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君蘭?”若棠睡意朦朧地拔掉自己這邊的耳機,聲音帶著剛醒的沙啞。
“在哪?!為什么還沒到家?!”電話那頭的質(zhì)問如同連珠炮,裹挾著不容置疑的急切,“多久能回來?”
“我……”若棠還懵著,腦子一團漿糊。
“你聲音怎么了?這么虛!出什么事了?!”君蘭的聲線陡然拔高,焦灼幾乎要穿透聽筒。
“沒、沒事……”若棠甩甩頭,試圖驅(qū)散睡意,“路上碰到個虐貓的混蛋,我救了只小貓,現(xiàn)在在寵物醫(yī)院等它做手術(shù)……”
電話那頭傳來一聲明顯松了氣的長嘆,隨即是壓抑著火氣的質(zhì)問:“地址發(fā)給我定位!信息也不回!急死人了知道嗎?”
若棠有些心虛地撓撓頭:“啊……對不起嘛,我剛才不小心睡著了……”
“旁邊有人嗎?我現(xiàn)在去接你!”話音未落,聽筒里立刻傳來衣物布料急速摩擦的窸窣聲——君蘭顯然已經(jīng)抓起外套準備出門。
“不用麻煩!臨江在這兒呢,巷口碰巧遇到的。”若棠連忙解釋。
電話那端的動作聲驟然停滯了。下一秒,聽筒里傳來一聲短促的、淬了冰的冷笑:“嗬,他倒是‘碰巧’得很。虐貓的危險關(guān)頭不見人影,塵埃落定了才冒出來‘陪’著?”
那不加掩飾的嘲諷和尖銳的敵意,連坐在一旁的臨江都清晰感受到了。他不明白,這位君大小姐,為何對他抱有如此深重的成見。
“真不用你來了!小貓手術(shù)快好了,我們這邊安排完馬上打車回去!”若棠察覺到君蘭的不滿,立刻放軟了聲音,帶上慣用的撒嬌語調(diào),“哎呀好姐姐,安啦安啦~我保證很快嘛。”
“……好。”君蘭的聲音聽起來依舊緊繃,但終究妥協(xié)了,“注意安全,我等你回來。”
“嗯嗯,拜拜~”掛斷電話,若棠輕輕舒了口氣。果然,女生之間,撒撒嬌總是最管用的通行證。
但是若棠不知道的是,君蘭并不只是一個簡單的“女生”,甚至算不上是一個女生。
臨江默默聽著這通對話的全程,心里竟像被細小的針尖扎了一下,泛起一陣陌生的的酸澀。
他一定是瘋了!
就算他……他對若棠有了別的心思……可君蘭也是個女生啊!他在嫉妒什么?這荒謬的情緒簡直毫無道理!
就在這時,手術(shù)室的指示燈熄滅,門被推開。
獸醫(yī)摘下口罩,神情帶著一絲疲憊后的輕松:“手術(shù)很成功,好好照顧,恢復后問題不大。”他詳細交代了術(shù)后護理的注意事項。
若棠小心翼翼地在寵物醫(yī)院選購了一個便攜貓箱,將尚在麻醉沉睡中的小家伙安置進去。提著這個脆弱的新生命走出醫(yī)院大門。
“唉,”她看著貓箱,有些發(fā)愁,“現(xiàn)在寄居在君蘭家,實在不方便養(yǎng)它……”她當然知道,只要她開口,君蘭絕對會點頭。
但君蘭有哮喘病,她不能為了一時心軟,讓君蘭置身于潛在風險中。
“我先替你養(yǎng)著。”臨江的聲音低沉卻異常堅定,沒有任何猶豫,“你……記得有空來看看它就行。”這主動的承擔,是他此刻唯一能抓住與她產(chǎn)生交集的理由。
若棠猛地抬起頭,眼中瞬間點亮驚喜的光芒:“真的嗎?那太好了!辛苦你啦!”那份純粹的喜悅,像星光落進臨江眼底。
……
“若棠,你準備報什么學校啊?”君蘭吃著冰激凌,對著對面的若棠問。
高考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大家的成績都很不錯。
“我嗎?”若棠低著頭思索。
一個熟悉的電話忽然打來。
“我先接個電話。”這原主的父母不知道從哪里要到她的新聯(lián)系方式。
“若棠!你在哪里?!”聽筒里炸開的是男人毫無掩飾的、飽含戾氣的咆哮,像鈍刀刮過耳膜。
“我警告你,識相點就給老子報離家近的大學!你媽想你想得都快瘋了,你想逼死她嗎?!”冰冷的命令挾帶著扭曲的親情枷鎖,狠狠砸來。
“喪門星!自從生下你,家里就沒一天順當過!”啐唾沫的聲音清晰得刺耳,裹著刻骨的怨毒。
“呵……”若棠的回應是一聲極輕的冷笑,像冰珠落在玉盤上。她甚至懶得抬眼,指尖百無聊賴地摳著修剪整齊的指甲邊緣,“真遺憾啊,我這‘喪門星’名頭還不夠響亮,爹媽這不都還活蹦亂跳地嚎著么?”
“你!混賬東西!”電話那頭瞬間被點燃,怒罵聲未絕,已被她干脆利落地掐斷。
片刻的喘息之后,鈴聲再次頑固響起。
“喂,棠棠……是媽媽呀……”這一次,是女人刻意捏細放軟的、帶著粘稠甜意的嗓音。
若棠沉默。
那聲音自顧自地表演下去,帶著令人作嘔的哽咽:“棠棠……媽媽真的好想你……回家一趟吧?讓媽媽看看你……”
幾乎是同時,一股洶涌而陌生的酸澀感猛地沖撞著若棠的胸腔,帶著絕望的依戀和不甘的委屈。這強烈的情緒,幾乎要撕裂她的冷靜。
她竟然想馬上沖回去按照原主父母的意愿來改志愿?她瘋了吧?
[莫弈,這是……原主殘留的情緒?]
[嗯。]意識深處傳來莫弈那毫無波瀾的確認。
若棠閉了閉眼,壓下那股不屬于她的洶涌浪潮。這定時炸彈一樣的羈絆,必須徹底切除!
她太清楚原著里“若棠”的下場——被這假意溫柔的母親幾滴眼淚哄騙,親手斷送了頂尖學府的未來,最終墜入泥沼。
這一次,她要為這具身體的原主,也為她自己,斬草除根!
“好。”再開口時,她的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媽,我明天回去。”
明天,就是一切終結(jié)之日。
再次推開那扇熟悉的、帶著陳舊腐朽氣味的家門,母親的身影如迅疾的毒蛇般猛撲出來,雙臂死死箍住若棠,力道大得讓她骨骼生疼:“棠棠!我的棠!你終于肯回來了……”那聲音里浸滿了虛假的激動。
若棠在心里無聲地冷嗤:終于分得清我和若梨了?看來上次的‘火氣’效果很持久嘛。
踏入屋內(nèi),令人窒息的沉默撲面而來。父親和祖母如同兩尊冰冷的石像,早已端坐在油膩破舊的餐桌旁。
更反常的是,桌上不見了使她過敏的“芹菜炒肉”。
若棠隔著衣服摸了摸兜里的錄音筆。
“哎喲!棠棠回來啦!快坐下快坐下!就等你了!”祖母堆起的笑紋里,每一道都寫滿了算計。
糖衣炮彈,裹上劇毒,準備發(fā)射了。
最令她警覺的是那個男人——她那所謂的父親,竟親手將一杯渾濁的甜膩飲料推到她面前,渾濁的液體在廉價玻璃杯里晃蕩。
“爸,您也喝。”若棠不動聲色地抬眼。
男人眼神如受驚的老鼠般飛快躲閃:“……不,不喝了,我糖尿病。”他干巴巴地擠出個笑,顯得分外猙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