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鳶的及笄禮辦得極為熱鬧。
夏府張燈結彩,賓客盈門,連京城里幾位有頭有臉的世家夫人都親自登門道賀。
紙鳶穿著一襲淡粉色的紗裙,發間簪著精巧的珠花,站在廳堂中央,接受眾人的祝福。
她眉眼如畫,肌膚勝雪,一顰一笑間已有了傾國之姿,引得不少年輕公子頻頻側目。
慕婉儀站在一旁,眼中滿是欣慰,卻又隱隱含著一絲憂慮。
她輕輕嘆了口氣,低聲對身旁的程蓉錦道:“這丫頭,如今出落得這般模樣,安兒再不回來,怕是日后求親的人要踏破門檻了。“
程蓉錦笑了笑,目光卻不由自主地望向門外,似乎在等什么人。
“小姐今日真真是出水芙蓉。“
丫鬟春桃在一旁輕嘆,“待會兒安少爺見了,怕是要認不出了。“
紙鳶眼波微動,卻只是抿唇淺笑。
兩年了
自上次一別,他們再未相見。
雖常有書信往來,可紙上的墨跡終究比不得真人。
前日收到他的信,說最近學業忙,怕是趕不及她的及笄禮。
她雖失落,卻也只是回信寫道:
“無妨”
畢竟京城離這兒需要半個多月的行程,學業要緊!
紙鳶低眉順目地向父母行禮,舉手投足間已不見當年那個爬樹翻墻的野丫頭模樣。
“一拜天地造化”
司儀高喊聲中,她忽然聽見門外一陣騷動。馬蹄聲急,驚起檐下棲雀。
紙鳶猛然回頭...
朱漆大門外,一道修長身影逆光而立。
那人身著月白錦袍,風塵仆仆卻難掩通身氣度。陽光從他身后漫進來,勾勒出挺拔如松的輪廓。
安哥哥。
兩年光陰將他眉目雕琢得愈發深邃,曾經溫潤如玉的少年,如今已是長身玉立的青年才俊。
“奕安哥哥”
她如小時候那般,飛奔向他,來到近前,張開的雙臂又放了下來。
是啊!哥哥說過男女授受不親!他不喜我動手動腳,在場這么多人,終是不能失了禮數!
如今的她已不是當年那個能肆無忌憚撲進他懷里的小丫頭了。
紙鳶指尖死死攥住袖口,她強壓下洶涌的思念,后退一步,深深行了個禮!
“奕安哥哥”
安兒卻大步上前,在滿堂賓客的驚呼聲中,一把將她拽入懷中。
清冽的松墨香撲面而來,混合著風塵的氣息。
他手臂收得極緊,像是要把這兩年的分離都揉進骨血里。
紙鳶的臉頰貼在他胸前,聽見他心跳如雷,震得她耳膜發燙。
“紙鳶,長大了。”
他的聲音低沉溫柔,帶著幾分喑啞,像是壓抑了許久的情感終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紙鳶的臉“騰”地紅透了,耳尖燒得發燙。
她下意識地想要推開他,卻又舍不得,最終只是輕輕攥住了他的衣襟,低低地喚了一聲:“……哥哥。”
賓客們面面相覷,有些夫人甚至掩唇輕笑,竊竊私語。
程蓉錦連忙上前,笑著打圓場:“安兒許久未歸,兄妹情深,讓諸位見笑了。”
安兒這才松開紙鳶,卻仍牽著她的手不放。婉儀“嗤”笑著,小聲在蓉錦耳邊耳語著“兩個人看著多般配啊”!蓉錦也是點頭贊同。
禮成!待眾人散去,安兒才松開紙鳶的手,低聲道:“我先去見叔父和娘親,待會兒再來找你。”
紙鳶愣愣地點頭,看著他大步走向書房,背影挺拔如松,心跳仍亂得不成樣子。
紙鳶坐在后院的秋千上,腳尖輕輕點地,蕩起又落下。她仰頭望著天空,思緒卻飄回了小時候。
那時安兒總是站在她身后,推著她蕩得老高,她嚇得尖叫,他就笑著接住她,說:“怕什么,有我在。”
如今,他已經離開兩年了。
她正出神,忽然感覺身后有人靠近,還未回頭,秋千就被輕輕推起。
“啊!”
她驚呼一聲,下意識攥緊繩索,回頭一看,正對上安兒含笑的眼眸。
“哥哥!”
她又驚又喜,秋千蕩到高處時,她突然騰空躍起,輕盈地翻身落地,隨即朝安兒撲去!
安兒眉梢一挑,側身避開,紙鳶不依不饒,手腕一轉,指尖如蝶般朝他肩頸點去。
安兒輕笑,單手格擋,另一手順勢扣住她的手腕,輕輕一拽,紙鳶便踉蹌著跌進他懷里。
“偷襲我?”
他低笑,嗓音里帶著幾分戲謔。
紙鳶仰頭,不服氣地瞪他:“我的武功可有長進?”
安兒垂眸看她,少女的臉近在咫尺,睫毛纖長,唇色嫣紅,呼吸間帶著淡淡的香氣。
他的喉結滾動了一下,嗓音微啞:“……有長進,但還不夠。”
紙鳶撇嘴,正要反駁,卻見安兒從懷中取出一枚珠釵。
那珠釵做工精巧,釵頭是一朵含苞待放的梨花,花蕊處嵌著一顆瑩潤的珍珠,在陽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澤。
“送你的及笄禮。”
他低聲道,抬手將珠釵輕輕簪入她的發間。
紙鳶怔住,抬手摸了摸珠釵,忽然笑了:“哥哥親手做的?”
安兒“嗯”了一聲,指尖輕輕拂過她的發絲,目光深邃。
紙鳶心跳如鼓,臉頰發燙,卻故作輕松地岔開話題:
“哥哥在京城這么久,可有遇見喜歡的姑娘?”
安兒眸光一暗,沒有回答。
紙鳶自顧自地說著:“我娘說,這幾日已經有好幾家公子來提親了,哥哥,你都不知道你妹妹我有多受歡迎……”
她話音未落,身子突然被安兒騰空抱起,放在秋千上,一手撐在她身側,另一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頭看他。
“你不可以答應別人。”
他一字一句道,嗓音低沉,帶著不容抗拒的意味。
紙鳶呼吸一滯,心跳快得幾乎要沖出胸膛。
安兒的臉近在咫尺,她能清晰地看見他眼底翻涌的情緒,熾熱而濃烈。
“哥哥……”
她輕喚,緊張的聲音打顫。
安兒盯著她的唇,眸色漸深,最終卻只是輕嘆一聲,低頭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吻。
“你是我的,知道嗎?”
紙鳶瞪圓了雙眼,愣愣地點頭,整個人像是被燙到一般,連耳尖都紅透了。
安兒低笑,揉了揉她的發,轉身離開,只留下一句:“記得等我回來。”
紙鳶呆坐在秋千上,許久才回過神,指尖輕輕觸碰額頭,那里似乎還殘留著他的溫度。
她忽然笑了,眉眼彎彎,像偷了腥的貓。
“這個笨蛋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