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被烏云遮蔽,紙鳶和慕容雪如約來到后殿。
殿內只點了一盞油燈,昏暗的光線下,那“大師“早已等候多時。
“姑娘請用茶?!八f上兩杯清茶。
慕容雪假意抿了一口,暗中將茶吐在袖中。
紙鳶則裝作昏昏沉沉的樣子,不一會兒就“暈倒“在案幾上。
老者一愣,“這位女施主是怎么了?”
“啊...她暈茶”慕容雪含糊的回答,腳輕輕踢了紙鳶一下,小聲嘀咕“暈早了”
大女子能屈能伸,紙鳶懶懶的伸個懶腰,“這里果然是個清修之地,不瞞大師,我都失眠好幾天了,沒想到一進這里,就解決了困擾我多日的大問題,大師您太神了!看你,我頭疼...都...好了”
大師被哄成翹嘴,紙鳶笑的那叫一個花枝亂顫,在她眼里,大師的嘴越看越像鴨屁股。
慕容雪詫異的看著兩人,自己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完全融入不進去!
“大師,什么味道這么香?”
“迷香啊”
大師還是一臉溫和,主打一個坦誠!
“好毒的鴨屁股”
紙鳶只覺得頭發昏,便一頭磕在了桌子上,慕容雪也隨即倒下。
“成了!”老者一拍手,從暗處走出幾個僧人。
“你們二人有點警惕性,但是不高,嘿嘿,迷藥不在茶里,而是在這蠟燭里“
他起身吹滅了蠟燭。猥瑣的笑臉被隱藏在黑暗中!
不多時,霍弈星按照兩人留的標記,找到一處藏匿之所,一腳踹開地窖的木門,火把的光亮瞬間刺破黑暗。
幾個衣衫不整的女子蜷縮在角落,而那“大師“正撲向其中一人,見有人闖入,頓時嚇得驚慌失措。
“誤、誤會啊官爺!”
他哆嗦著后退,手中的佛珠“啪嗒“掉在地上。
霍弈星眼中寒光迸射:“誤不誤會,公堂上說去!”
說罷一個箭步上前,鐵鉗般的手扣住他的肩膀。
安兒環顧四周,心臟驟然緊縮,沒有紙鳶,也沒有慕容雪。
“剛才迷暈的兩個姑娘,送哪去了?“他聲音低沉得可怕,指節捏得咔咔作響。
大師眼神閃爍:“官爺明鑒,哪有什么...“
“咔嚓!“
一聲脆響,大師的右臂生生被安兒掰斷了。
他發出殺豬般的嚎叫,冷汗瞬間浸透僧袍:“后、后面...還有個小門...“
話音未落,安兒已如離弦之箭沖了出去。
馬蹄聲如雷,安兒死死盯著前方搖晃的車轍印。
風刮得臉頰生疼,他卻覺得渾身血液都要沸騰,紙鳶千萬不能有事!
遠處一輛馬車瘋狂奔馳,車夫回頭看見追兵,竟突然跳車滾入草叢。
失控的馬車繼續前沖,而前方赫然是萬丈懸崖!
“紙鳶!“
安兒從馬背飛身而起,指尖幾乎觸到車簾,卻只能眼睜睜看著馬車墜入深淵。
他跪在崖邊,失神的看著雙手,嘶吼聲在山谷間回蕩:“我為什么沒救到她...為什么...”
懸崖半腰,一柄青鋒劍深深楔入巖縫。
慕容雪單手攥著劍柄,另一只手死死抓著紙鳶的手腕。
鮮血順著手臂蜿蜒而下,在月下泛著暗紅的光澤。
“姐姐放開我...這樣下去,我們倆都活不了“紙鳶仰頭望著她
“閉嘴!省省力氣“
慕容雪咬破嘴唇,額角青筋暴起。劍身在巖縫中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
就在她即將脫力的瞬間,崖頂傳來撕心裂肺的呼喚:
“紙鳶...!“
“哥哥!我們在下面!“
一條麻繩倏然垂落。
“抓緊”安兒和緊隨而來的霍弈星趴在崖邊,額角青筋凸起!
當兩人被拉上懸崖時,慕容雪直接癱倒在地。
霍弈星單膝跪在她身旁,“誰教你這么救人的?“
她順著他的目光看去,自己整條右臂已血肉模糊,“小傷...”
她淡淡的說,轉頭望向兩個一直擁抱,遲遲不舍放開的人兒。
慕容雪眉眼瞬間柔和下來,“再說...我救的不是一個人...“
“是兩條命...”她輕笑著。
霍弈星眉頭緊鎖,扯下衣襟為她包扎!
夜晚霍奕安站在慕容雪房門外,鄭重地抱拳行禮:
“今日多謝姑娘救了紙鳶...“他內心還是后怕。眼睛不自覺的看向紙鳶的廂房!
慕容雪倚在門框上,包扎好的右臂垂在身側。
她順著奕安的目光望去,透過窗紙能看到紙鳶坐在窗前的身影,正拿著小刀狠狠地剁著什么。
“我還是第一次在男人臉上看到這么濃濃的愛意“
慕容雪輕聲道,“她,很幸福。“
奕安搖搖頭,眼中映著燭火的暖光:“不,是因為有她,我才能幸福?!?/p>
奕安再次道謝,便快步走向紙鳶的房間,整理好情緒推門進入,紙鳶聽見動靜也不回頭,手上的刀“咚“地一聲又剁下一塊。
回來的路上,她就一直嚷著要買鴨子,結果買回來卻一口不吃,剁個稀碎!
“鳶兒......“
她這才轉過身,“哥哥”刀比人先到身邊,安兒小心接過刀隨手放在桌子以里,又讓她重新坐回椅子上,一臉認真的問道
“紙鳶,你...你確定自己是喜歡我的嗎?”
紙鳶愣住,忽然“噗嗤“笑出聲來:“哥哥,你說呢?”
她舉起沾滿油漬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奕安像是做了什么重大決定,他單膝跪在她面前:
“之前我一直想著等事情都解決好,就能給你安穩的生活。可今天......“
他的聲音發顫,“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那一刻我才想明白,我不要留下遺憾,以后就算遇到困難我們也要在彼此身邊,一同面對”
紙鳶有些觸動,柔聲回答“哥哥,我們一直都在一起啊”
安兒突然有些著急,
“鳶兒,哥哥說的不是兄妹間的那種,而是...奕安捧起她的臉,
紙鳶,我愛你,你可愿意嫁給我?”
奕安緊張地看著她,額頭沁出細密的汗珠。
“奕安哥哥......“紙鳶喃喃地喚著。
“你如果還沒想好...哥哥等你?!鞭劝矠樗阉榘l別在耳后,眼里滿是溫柔。
“我寫字不好,武功不好,還愛闖禍......“
她掰著手指數落自己的缺點,“哥哥確定要娶我嗎?“
奕安輕笑出聲,將她的小手握在掌心:“有哥哥在呢,鳶兒就做自己,開心就好?!?/p>
“那......“
她眼睛突然亮起來,“我能吃好多好多肉嗎?”
奕安刮了下她的鼻尖,把人摟進懷里。紙鳶卻突然仰起臉:
“哥哥,如果今天我死了,你會難過多久?”
“嗯,半個時辰吧?!彼p描淡寫。
“還沒有燉肉的時間長呢!哼“她假裝生氣。臉扭向一邊。
奕安輕捏她的下巴,讓她轉向自己,再次緊緊的把她摟在懷中。
紙鳶也猛地抱緊他的腰,把臉埋在他胸前:“哥哥...拉鉤,回去必須娶我!”
她的尾音消失在相貼的唇間。
奕安溫柔地吻去她臉上的淚痕,在唇齒交纏間輕聲許諾:
“回去就成親,我的小鳶兒......”
窗外,慕容雪臉紅的轉身離去。
抬頭間,卻看見霍弈星如雕塑般立在廊下,慕容雪看在他給自己包扎的份兒上,禮貌的笑了笑,霍弈星卻不自然的把臉扭向一邊。
藐視我?“霍弈星”
“什么?”
趁他回頭的功夫,慕容雪惡狠狠的對他瞟了個白眼,便轉身瀟灑離開。
“你又瞪我?”身后只留下霍弈星在咆哮!
暮色四合,天際最后一縷霞光也被夜色吞沒?;艮男抢渚膫饶樤谠鹿庀嘛@得格外鋒利。
“霍奕安,“
他忽然開口,聲音低沉,“你欠我一條命。”
安兒站在他身側,目光仍望著遠處紙鳶房間的燈火,唇角微揚:“今天若不是你及時拉住我,恐怕我真就一命嗚呼了?!?/p>
霍弈星冷哼一聲:“你倒是坦然。”
安兒長舒一口氣,眼底的溫柔在月色下清晰可見:“鳶兒她膽子小,怕黑,怕孤單,把她一個人丟在哪都不放心。”
他頓了頓,聲音輕卻堅定,“所以不論去哪,我都要去陪著她。”
霍弈星側目看他,眉頭微皺:“真搞不懂,究竟是她離不開你,還是你離不開她?”
安兒低笑,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玉佩,那是紙鳶去年送他的生辰禮,玉上刻著一只歪歪扭扭的小鳥,說是她親手雕的。
“許是我離不開她吧。”他輕聲道,“沒有她,我的人生……”
話音未落,霍弈星已經搖頭打斷:“你沒救了。”
安兒不以為意,反而笑得更加坦然:“從認識她的那一天起,我就沒救了?!?/p>