聲音，心情也變得像怕被拋棄的小狗似的。

盡管話被打斷，但是茅野還是繼續(xù)說了下去。

“其實我有一個喜歡的人，但是我不知道該不該去告白……”

我沒有打斷她的話，但是她卻停了下來，轉(zhuǎn)頭看著我，我不想面對她的表情，于是用臂彎和雙腿擋住了視線。

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是我能感受到她的視線。

茅野嘆了口氣，繼續(xù)了下去。

“朝倉同學，你討厭我嗎？”

明明是自己要找男友，卻在詢問我的態(tài)度，今天的茅野好奇怪。

但是她的聲音和態(tài)度似乎格外認真。

戲弄我減分，和我玩水加分，過分害羞減分。

總之。

“有點。”

就算這么說出來，我心里當然是不討厭茅野的，就算她捉弄我，我也只是有點不爽，但并沒有討厭的感覺，或者說我還是有點期望她捉弄我的……

要說我討厭什么，其實，應該是沒發(fā)把感情好好表達出來的自己。

茅野沒有像往常一樣反應很大，只是安靜的坐著。

我想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是又不敢抬頭去看她的臉。

我才是那個別扭的人。

沉默持續(xù)到遠方鈴聲響起。

“我走了，朝倉同學請把衣服穿好，再見……”

是在班里聽到的，沒什么起伏無聊的聲音。

我有一種和她的聯(lián)系要斷開的感覺。

想要伸手抓住她的衣服，但是她的身影早就離開了那扇關上了的門。

……

之后，她還是會照常來到這里。

盡管這讓我寬慰了一些，但是她也僅僅是來到這，不間斷地沉默讓我恐懼。

她會看我?guī)淼臅瑫晕屹I來的東西。

但是不再玩我的頭發(fā)，不再觸碰我的身體，也不再和我聊天。

她若即若離的樣子讓我很痛苦。

我想和他說話，可是總是發(fā)不出聲音，想要抓住她，卻一直夠不到。

就在這個小小的空間里，我們之間卻有著無限遠的距離。

兩個世界的交匯似乎要斷開了。

而她也不會每天來到這里了，或許是為了考試。

但我每當看到在教室里和堀川她們談笑的茅野，心就會被揪住。

她會在到來的時候，告訴我第二天是否會再來，或是些小小紙條放在我的鞋柜里。

我們之間的交流，只剩下了那幾個單詞和撕得整齊的紙條。

……

清晨，我站在換鞋處的鞋柜前，打開了那扇寫著“朝倉”二字的校門。

但最先映入我眼簾的不是曾見過的小紙條。

而是一個包裝精致的信封。

那上面還放著一根天鵝的毛。

啊，記得諏訪和天鵝（英語swan）諧音呢。

我看過了茅野的紙條，接著拿起那封貼著鵝毛的信。

封口是用的有玫瑰紋路得火漆，這或許是封情書。

我下意識的以為是有人放錯了，但看到了正面的收件人時，確認了這是我的。

盡管還懷有僥幸，我環(huán)顧了一下其他的柜子。

但是我的柜子按假名排序是第一個，周圍也沒有其他是朝倉的鞋柜。

“一年三班朝倉同學。”

上面清楚地寫著我的班級和姓名，這也否定了我放錯班級的猜想。

看來就是我的了。

如果是之前，我會看也不看就直接扔進垃圾桶，盡管鼓起勇氣放告白信的人會因此很可憐，但是要是跟我這種奇怪的人交往，也不會幸福的吧。

但是這次這封信卻像是一只溫暖的手，撫慰了我空洞的心，讓我有了一絲寄托感。

盡管不能確定是不是一封告白信，但是有人給我寫信已經(jīng)讓我很感動了。

我要讀一讀這封信。

揭開紅色的火漆，拿出那張疊的很整齊的信紙。

我有些緊張，手也有些顫抖，但深呼吸緩解了這些。

我已經(jīng)注意你很久了，有些重要的話想對你說，如果可以的話，請你中午到就校舍后面的空地來見我。

清秀的字把幾句簡單的話語寫在淡黃的信紙上，右下角這署名是清水宗也。

他和我同班，一個帶著憂郁表情的男孩的臉浮現(xiàn)在我眼前。

他的字原來是這樣的啊。

他就是那一直注視著我的視線的主人。

其實我從開學時就注意到他了，他有意的眼睛里透出讓我感到親切的色彩。

或許我想過與他能夠有要好的關系，但她現(xiàn)在卻對我抱持著魔種不確定的感情。

他的感情讓我在意，但又讓我困惑。

我還是決定與他見一面。

……

把給茅野的面包放在體操墊上，想了想之后又把那封書信一起放在了那里。

我不知道我這么做的意義是什么，但我再次走出房間的時候腳步輕松了一些。

繞過藤蔓叢生的校舍，走過瘦瘦先生身邊，我來到了那片約定好的地點。

水泥地面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許多裂痕，雜草和樹根仿佛是在展現(xiàn)生命力，破碎不堪的地面中從中掙出，下課鈴聲還沒有響起，清水的身影也沒在那里出現(xiàn)。

我就站在那里，反復回想著清水那秀麗的字體。

每當時間更接近一分，我心里的暖意似乎就加強一分。

我甚至有些激動，盡管不能確定他的心意，但我希望能如我所想一樣。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像不停歇的小溪。

“抱歉！我來晚了。”

熟悉而又陌生的聲音讓我的心提了起來。

我知道他沒晚，因為以校舍和這里的距離，他幾乎是一下課就來到這里了。

還不知道到底要用什么樣的方式與他說話，我只是安靜的拿出口袋里的面包，遞了過去。

“謝謝……”

清水那張一直有些憂郁的臉上出現(xiàn)了些許的喜色，無法舒展的眉毛也松開了一些。

我就這樣盯著他的眼睛，看著他眼睛里閃爍著的不同色彩。

我們相對站著，在無聲中視線交匯。

“朝倉同學。”

清水的聲音打破了安靜，如同我和茅野的時候一樣。

“看到你換了發(fā)型，或許是你的心情發(fā)生了變化，我還是想嘗試一下……”

聽著他的話，我依舊直視著他的眼睛，他沒有避開視線，也凝視著我。

“我喜歡你……請和我交往！”

不再有多余的話語，清水直接進入主題。

確定了的心情和他的話語一起砸在了我的心上，有一種巨大的溫暖正填充著我心里的空虛，但著溫暖卻又讓我痛苦。

這次我無法得知我的表情，但我想，至少能把我的想法，傳達出去。

“我喜歡你的眼睛……”

他的眼睛在聽到我的話的時候睜大了，期待正從中溢出。

“…剛開學的時候我就注意到清水君了……我想過我們可能會成為朋友……”

不知為什么又無法面對著他眼中的期待，我低下頭去。

眼前似乎有一個幻影正浮現(xiàn)出來。

我無法再看清他的臉龐。

“清水君……能向我……表達出這樣的心情……沒有比這……更讓我感到開心的了……”

我說出的話越來越斷斷續(xù)續(xù)，而眼前的幻影卻愈加清晰。

我不配受到這樣的感情。

心中的痛苦也和溫暖一起愈加強烈。

我說不出話來了……

溫熱的液體順著我的臉頰滑落，茅野也身影出現(xiàn)在我眼前。

我不能和你交往，我沒法說出這樣的話。

我表達不出我的心情，眼淚帶著悔恨一起滴落在縫隙間的野草上。

那個身影像是鎖鏈一樣把我的心緊緊鎖住了，但是我離不開她。

“對不起……對不起……！”

我只能一個勁的道歉，我是個差勁的人，沒法好好說出自己的心情，沒法面對自己的心情，是我浪費了你的勇氣。

只要想到她那標志但無聊的表情，我的心就無比疼痛。

我應該感到開心，茅野的存在讓我開心，清水的心情也讓我開心。

但為何兩種開心交織在一起，卻讓我如此煎熬呢。

我大聲地哭泣著，把我的委屈都傾瀉出來。

直到眼淚哭盡，我平靜下來。

而清水臉上的憂郁更深了，仿佛是厚重的烏云一般。

“……至少，我可以給你一個擁抱……”

我伸開雙臂，像在渴求著什么。

這或許不只是對拒絕的歉意，更多的是我想索取對我的諒解，如果清水在這時離開，我或許會崩潰吧。

但是那個溫暖而堅實的懷抱卻將我包裹住了，我們的臉交錯而過，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她也無法直視我的眼睛。

我稍微得到了救贖，在我混亂的腦海里，一絲光亮驅(qū)散了迷霧。

當我還留戀著溫暖時，這溫暖卻離我而去了。

我再次看到了他的眼睛。

“我還想……再看看你的眼睛……好嗎？”

與茅野不同的眼睛，盡管此時透出著憂傷，我還是覺得他美極了。

憂郁的陰云稍微散去，清水的臉上露出了無奈的神色。

“留個電話吧。”

我沒在用移動電話，家里的座機也并沒有多么常用。

比起通話，我更喜歡用書信的方式。

“我不用移動電話，但是請把清水君的郵編告訴我，我會給你寫信的。”

“好，我也會再給你寫的。”

在交換過郵編之后，我把那串數(shù)字深深地銘刻在心底。

“就這樣吧……我走了。”

那串數(shù)字稍稍帶給我溫暖，而那個也帶給我一絲溫暖的人準備離開了。

“……”

我向他伸出手去，而手指終于觸碰到了他的衣袖。

我抓住了，這次我抓住了！

“怎么了？”

清水回頭來了，那雙眼睛的光芒再次照亮了我。

可是在我眼里，他的眼睛和茅野的眼睛卻重合了。

“可以、和我聊聊天嗎……”

我把他當成了茅野。

“嗯……”

清水臉上還是那副無奈的表情，他無奈地笑笑，帶著我坐在了就校舍后門的階梯上。

“……”

我沒有說話，盡管是我提出的要求，但是我還是希望她能先開口。

我靠著門抱起膝蓋，仰頭望著蔚藍的天空。

“朝倉同學還沒吃飯嗎？”

“嗯……”

“面包還你。”

“不要，那是給你的。”

“謝謝。”

“……”

“……”

在這一串對話之后，咀嚼聲開始在身邊響起。

似乎是餓了，清水大口地吃著面包。

我便一直看著她，像是看著茅野一樣。

“本來以為朝倉同學換了發(fā)型，或許是心情有所變化，我才鼓起勇氣的……”

我沒在意他話的內(nèi)容，只想聽見她的聲音。

“不過……這樣也好……”

清水吃完了，同樣靠在門上，望向天空。

“……清水君…在教室里，也可以和我說話嗎？”

盡管說出了這句話，但是我卻不敢看他的眼睛，我對不起他的感情。

我把他當成茅野的替代品了。

我厭惡這樣的自己，但是卻沒法改變。

心緊緊地揪住，只要想起清水的表情，我的心像是撕裂了一樣疼痛。

“好。那么下次見。”

她沒有猶豫，答應了下來，但我不知道能說些什么。

“……”

他走了，我還坐在那里。

……

平復了心情的我慢慢走回房間。

推開那扇門，茅野已經(jīng)在那里了，體操墊上放著沒有動過的面包和飲料。

平時她伸展的身體，現(xiàn)在卻蜷縮在一起，我看不到她的臉，但是她周圍卻沒有平時的活潑氣氛。

但是我無視了這一切。

她沒有在看書，但是書籍卻像樹葉一樣散落在地上。

我想要無視這一切。

隨便撿起了一本書，在茅野身邊坐下。

翻動著書頁，可是一個字也進入不到我的腦袋中。

我沒法無視茅野，我想看到她的表情，聽到她的聲音。

我想起和她玩水，想起她吃面包的樣子……這一幕幕都在我眼前浮現(xiàn)，我無法擺脫。

直到我被茅野按在了體操墊上。

突如其來的沖擊把我推倒在體操墊上，我的肩膀被茅野按住，身體重疊在一起。

我說不出話來，但我看到了茅野的臉。

“你和清水交往了嗎？！”

從未聽過的茅野的聲音，激動而嘶啞的聲音，我從未聽過包含著如此多感情的聲音。

她的眼睛周圍很紅，臉頰也一樣，她哭了，晶瑩的淚水正在從眼眶里滴下，滴落在了我的臉頰上，但是那淚水卻很冰冷。

我沒有，我想這么說，但是我的嘴里卻說出了另外的話。

“這和茅野有什么關系……”

我扭開臉頰，不讓茅野的呼吸和視線落在我的臉上。

我害怕和她對視。

“這和我、和我有什么關系？！你把我當做什么了！”

茅野的吼聲震得我耳膜生疼，我從沒見過她這么激動的樣子。

“明明是我……明明是我先的……”

茅野哭得更厲害了，她移開了臉頰，趴在了我的胸前，淚水立刻弄濕了我的襯衫。

我到底，把茅野當做什么呢？

哭聲震動著我的腦袋和心，讓我心里一片亂麻。

“為什么不說話！！看著我、看著我啊！”

我的頭被雙手抓住，強迫著我看向被淚水弄花的茅野的臉。

內(nèi)心的痛苦讓我的眼睛里也流出了淚水，我再次試圖避開視線，但是被茅野牢牢抓住了。

我能清晰的看到茅野的眼睛，她很傷心，我不知道她在傷心什么，但是我看到她難過，心里竟也無比的難過。

話卡在喉嚨里說不出來，心也被死死揪住。

“說出來啊！想說什么就好好說出來啊……你總是這樣……為什么、為什么不能說出來啊……”

像是被察覺了狀態(tài)，我的心更痛了。

我不明白為何最近如此冷漠的茅野會變成這個樣子。

我不斷的思考著我和茅野的聯(lián)系。

我們究竟是怎樣的關系……我們不是朋友，不是家人，甚至與同學都相差甚遠。

可是我離不開這樣的關系，想到她頭也不回的背影，我就心痛……

我不想被拋棄……

能不能不要拋下我……

“能不能……不要拋下我……”

我說出來了，我第一次好好地把心里的話說出來了……

聲音小到聽不見，但是我還是說出來。

我不敢去看茅野的臉，而這次卻成功地低下了頭去。

她的手已經(jīng)放開了我的腦袋，哭泣的聲音也停止了，直到我被溫暖的懷抱包裹住。

“不會的……我不會拋下朝倉同學的，永遠不會！”

這，算是一種告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